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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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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
和往常一样,林韶待到她拿到了献祭的魂魄后,到人间来接她回道罪筑。
他低头看着月韶手腕上的珠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这上面有其他人的魂魄。
“魂魄。”林昭撑伞走近,挡住了月韶前进的步伐。他眉头紧锁着,不快地看着她。
“没想到缠上我了。”月韶点了点头指着眼前尸骨说:“这人死的委屈,死了还附上我的守魂珠。”
她心中期许着,林昭会接受这个答案。但是对面,却没有说话,只留一声常常叹息。
林昭将她带了罪筑,连带着她手腕上守魂珠一起。
“很危险。”他不知从那里找来一卷竹卷,上面赫然用匕划刻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文字。
月韶坐在桌案前,一脸茫然问到:“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不懂?”
桌案对面的人,确实满脸的愁容。他几次想要开头言语,却又吞了回去。脸上半是愤怒半是焦灼。
“守魂珠……若是……若是……附上魂魄……极为……易碎。”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若是破碎,则……此珠……主人……”
他没有继续说了。
月韶却没有所谓似的,催促着他继续说下去。
“无论人妖鬼神,将永坠黄泉,魂散而亡。”
她内心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好像是听到一件寻常的事情。她是食人魂魄的苟且偷生者,一个又一个未亡人找到她,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魂魄。
是不是也该到我魂飞魄算了。那个时候,她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铜镜中女子年华正好,之前因为暴露在阳光中产生的伤口和裂缝早已经被修养好了。
她用手指摸着脸颊,没有一丝丝的温度。
若是离开这个一副一副皮囊,她不过就是一缕魂魄游丝罢了,连个人形状都没有。
天地浩荡,而她却只能躲藏在这个黑暗的不见天日的罪筑里,靠着食人魂魄而修炼功力。
窗户外,被蜡烛照亮了一方天地。听着窗外,风吹过竹叶的声音,沙沙……沙沙……
林昭看着月光倾华,映照着月韶瘦弱的身影。人影绰绰,让他想起了曾在人间偶然见到皮影戏。
或许,她在人间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他所知道的。
大瀛十年,天降瑞雪
柳州城边上有一家依山而居的陈家夫妇,上山拾柴的路上,捡到一个小婴儿。
这个小女婴,额间生莲,被当地人视为吉兆。
时值天子生辰期间,这种详兆就被当地主政官员报了上去。
一层一层,都怀着溜须拍马的意思,终于将这则传闻看似不经意传到了当朝天子的耳朵里。
天子大悦,便将这个女婴封为了郡主。又让国师月鸣收起其为义女,于是月韶郡主就成为了祥瑞之象征。
她虽然不是正统的公主,却享受着公主出游的待遇。
大瀛二十六年,月韶郡主代替了故去的国师成为了司天监查一职位。
那是大瀛最好的十六年,国运昌盛,西边的乌涂推到玉兰关外。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这是郡主带来的好福气。”
每当人们称赞她时,她总时觉得心虚。她知道,自己那是什么天之神女,什么祥瑞。她只不过是,年幼时被磕破了额头。
那一朵若影若现的莲花,不过是一处巧合而来的伤疤罢了。
可是,世人称赞就像是洪水猛兽,向她席卷而来。
听久了,她甚至觉得这个巧合或许就说真的。
直到,大瀛十六年。上苍似乎要生生撕开她的谎言的口子。
这一年的秋天,宫里迎来又一批新人。而一个名叫静懿的女子,将这大瀛朝的水搅动的翻天覆地。
”皇上,这是今年新入宫的妃子们。”
“嗯。”半依靠在龙椅的轩诚不太耐烦,他最近被朝内的文官们烦得厉害。
每三年一回的选秀,几个腐朽的文官们竟纷纷指责他扰乱民生,甚至有些胆子大说他是昏庸之君,耽于女色。
入宫人数从百余人,缩减到了几十人,而后减到了十几人。
“郡主都测过日子了。”旁边的老太监,很是会拿捏皇帝的心思。“都是好生辰的。郡主说与您的都般配的很。“
这其中龃龉不过,就是把那些皇帝看中女子留了下来。
而没有留下来的,大多都是些只会说这圣人大道理,而不懂的情趣的女人。这些女人,轩城是一个也不想要留。
奈何有些女子家世品行挑不出错,明面上不选入宫,又不免驳了朝中老人的面子。
所以,不得不借助着月韶的手。
月韶记得这一天,天色灰蒙蒙的,偏巧着那女孩穿了件水蓝色的衣服,仿佛也是那沉默而静谧的睡莲。
只是这么远远的一眼,她也惊叹于那不俗的容貌。
而后,又听闻她是左相孟客舟之女,年少时便凭借着出众才情,写出了一篇不落俗套的景瑟赋。
真正和孟静懿产生交际,是在那日去拜祭国师月鸣时候。
“小琅,你一切还好吗?”
