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双燕归来草枯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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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该怎么办？”她有些担忧道。
“恭州城的太守正好与我相交甚密，我想先去找他，让他回禀父皇我已回来的消息，然后直接去往南疆。”
“不用去京城见你父皇一面了吗？”她想到刚才那掌柜提到皇帝生了重病时，原本嬉笑之色为之一肃，据说当今皇帝对他很是疼爱，虽说帝王家并无亲情，但毕竟父子血亲，他会关心也是人之常情。
“不必。”他苦笑了一声，“如今外戚势力太大，当年我在京城只得装疯卖傻，时时担心自己身边被人伏下的暗子，所以不得不控制自己不和朝中大官来往甚密，我若是与你一同入京，现在流言蜚语这么多，恐怕到时不能安然回到南疆。”
她垂头想了一阵，果然是如此，不由说道：“帝王家如此机谋狡诈，你又何必千辛万苦只想着当皇帝？”
萧五微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你时时都没忘记让我做个庶民，与你同归田园，可是你这么本事，又如此出名，我若只是一个庶民岂不是辱没了你？”
她极认真地看着他道：“你知道，我对身份地位向来不放在眼里，若是能一辈子平安快乐，就是讨饭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由失笑：“傻丫头，这里毕竟不是盛世，普通人家就是要活下去也万般艰难，哪来的平安快乐，不过只是在辗转颠沛流离之中取得一线生机罢了，如今你我都有些本事能力，若是我们能保全更多的家庭，让更多的百姓安居乐业，岂不是好？”
她心中只想过好好过日子，要做出一番事业什么的是从来没有想过，不过萧五既然有这样的心愿，她也不愿逆了他意思，只道：“你说怎样便怎样吧，我看着那些孩子连鸡蛋也吃不起，心里也很是难受……”
“你心地良善，必然看不过别人困苦，如今我却有一个办法，不知你愿意不愿意？”他忽然说道。
“什么办法？”
“既然他们都说你有仙术，不如便说你是九天玄女转世，这样日后我们做起事来，岂不是容易百倍？”
她吓了一跳，只当萧五是在说笑，却看到萧五双目凝视着她，沉静如水，显然极为认真，不由惊声道：“这不是迷信么，我根本没有通天彻地之能，又怎么做这九天玄女？何况……何况他日有人好奇查我来历，要我一显神通，却又如何？”
他轻轻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旅行包，笑道：“你的著作言论不就在此么？待我回去之后，让周贞与你详谈，将这些东西整出一部天女训言，再版印出去，越是有识之士，便越是能明白其中玄奥，到时桃李天下，要行机械之事岂不是更容易？”
她一听便知道萧五的意思其实是想借着迷信来传播知识，现在识字的人都少得可怜，要是真的开了学校，刻板印刷各类书籍，只怕也没人放下农事来读得起书，何况当今天下还没有开始科举，仍旧是世袭举仕，读书的用处越发见得少了，更无人来读书。这一招虽然是迷信，但是却能让更多人主动学习，不啻为最好的教育方式。
她细想了一阵，只觉得萧五思谋深远，恐怕早就在现代之时就已做了准备，不由哑然失笑。他是千方百计想骗了她来这里辅佐他的，至于什么时候回去，恐怕只能随缘了，反正暂时也找不到时空隧道。
萧五看她不说话，以为她是不愿，叹息一声：“若你不愿便罢了。毕竟在风口浪尖，日后怕是要时时与人争辩机锋，以你的心性恐怕也不大愿意，你在我身边，我必会护着你。”
她垂下头来，掩去几分狡黠之色，道：“我若不答应你，日后便不能与你并肩而立，一个来历不明的民女，又岂能与当今的定王在一起？到时你娶妻之后，虽然能护着我，恐怕也是万般艰难的吧。”她只觉得自己也当真奇怪，以前怀疑他时，半句也不问，如今心底不怀疑了却在频频试探，这种习惯当真不好。
萧五轻轻搂住她的腰，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说道：“你知道，我在朝中势力极弱，所以才不得不离开京城，他日即使当了皇帝，也绝不可能是父皇诏书，其实就是连我父皇也颇受外戚的掣制，即便如此，你不必担心我会娶别人为妃，因为我不会受人所迫。”
她被他发现心里所想，不由十分羞赧，轻声咳嗽一声：“这事日后再商量也不迟，只是即使我愿意假冒做这玄女转世，到时有太多人来找，我可是没有时间接待的。”
“那是自然。”萧五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堂堂九天玄女，岂能是别人说见就见的？到时你愿意做什么，仍旧做你的事，别人若是上门请教，你自然会愿意教他，别人若是上门踢馆，便由我应付了。”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忽然想到一事，问道：“你年纪也及冠了，怎地以前在朝中时没有被权臣压制娶妻？”两人早就报过年纪，他比她还大了一岁。
他脸上难得地露出尴尬之色：“我在朝中无势，又有谁愿意肯将女儿嫁我？”
她疑惑大起，追问道：“你不是深受皇帝宠爱么，难道就没有人敢把宝压到你身上，做一场豪赌？”
他脸上神色更是尴尬，望了望天，说道：“看样子快要下雨了，我们早些赶路吧，或许可以再路上找个地方投宿，不必睡在荒郊野外。”
