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愿》小呱不呱呱

31、救他也是救自己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公司各项业务开展的同时，刚入学的小学生也上了大半个月的学。

　　午后，凌音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还以为是诈骗。

　　对方声称是市第七小学的老师，是于同学的班主任，还说于同学在学校犯了错，要请家长过去一趟。

　　凌音听得莫名其妙，哪来的于同学，哪来的请家长。公司同事从不把孩子的事闹到公司来，究竟是谁家孩子出事？

　　她还特意仔细看了一眼电话，本地座机，上网查了一下，还真是市第七小学登记的号码。

　　“不是，这位老师，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你是于同学的姑姑，凌女士对吧？电话号码是于同学给的，说他父母都不在陵州，只能找你。”

　　“行，我去一趟。”

　　挂了电话，凌音气得想砸墙，于非洋这两口子又搞什么鬼。念公办小学不服气是不是，孩子有事还叫她去，当她二姨，孩子奶奶秦荷是死的吗？

　　市第七小学是公办学校中的吊车尾，凌音长这么大只听说过，没见识过，要不是有导航，非得迷路在老城区的破旧巷子中。

　　脚踏车骑得费劲，快到十月的天气，硬是给凌音骑出一身汗。

　　到校门前时，一位身形微胖的老师领着小于站在大门内侧等待。

　　“是姑姑！”小于见到凌音激动异常，直接蹦了起来。

　　“喊什么喊，谁是你姑姑？”孩子无辜的道理，凌音懂，但一想到于非洋两口子干的事，对这孩子就客气不起来。

　　小于低头，不敢说话。

　　“谁给你的号码？”

　　“爸爸，他说在学校出了事就找姑姑，还说姑姑有义务帮我。”

　　“放……”考虑到是在学校，凌音硬忍着，才没骂人，“行了，到底什么事？”

　　班主任没有当场说，而是带凌音和小于回教师办公室。桌子旁还坐着另外三个小朋友，正有说有笑，不像是犯了错的样子。

　　请凌音坐下以后，班主任才开始说之前发生的事。

　　暑假的时候，校内铺了新的草坪，开学后，交待每个学生，不可以乱踩草坪，要珍惜爱护小草。

　　但是于同学和其他同学打闹的时候，踩坏了草坪，基于学校规定，要罚于同学的款。

　　简短的一番话，凌音的思绪飘回了遥远的过去。

　　她念小学的时候，似乎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同学追着她打，她跑急了不小心踩到学校新铺的草坪。坏心眼的同学谁也没有惊慌失措，立刻指责她故意踩草坪，要去告诉老师，罚她赔钱。

　　当年爸爸有事在忙，妈妈不管她，老师看她可怜，也没有罚款，但要求她其中考试必须考九十五分以上。

　　那件事中，凌音受到变相惩罚，却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究竟是不是她错了。

　　“凌女士，凌女士？”

　　“什么？”凌音在班主任的声音中回魂，瞥到就坐在旁边的三个欢乐小朋友，问道，“他们三个什么情况？跟这次的事有关系吗？”

　　“他们三个是证人，证明于同学故意踩了草坪。”

　　一样的事件，一样的用词，每一个字都精准戳中凌音的痛处。

　　她本不打算多事，来敷衍一下就离开，但现在不行了，能为小于扳回一城，就等于救赎了当年的自己。

　　“证人是吧？喂，你们三个，他踩草坪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在追着他打吧？打得他无路可逃，才不小心踩到了草坪，是不是？”

　　小于这孩子是什么脾气，凌音多少还是了解的，就是块木头，从小在家庭暴力中长大，胆小懦弱，很怕与人争吵。

　　笑容瞬间在三个小朋友的脸上消失，用不上经验丰富的班主任，就凌音这种很少和孩子打交道的人都能看出来，心虚了。

　　“说，为什么打他？”音量抬高几度，惹得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也往这边看。

　　“呃，呃，凌女士，现在说的是踩草坪的事。”班主任极力阻止凌音的怒火。

　　“就你们学校那破草坪值几个钱？你当是什么足球场地的专业草坪吗？”

　　“话不是这么说。”班主任也很尴尬，其实不想罚款，是迫于领导压力。

　　“不是这么说，是怎么说？这三个打他，你们学校不管，就咬着他踩草坪的事不放是吧？你们就这么教育孩子的吗？看来我得上教育局走一趟，和相关人员好好聊聊。”

　　“凌女士，你先冷静一下。”班主任以为罚款了事，没想到碰上个脾气不好的家长。

　　凌音没搭理班主任，继续质问三个小朋友：“说啊，为什么打他？你们是来读书的还是来打同学的？打完了还要举报同学因你们犯下的过失，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歹毒，长大了还得了？”