隔着庙宇的灌木,她隐约看见过了两个人站在树后。这是一条几乎已经荒废了的小径。
“阿慕,我……我不知该怎么说……”女子轻声地啼哭着,“我没有想……”
“好了,你别说了。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自此之后,我们就不要再来往了。不然太危险了。”
月韶心里忐忑,心中浓烈的好奇心包裹着她。
她好奇蹑手蹑脚地想要往前走去,但是“窸窣”一声,就让那两个人仿佛惊弓之鸟。
“咚!”
一阵剧烈疼痛从脑袋后背袭来,眼前一黑,她就晕了过去。
待到她醒来的时候,
她正躺在孟静懿的寝宫内,女人正在娴静地煮着茶,茶水烧的分外沸腾。
“你醒来?”
旁边的侍女将月韶扶了起来,说:“郡主,今日不知怎么就晕倒了,幸得我们娘娘路过。这才救了回来。”
这话,月韶自然是不信的。那个女人的声音听着和孟静懿声音颇为相似。
“谢谢。”
月韶微微行了礼,孟静懿也站起身来,朝她行了礼。旁边侍女连忙扶着她的腰枝条。
在临走前,孟静懿带了一丝丝忧愁看着她说:“郡主是祥瑞之人,入宫之时可有看过我的八字。”
“娘娘的八字极好。”
孟静懿声音没有什么波澜,继续说道:“是呀,八字极好。希望一直好下去,就这样好下去。”
她匆匆茫茫赶回到司天监去。
早已经过了时辰了,大家都着急期盼等着她。
“郡主,学阁的几位学士们连着上书,弹劾咱们。说咱们司天监谄媚皇上,祸国殃民。”
月韶早就料想会有这么一天。学阁门日日紧追着她不放,恨不得将她烧死在绞刑架上。
大瀛的国运,又哪里怪得到她头上。
看着那一张张写满了她罪状的书,她胸中气愤。她接过属下递来的状子,边走边看。这些人口舌之辈,真的是咄咄逼人。
园内的花草被风吹着歪头歪脑的。她裹紧自己身上的衣服。
“郡主,皇上说了明日邀你跟学阁几位学士们好好聊聊。其中必定有不少误会。”
她冷哼一声,这狗皇帝倒是惯会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
“好。我知道了,你不用跟着我。我自己散会心。”
“那小的就先回去当差了。”
耳边终于是清净了,她站在小河边,看着静水流殇而过,心中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静。
她没有自己到,不远处,一个宫女面色慌张。宫女手中提着宫灯手腕中,闪烁着一丝银光。
“不是说,让你先回去嘛?”
那人没有回答,月韶转过身去,看见一个小宫女正提着宫灯站在她背后。
“郡主,奴婢是来给您送宫灯的。夜晚路黑。”
“你是哪家的小宫女,我怎么从未见过。”
那个小宫女将灯笼递过来,月韶正欲伸出手去接,去看到她衣袖内的一把小匕首。
糟了。
“妖女,拿命来。”那小宫女就像是发了狂似的,拿着匕首朝着她猛扎过来。
她奋力地抓着那个小宫女手腕,匕首刀尖在她眼前不断的晃动的。
“救命!救命!”
她大声朝外呼喊着,只要守卫的士兵听到,她就有获救机会。
“你放弃吧。今天的侍卫都已经赶到凤鸣宫去了。”
“你到底是谁。”月韶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她吃力握紧那个小宫女的手腕。“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将我置之死地。”
“哼,妖女月韶,人人得而诛之。”
那个宫女仿佛看够她的垂死挣扎,力气忽然变大,将匕首狠狠刺入她的胸膛中。
好疼。
她方觉到心脏一阵剧烈的疼痛,疼痛的让她想要紧紧蜷缩起身子来。是从身体发出来的寒冷。
“难道这就是……死亡……?”
她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丝一丝的离开,渐渐连那个小宫女的脸都变得模糊了。
“郡主。”有人大呼着她的名字。
她想要回应他们,但是她完全没有力气发出任何声音。渐渐,她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这就是月韶?”
一个好听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她模糊中看见一团白雾。
“还能救嘛?”
“阳寿已尽。”
“月韶,好好去轮回吧。这一世,要活下去太苦了,我来替你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