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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而今何必两无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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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她挤出一个笑容。什么叫做太聪明了反而不是好事,难道真的要她处处仰人鼻息,依靠别人才能活下去?或许龙文宇还存在着以前的想法吧,认为她和萧五还是原来相敬如冰的相处模式,不过由于她的羞涩,他们现在在外人面前也的确如龙文宇所想的一样,没有任何亲密,龙文宇才能说出“他杀的是萧五,与她无关”的话。
以前是无关的,最多只是有些怅然,可是现在已发生了很大改变,或许她能和萧五有这样的结果,还应该感谢龙文宇的促成才是。
她脸上一直在笑,只是笑容微微有些奇怪。
“菡儿,难道我为你做的一切,你都完全没有感觉的么?”他苦笑,慢慢走近了她,她退后一步,他便站定了,“第一次见到你的那段时间,我每天早上都到田埂等你,甚至天还没亮就到了,只想着见你一面,因为担心你太忙,造成你的困扰,所以一直没有去王府找你。后来接了你回到京城,所有的一切都为你打点好,我送你的琴是我亲手做的,只希望有一天你我能琴瑟和鸣,你如此聪明灵慧的一个女子,本应该被男人捧在掌心中好好呵护照顾,难道我待你还不好么?你现在如此震怒,该不会是在为萧月天那种武夫不平吧?”
“不错,他是不会弹琴作画,也不会吟诗写句,可是我也只是一个农民,受不得你这般抬爱,和他还比较能说得来。”她淡淡地道,“如今既然你说了两国已是仇敌,你师傅动的手和你动手一般无二,我们如今……也只能是仇敌了。”
龙文宇脸色微微一变:“菡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本来还想,其实你和枢国朝廷想的不一样,是不支持打仗的,只想着学了怎么种地,让枢国的黎民百姓衣食无忧,却是没想到,原来……”她轻笑一声。“原来你是知道这一次计谋原本就是为了杀死定王……”
“不杀他还能怎样?”龙文宇脸色极为难看,“离国已经完全腐朽,如今饥民遍地,哀鸿遍野,却还有南□□立支撑,再多撑几年又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照样是国破城亡,定王一死,便会少打无数的仗,便会有无数百姓免于一死,战争也会尽快结束,又有什么不好?”
“离国就算会自取灭亡,又和你们枢国有什么关系?”
龙文宇看了她半晌,慢慢说道:“当日你曾经对我说过,‘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你既然有如此见识,怎地还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微微愕然道:“我有说过吗?”或许和他谈话时谈到兴奋之处,所以稍稍提到了后世的很多想法,可是在这种时代,对这些人说“众生平等”,“人权”。“民主”,恐怕和到奴隶社会和奴隶主说“杀人偿命”一样扯淡,想不到龙文宇竟然会记在心上。
她被他这种偏执的想法震惊了半晌,慢慢道:“原来你有坐拥江山的志向,可是……你能保证你一个人并无私心,就能保证你的后世子孙都没有私心?我不是离国人,也不是枢国人,不能明白这种国仇家恨,可是……”她迷茫地看着龙文宇,他依旧是那么高蹈出尘,仿佛俯视众生的神祗。
“可是你为什么要让人伤了定王呢?我原来是想把你当成是我的朋友的……”她声音越来越低,渐渐低得几乎听不到。来之前虽然想到肯定是龙文宇知道这场阴谋,却没想到他也是其中的策划者。
龙文宇静静地听她说完,脸上神色却是看不出什么表情,过了许久,才道:“原来,你竟是看上了他……他究竟有何处胜过我?”
“除了你会很多技艺这一点他的确比不上你之外,没有一样及得上他,他比你更像一个男人,或许他开始并不知道怎么对待一个心爱的女子,但是他的确是用了心,你呢,只会用心计罢了。”她静静地道,“龙文宇,你这次来,是想再将我带走的吧?”
龙文宇脸上的笑容已完全消失,阴沉不定地看了她半晌,道:“我早说过,你聪明起来就没那么单纯可喜了……我这次的确是要来带你走的,原先的打算是许给你比定王更多的恩惠,如今你既然爱上了定王,那我只能采取第二个选择,直接把你绑了带走。”
她淡淡一笑,却是夷然不惧:“说起来,我也只会种稻而已,却是不知你为何如此执着,偏要我为你所用?”
