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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丛生波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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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起彼伏的哭喊一声声响在妇喜的耳畔,痛彻心扉。曾经的亲人挚友,被当做祭品投入鼎中。妇喜闭上了眼睛,但心中好像张开了天眼,将发生的一切真实的映入脑海中,两行血泪从眼角迸出,划过妇喜的脸颊,渗进脚下的泥土。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自妇喜的口中呼出,已被推到的她,挣脱推搡的妇人,突然双手向天,仰面长啸。惹得在场所有人无不肃容侧目。
风渐起,原来只是微风,却在突兀间狂风四起,原本晴朗的天空被浓云笼罩,远处隆隆的雷鸣电闪,由远及近而来,一场暴雨轰然而至。
冰冷的雨点伴着尖厉的闪电噼啪落下,砸的人睁不开眼睛,四周人群纷纷四散躲避,不一会儿只剩下了这一群被枷锁捆缚的妇人们。暴雨浇灭了鼎下的火焰,仍有黑烟股股,直冲云霄。刚刚痛哭的妇人,一个个停止了恸哭,怔怔地看着雨中的九鼎。
象征王权的九鼎威严矗立在宗祠,狰狞的兽面与龙纹交错盘旋,在闪电的光影中渐渐鲜活,如同活了一样。从大禹王做九鼎到现在,这些妖兽就是要被诛杀的。偏在今天的祭祀大典上,一条条巨大的闪电宛如妖兽重现,在天空中狰狞咆哮。
妇喜脸上的血痕犹在,双眼无神的向着宗祠。与她并立的那些妇人们,都静默无声的望向亲人的方向,无视四周雷电交织的狂风骤雨,直直地伫立。
尽管被雨淋得湿透,妇喜散乱的长发仍旧被狂风吹得四散飘飞,此时的妇喜犹如魔神一般,站在宗祠廊下的弥央心头不由一寒,“都说世传的卜者天生灵力非凡,留在世上恐为祸患,还是尽早除掉为妙。”
想到着不由眉头一紧,大声呼喝,“弓箭手何在,此妖妇乃妖兽所化,引来雷电坏我商汤基业,速速将她射杀,以免去灾祸!”
一旁的兵士们本来对着祭祀大典上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吓乱了心智,如今听到大占官的命令,不由分说,取下身后的硬弓,张弓搭箭,瞄准了狂风暴雨中的妇喜。
一支支离弦的利剑在雨中划出犀利的弧线,妇喜身边的妇人们呻吟着纷纷倒下。作为她们的首领,这些妇人自觉自发地将妇喜护在中央,妇喜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脚边一个身中七八箭的妇人,攥着她的衣襟,“喜,我的好姐姐,求你,为我们报仇……”她秀丽的面庞上沾满鲜血和泥土,因为痛苦和仇恨,此刻显得有些狰狞,她直直地看着妇喜,眼中的火焰渐渐涣散,终于倒在了喜的脚下,死不瞑目。
妇喜终于动了身躯,看着脚下死去的妇人,以及身边苦苦支撑为她遮挡箭雨的柔弱身躯,昔日身旁莺莺燕燕的姐妹,娇柔的贵妇,如今和她一样目睹丈夫的惨死,却依旧为着自己夫君的遗愿为她撑起一方生存的希望。鲜血在喜的四周飞溅,“喜,求你,快蹲下!快蹲下!”她们相互扶持的不至于倒下,尽量地冲妇喜呼喊,一枚飞来的利箭正射向一名正焦急呼喊妇喜的妇人,从她的脖颈刺入又从眼眶冲出,竟将眼珠已经带出,那妇人一声惨叫,鲜血汩汩而出,终于不再动弹,却仍然站立着没有立刻倒下。
血泪奔流,妇喜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进皮肉。“我的好姐妹们,此时的我早已无力回天,喜欠你们的,只有来世化为豸犬,再来报答了。”
……
妇喜身边的身影一个个倒下,将妇喜压在身下。弥央微微眯起眼睛,一股冲动的快意涌上心头,正要挥手下令新一轮的射击,从南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住手!”气势之大,比惊雷还要令人震撼。
四周的人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纷纷匍匐跪拜,口中高呼着:“参见大王。”
弥央见状也赶紧整冠肃容,合着其他人一同参拜了下去。来人是一位中年男子,身高八尺有余,一身玄色的朝服,要扣金腰带,身材修长,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眉宇间自然流露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走到近前,悠悠地开口:“谁给你的权利,敢杀死她!”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弥央额角的汗滴开始细密的渗透出来。
这位一向看似平易地帝王,从来对于政事漠不关心,除非国祭很少露面。国家大事也都是由国相主持,今日突然出现在一场庆祝战争胜利的祭祀大典,实在是让人惊讶。
弥央正了正身形,强作镇定,双手交叠举在额前,恭敬地下拜,施了一礼,“禀告大王,今日祭祀突然出现雷雨,疑是妖妇作祟,故而命左右军士将她射杀,以保佑我殷商基业万年不朽。”
“好大的口气,我成汤基业百年,就凭一个妇人断送?!大巫祝,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此事并无向天神卜算,你才当上几天占官,竟可通神了?”