　　“这，这怎么会是心思歹毒呢。”班主任赶紧打圆场，生怕这件事完了，这三个孩子的家长又来闹。

　　“他们歹毒不要紧，你们当老师的居然没看出来，才真的有问题。小于，过来，向老师道歉，说你下次会小心点，不管怎么被同学打，都会注意控制自己的脚，保证不会再踩到草坪。”

　　噗——

　　围观的老师忍不住笑了出来，处理事情的班主任更加尴尬。木头小于居然真的按照凌音阴阳怪气的说法向班主任道歉。

　　“还有你们三个，道歉！以后不准打他，否则我天天来学校。”

　　三个小朋友迫于凌音的威严，吓到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向小于道歉，在班主任默许以后，一溜烟跑得没影。

　　叫家长的意图被凌音搅和得乱七八糟，班主任该办的事也没能办成，想着怎么才能把话圆回去。

　　“对了，那草坪踩成什么样了？”凌音先人一步，率先发问。

　　“我不小心踏上去，然后赶紧把脚收回来了。”小于答道。

　　“来来来，哪位说要罚款的，我们一起去看看被踩的草坪，最好找个专业人士来检测一下，估个价，不然怎么计算金额呢？”凌音看班主任那模样，就知道罚款是别人的主意，才故意这么说。

　　整间办公室的老师瞬间没了声音，都知道这位家长不好惹，而且也不关他们的事，不插话最安全。

　　一个自称年级主任的中年男人推门进来，似乎听到了凌音的叫嚣，板着脸回应：“我是年级主任，是我要罚款的，这位家长有意见吗？”

　　“有，意见很大，现在就去看被踩的草坪，我倒要看看，究竟一个孩子不小心踏了一脚，能把草坪损毁到什么地步，竟然让学校喊着要罚款。”

　　“损毁成什么样不重要，学校规定，踩了草坪就要罚款。”年级主任更加威严，一字一顿，不容质疑。

　　可凌音是什么人，怎么会屈服于这种招数。

　　她嘴角一歪，冷笑道：“你们就这么教书育人的是吧？行，这就打教育局的举报电话，顺便查一查，有没有贪污的情况。”

　　手机都还没拿出来，板着脸的年级主任竟然换了个表情，好声好气地说话。

　　“其实，于同学不小心踩了一脚，不是故意损毁，所以并不存在什么问题，我也听到于同学向老师道歉了，这事就结束吧。”

　　“你结束，我还没结束，”凌音拿出手机，按下号码，“你们学校的规定很奇怪呢，今天的事是过了，明天又有孩子不小心了呢，他们的家长会不会成了冤大头？”

　　“凌女士，你别激动。”班主任似乎只会这一句。

　　“依我看，规定可以存在，但要查清楚情况，是故意踩踏损毁草坪，还是不小心踩到。尤其是像我们小于这种，被同学打得没地方躲，不小心踩到的，那就不是处理草坪问题，而是处理那几个坏学生。”

　　火气冲天地说了一大段话，凌音以为的回应并没有出现。

　　那自以为是的年级主任跟脚上长了风火轮似得，比那三个打人的小朋友溜得还快。

　　事情最终还是交给班主任处理。

　　“凌女士的意见很对，确实应该分情况处理，是我没能全面了解情况，以后我也会多关注于同学的状态，不会再让同学欺负他。”

　　“那我就先走了。”

　　走在教学楼的过道上，凌音似乎不再迷茫，唯一可惜的是，当年没有一个长辈像这样为她出口气。

　　“姑姑，”小于追出办公室，“姑姑刚才好帅呀！”

　　“姑什么姑啊，别乱叫行不行？”一秒翻脸，不是凌音冷漠，是确实没有血缘，并且关系极为恶劣。

　　“那我下次……”小于低头。

　　“还有下次？”有那么一瞬间，凌音怀疑外公说的是不是真相，二姨秦荷真的是抱回来的吗？看小于这动作表情，简直和舅舅一模一样。

　　“那就……”

　　可怜兮兮的孩子让凌音于心不忍，父母怎么样也不是孩子的错。

　　“再有同学打你，你要说出来，要让老师知道。还有，别再让老师给我打电话，就算打，我也不会来。”

　　“噢……”

　　走出去好远的距离，快到楼梯的地方，凌音才听到小于说了一句“谢谢姑姑”。

　　她没有回头，没有回应。孩子确实没错，但她不想给于非洋两口子有借口继续烦她。

　　出了小学，凌音的双脚不自觉迈向附近的小卖部，不是同一所学校，但小卖部还是童年的味道。

　　各式零食玩具，还有文具分门别类摆放，塑料大罐子里五彩锡箔纸包巧克力，有足球模样的，也有金币金条小元宝。

　　她指着罐子说道：“老板，每样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