“你命人制造的水碓机括之术,技艺极高,于是让人打探你的来历,到张家沟时找到了些碎纸片,都是关于机括的图案,可惜零碎不全。”龙文宇慢慢再走近一步,她便再退了几步,发现已退到了窗边。
“菡儿,不要想着跳窗,二楼离下面很高,跌伤了我会心疼。”他慢慢地说,声音和缓温柔至极,她却觉得阴森森地,有一股说不出的寒气。
蓦然想到怀中的手枪,她忽然镇定下来,也不再往后退去,看着他道:“龙文宇,不要逼我。”
诧异于她突如其来的勇气,龙文宇挑了挑眉:“你若是像上次一样知情识趣,岂不是少了许多痛苦?又何必逞强?如今你只带了两个人来,如果你乖乖的,我自然会留他们的性命,如若不然……”
那两个府兵的确就在门外等候,她转过头去看时,却已发现陈忠和另一个侍卫都已无声无息地被人擒住,捂住了嘴巴,仍旧惶急地看着她,像是要说些什么。
“放了他们。”她拔出手枪,开了保险,双手握住枪,向他瞄准。
龙文宇即使看不出这是什么,却也知道这是一种兵器,不由微微有些惊异:“这是什么?十字弓?”他要走进细看,本来他就离靳菡极近,再往前就要近了她的身,她退无可退,咬牙扣紧扳机,松手。
一声巨大的枪响过后,震得靳菡的耳朵也有些麻木。
这支手枪是男子所用,后座力十分惊人,她被狠狠地撞到了窗沿,震得腰部一阵疼痛,就连手中的枪也险些被震脱出手。
她是瞄准了龙文宇的胸口处射击的,但由于子弹射出时她握枪不稳,射中了龙文宇的右肩,枪响的同时,他闷哼了一声,转过头看着自己肩膀上的伤,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用左手捂住伤口,此时门外几个人听到枪响,再也顾不得龙文宇的命令,闯了进来,看到他受了伤,纷纷惊呼道:“殿下!你怎么了?”
龙文宇忍住呻吟,眼里却有着奇特的光彩:“你手中的……到底是什么?”
“放了我的两个府兵,立刻离开春满楼,不然我就再射一次。”第一次开枪射人,还是一个熟人,她心中紧张到了极点,双手却是握得极稳,“下一次绝不会只是肩膀而已。”
他肩膀上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渗出血来,他的左手很快被鲜血湿透,脸上尽是狂热和惊讶之色,又重复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兵器?”
“你走不走?”她扣紧了扳机,咬牙说道。她第一次见到有人中弹后如此开心,可见此人对于武器和战争已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虽然冷兵器时代的人第一次看到枪支会激动一些,可是龙文宇从来闲适冷静,云淡风轻,却是在这关头难得地露出喜色,实在让人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此时无比冷静,很快就想到若是杀了龙文宇,这一群人肯定一拥而上为他报仇,她绝对逃不过。所以龙文宇若是不走,她便要立刻对着他的一两个下属开枪,震慑得余人不敢动手才行。
好在两国还在打仗,即使杀了他们只当杀了几个奸细,只是可惜她带枪的秘密终究是要被世人知道。
龙文宇看了她半晌,极为缓慢地一笑,“原来我竟是小看了你……难怪……”他这一句话终究没有说完,对他的几个下属说道:“我们走吧!”
“殿下,你的伤……”面对一个弱女子竟然惨败而归,说出去实在让人笑掉了牙,可是这女子手中的兵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难道会比太子练武的师傅洞穿十札的十字弓还厉害?
“走吧。”龙文宇只说了两个字,深深地看了靳菡一眼,仿佛要将她刻在骨髓,转身便往门外走去,一个下属见他脚步虚浮,想要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沉声道:“不必。”
几个人走后,两个府兵被放了回来,李忠刚才本来想进来救靳菡的,不料还没动手就被人钳住,进门后有些尴尬,看到靳菡惊魂未定,低声说道:“靳姑娘……”便不知如何开口,另一个府兵赵顷怯怯地道:“靳姑娘,你没什么事吧?”两个人本来还说是来保护靳菡的,谁知道到最后情形反倒是像被这个小姑娘救了。
“我等保护不力,还请靳姑娘责罚。”两人看着靳菡把枪放到怀里,不由暗暗纳闷这到底是什么神兵利器。
“想不到他带了这么多人手,是我事先准备不周,原先只想着不要惊动孙管家,没想到险些就弄出了大事。”她安慰了两个府兵几句,这两个府兵仍旧是一脸惭愧。
刚才那声枪响弄出的动静太大,许多人都远远围着看,却是不敢上前。才看到一个年轻公子浑身鲜血脚步不稳地出门,还道是里面出了个凶神恶煞,谁知跟在后面的竟是个妙龄少女,再往厢房内瞧时,房内已空无一人,只有一桌没人动过的酒菜,洒得地上到处都是的鲜血,都是又惊又奇。
他们出了厢房时酒楼的掌柜没敢收钱,恭恭敬敬地把他们送出了门外。靳菡只想着来赴宴,的确没想到会有自己付账的时刻,所以身上也没带有银钱,仍旧问了掌柜要多少银子,回了王府后便取了银子让李忠跑这一趟,心里又暗暗把龙文宇鄙视了一回。请人赴宴却是让别人会钞,也太没风度,想必那把枪已把他震得三魂丢了七魄,想当日萧五看到电视时多么镇定,一句吃惊的话都没说,很快就把几十个台看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