弥央心头一冷,王明显在偏袒这个亡国的贱妇,这个女人的背景家世,是自己最大的威胁,也是自己权力最有利的挑战者,这个拥有着上古神祗血统的通灵世家,好不容易才被他算计,败落到今日的田地,如果不能斩草除根,将会遗患无穷。
弥央恭谦地低垂着头,心里却不停地翻着心思。“回禀大王,今日是我殷商战胜之庆典祭祀,这些子方的战俘都是将要成为神明享用的祭品,期望上天继续对我殷商子民以庇佑。在如此隆重的大殿上,狂风大作,雷电幻化为妖兽而出,实乃凶兆。故而微臣决定以罪妇作为祭品,酬祭上天,以期望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王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仍旧冷冷的对弥央说:“这么说,大巫祝一心为国,擅自将罪人用作祭祀牢礼,而未经国相及神明的应允,是本王的过错了?”
弥央低垂的头又向下躬了一些,惶恐地连连磕头,说:“臣罪该万死,请大王宽恕卑职一时糊涂!”
王的目光飘向风雨中几乎已经刺成箭山的一群女人,她们的鲜血顺着伤口浸透衣衫,被风雨冲刷,满地纵横的血水汇集成一片鲜红。仍然活着的那个女人,跪在她们中间,用衣袖细细地将她们的脸庞擦拭干净,整理好衣衫。两行血痕犹在,不时地滴在她的衣襟上,又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傻孩子,最终你还是没有能够走出命运的羁绊啊!”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在王的嘴边响起。
雨水愈发的凶猛,被狂风肆虐地卷起,在宗祠四周狂暴的怒吼。空气渐凉,弥央额上汗珠却如同雨水般滚滚落下,他从未想过本来如此顺利的计划会出现一个如此大的漏洞,而且这漏洞还来自一个从未想到的缺口——他的王。“弥央啊弥央,你也大意了!”他心里在不断地反思着计划,表面却仍表现出一幅诚惶诚恐的样子,似乎对于自己所犯的过错,真的十分紧张。
王一挥手,命令身后的侍卫,“去看看那些个女人里,还有没有幸存,送回拘禁地看管起来。”
身后两个穿着青色侍卫服的男子躬身施礼应了声诺,转身走进雨幕。王淡淡的盯着一旁跪着的弥央,说道:“身为大巫祝,执掌天地祭祀,意在祈求国泰民安,四季风调雨顺。所有献祭牢礼必须由本王与众位宗亲商议之后方能定夺,你此举僭越从甚,可知其利害?”
弥央冷汗连连,只觉得背后冷汗飕飕,不敢再继续辩解下去,唯有不停地俯身磕头,嘴里念着“臣该死”之类的话。
王一甩袖子,背过身去,看着侍卫将雨中的妇喜带走,冷冷地说:“你暂且不必担任占官了,听候发落吧。”
说罢扬长而去,一旁众人纷纷四散,只留下弥央一人,仍然跪俯不起。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弥央,心中又在筹划什么样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