她一看他表情便知道其中有一个重要原因让他一直未曾婚配，这个原因一定过于难堪，让他不好意思提起。她原本就极为奇怪，他身边心腹都尽是草莽之辈，少有朝中官员，就连一个恭州太守也离了京城几千里远，可见在京城与他相交之辈甚少，恐怕问题还是出在他刚才所说的“装疯卖傻”上，也不知他当初为了逃避外戚的怀疑做出什么来，多半是骗人太狠，连京城也不敢多去，只想着回南疆老巢再说。
不过现下也不好多问，孙管家也是一个口严的，问他也多半闻不出什么来，只能从别人下手。卫光照年轻单纯，倒是可以试试。她自知之明是有的，知道自己目前还算计不了老狐狸，年纪小的应该没问题。
她只是一笑，什么也没多说，跟着他继续往前走去。之前担心找不到地方打尖，他才买了那四个包子，可是从那碗绿豆汤就知道那包子肯定难吃得要死，在现代时他又把胃口养刁了，即使是最普通的包子恐怕也要吃灌汤有肉的，这几个素馅包子硬得能砸碎石头，他肯定不会吃，非要找到地方打尖住店不可。
好在傍晚时赶到了一个乡村，这里附近的沟渠都已干涸，灾荒十分严重，村子里的人家能走的都走了，剩下的只有一些妇孺病残，粮食也不多，看到他们带着的荷叶包子时，目光便不停地瞟过来。
萧五很干脆地就把那四个包子送给了几个小孩，问村里的大人有没有热粥，可以用银子付账，可惜这个村子里能辨识银子真假的都少，并不敢收。两人身上都没有铜钱，而且村子里剩下的余粮也不多，只有孩子的父母看在那几个包子的份上给了他们两碗米汤，留他们住了一晚上。
靳菡身上还只有最后一块压缩饼干，看到萧五后悔得狂瞪那几个吃了包子的孩子，把人吓得缩到门后不敢出来，她便趁人不注意悄悄塞给了他。
“你自己留着吧，我忍一忍没事。”他浑不在意地道。
两人走了整整一个下午，怎么可能不饿。她笑了笑，把饼干掰成两半，自己拿了那半小的，把大的给了他：“我背的东西不重，不用吃那么多，随便吃些就可以了。你吃吧，明天我们还要走更远的路。”
看到她吃得极慢，萧五也不再推辞，和她分吃了饼干，又喝了些凉水，也不觉得那么饿了，只是困得不行，于是和衣躺着睡了一觉。
两人第二天再次上路时仍旧走了许久没有人烟，萧五终于忍不住开枪打下了一只野兔，用打火机升火烤着吃掉。由于没有带油盐，味道不是很好，对于两个饿了一天的人来说倒是小事。
萧五抚摸着那把手枪道：“可惜这等神器竟是用来射兔子，真是杀鸡用了牛刀。”
她微微一笑：“这兔子能给定王爷果腹，却是它上辈子修了几世的福气。”
“不错，不错。”萧五哈哈大笑，把枪收了起来，“若是遇到大些的动物就好了，可以让我们多吃几天。”
“等到了明天就到恭州城了，到时应该可以买到食物吧。”才只是饿了一天而已，他就恨不得储存几天的粮食，恐怕这次真是饿得惨了，她不由暗自偷笑。
“子弹数目有限，但愿不用再浪费了。”他看着远处绵延的荒山，慢慢叹了一口气，“这枪留在这个世上到底是危险之物，日后定会被人抢夺，如今以这个时代之能力还不能造出来，若是这支枪落入奸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不到万不得已便不用它，没人知道的话便无人抢夺了。”
“我也正有此意。”萧五微微一笑，“你是不是没学过射击？我教了你罢，哪天我若不在你身边，这支枪便留给你用。”
不知为何她心中只觉得一沉，似乎有些阴影遮盖在她心底，让她很是不舒服：“我们不会分开的，不管去哪里。”
萧五眼里的温存更深，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微笑道：“傻丫头，我们当然会在一起，只是日后总有一天，我来不及回到你身边，你便用这支枪保护自己，便如我在。”
“那你……”
“我会武功啊，你忘了么？”萧五笑道。
他的武功果然是极高的，而她却一直在扯他后腿。原来他缠着老爷子要枪也是为了她，她不由有些惭愧，一直拒绝着接触这些暴力手段，但在这个世界却是活下去的根本。在深谋远虑这一点上，萧五的确是做得不能再好了。
两人还在野外，暂时还到不了恭州城，于是便由萧五教她握枪射击，在练习的过程中又用了两发子弹。
到了恭州城后，萧五带着她直接到太守府里拜会太守姜海，姜太守对于定王的到来又惊又喜，与萧五在密室里商议了半天如何写了奏折上去，让了几个女婢带她去沐浴更衣。两人见了太守之前早就串好了口供，只说当时萧五在野外受了伤，折断腿骨，所以失踪了许久。
这个解释虽然疑点甚多，但语焉不详也足够瞒得过当今皇帝了。奏折上是这么说，但对太守却多了几句，说是靳菡救了他，两人迷了路，所以一直不能回来。
太守看到靳菡还是做少女装束，萧五对她的尊重爱护之意出之于心，也不由暗暗称奇，让人派了最好的女婢来暂时服侍她的起居。
萧五来寻她时，她已睡了一次午觉。眼下是灾年，太守府上也颇为清贫，他们来时只有几个馒头和稀粥，还有一碟梅干菜。太守说让人到街上去买些点心，却被他二人拒绝了，随便吃了些。馒头是新蒸的，柔软烫手，就着微凉的稀饭咸菜，却也吃得津津有味。
两人吃了一顿后，发现时间还早，于是一同到恭州城中逛了一逛。以前在现代时，两人手牵手逛街便能逛上一天，如今有了太守府中侍卫跟随保护，便连握一握手都被人注视，便不敢放浪形骸，做此惊世骇俗之举。
到了恭州城的商行，只见街市萧条，大多店铺虽然开着，却是无人光顾，一问东西的价钱，比原来高了十倍，两人不由暗暗心惊。
“不知南疆如今变得怎样，看来我们要火速回南疆一趟了。”他脸上的忧色更为浓重。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双燕归来草枯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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