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愿》小呱不呱呱

26、怀疑

　　盛夏的两个月，凌音和厉君彦仿佛从现实中的朋友成了网友。

　　凌音从来不晒自己的生活，也没什么可晒的。厉君彦就不同了，早午晚按三餐发照片视频，晒生活，但从未看到过一个人给他点赞。

　　夏季最炎热的时候，他还发消息给凌音，质问为什么只看不赞。

　　凌音的回答是：“已阅。”

　　每次都会把厉君彦气到跳脚，说自己好心分享生活中的美好，有些人居然不领情。

　　再次相遇和十二年前毫无分别，凌音始终是成熟稳重的那一个，厉君彦也始终是不靠谱的那个。

　　两个月后，再去摩城，厉君彦亲自到车站接人，身后还跟着气呼呼的凌雅。

　　“再鼓着腮帮子，就要气成表情包了。”凌音戏谑道。

　　“姐姐，这两个月你为什么要躲起来，怕那个女人不开心嘛？”凌雅仿佛一只吃醋的宠物。

　　“没有啦，有些事不重要，而且我这次是来谈公事的，不是来玩的。”努力控制自己倾诉的冲动，凌音倍感辛苦。

　　“好嘛。”凌雅只是跟着来接人，并不是要指责姐姐什么，只说家里房间打扫干净，也会准备好晚饭，让她记得回去吃。

　　集团总部，厉君彦的办公室，高层江景，大面积落地窗，视野开阔，远眺几乎能看见入海口，有种万物尽在我脚下的豪迈感。

　　不错的景观房间，但仅限于参观，如果让凌音每天在这样的办公室里做事，她可能会恐高。

　　上次来在大楼各处转悠了一圈，这是第一次进厉君彦的办公室，地方宽敞，摆设简单，让人不清楚是在里面办公，还是休息。

　　“我这栋写字楼不错吧？”是炫耀的口气。

　　“如果你当年没从迷茫中走出来……也许我会在其他地方重遇你，比如某个角落中的小餐馆？”

　　还记得当年的厉君彦失意正是因为不想继承家业，想做个自由闲散的人，不需要挣太多钱，能养活自己就行。

　　“呵呵，现在也没能从迷茫中走出来。”语气中带着哀伤，还有些对命运的感慨，厉君彦当年并不是想通了才回家的。

　　站在同一处高位，厉君彦仿佛无所求，不在意，随时能从这个位置上离开。

　　两个人是在人生低谷时期相遇，成为朋友，哪怕时间不长，也很了解对方。

　　“我记得你有一个比你小十岁的弟弟，也快大学毕业了吧？你再坚持几年，到时候把公司甩手给他，岂不快活。”凌音自认为没有读错想法。

　　“那你呢？消停了十二年，却始终停留在原地，没有往前迈出过一步。”厉君彦自然也了解凌音的想法，这种想法也是他最怕发生的事，他不希望凌音万劫不复。

　　当年的事是一根刺，深扎在凌音的心底，早已和她的心脏融为一体，无法去除。也是一个结，拧巴着她的五脏六腑，表面平静，内心痛苦难平。

　　“听说我是来谈业务的？”冷不丁话锋急转，凌音不想再提往事。

　　“噢，对对，谈业务，有份资料给你看。”厉君彦绕过办公室的盆栽，拿起办公桌最上层的文件夹交给凌音，“根据记录显示，这些年，分公司的大型车一直有监控服务的预算，数额还不小。”

　　大公司的财务报告，凌音基本能看懂，集团下属的各类运输公司的车辆监控，每年的服务费支出金额，绝对不止基础定位这么单一。

　　即使摩城物价高于陵州，服务费方面，至少是路得科技大全套费用的三倍之多。

　　但两个月前，秘书从分公司调回来的数据显示，只有基础定位。

　　“可以不走投标直接合作，但是费用问题很麻烦，原本这方面支出已经很高，再加装其他的……”

　　“等一下，”凌音抬手示意，“这个做大件运输的公司，有六十几辆半挂车对吧？我能过去看看吗？以朋友的身份。”

　　厉君彦看了一眼时间，离中午还早：“行，走吧，不过这个分公司在码头附近，有点远。”

　　“那就赶紧出发吧。”不为公司业务，只为帮朋友，凌音要赶紧验证心中想法的对错。

　　堵车在摩城是常态，哪怕过了上班时间，交通也不会过于顺畅。

　　这是凌音的想法，因为陵州人口少，商务区也不集中，上班时间也不会堵车，最多就是车流多一些。

　　摩城这样的堵车阵仗，她看到都害怕，叔叔还让她来摩城生活，每天出行看到这种车流，太窒息。

　　往码头一个小时出头的车程，硬是堵了两个半小时才到，本来时间不赶，这会都快到中午。

　　车里开了空调，也让凌音急出一身汗，下了车撞上迎面而来的江风，倒是舒爽不少。

　　“我建议……”

　　“什么？”

　　“下次开直升机来。”凌音叉腰叹气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好，我回去考虑一下，买哪种。”厉君彦居然真的接受建议。

　　“嗐，我开玩笑的，走吧，运输公司往哪边？”

　　码头附近有不少家运输公司，小三层的建筑很像大号厂房，遍布各处。

　　厉君彦算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总裁，平时会去分公司视察经营状况，带凌音过去就是轻车熟路。

　　分公司总经理听说集团总裁要来，早前就在门口准备迎接，好在今年九月的摩城气温下降，才没热晕过去。

　　一进门，凌音直奔文职办公区域，瞎编胡诌情况的事就留给厉君彦去做。

　　“我要看公司半挂车的行车情况。”

　　文员有点懵，平时应该没有接触这方面的事。旁边看起来老练一些的文员有眼力劲，知道是集团总裁带来的人，直把凌音往她的办公桌拉。

　　“这块平时我负责，我们专门的监控系统，每辆车的情况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打开的监控系统展示在屏幕上，和路得科技的大同小异。

　　不是凌音吹嘘，眼前看到的系统，功能区混乱，车辆位置显示不清晰，地图颜色不正常，总体观感不佳，并不是适合长期使用的系统。

　　“这个看起来……”胡诌一通，厉君彦也来到凌音身边驻足。见过路得科技的监控系统，再看这个，多少有点曾经沧海的感觉。

　　“你也觉得不行是吧？”

　　两人的对话像加了密，文员赶紧继续操作，主动演示。

　　“像是这个一号车，目前的车速，所在位置都很清楚的，而且可以查看到行车轨迹，历史车速什么的，还有停车时，驾驶员有没有开着空调在车上休息什么的。”

　　“这些所有的监控系统都能做到。”凌音不是攻击文员，而是阐述事实，“没有视频？看不到驾驶员还有车身的实时状态？油量传感器呢？我看这个车辆信息里不显示油量。”

　　这一听就是懂行的人才会说的话，文员一时慌张，不敢多说，使眼色向分公司总经理求助。

　　“呃，厉总今天来究竟是……”

　　“没事，”厉君彦看着有些好欺负，实际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至少忽悠下属一套一套的，“我朋友好奇，就随便找了一家运输分公司，带她来看看。”

　　真实目的一句没说，但厉君彦刚离开运输分公司，就让秘书收缴所有相关分公司的合同，关于监控系统的。

　　回城市中心吃午饭的路上，堵车状况缓解，行车顺利很多，厉君彦忍不住问道：“你该不会认为这些分公司全都中饱私囊了吧？”

　　“那还要看合同才知道，没有提供的服务，如果存在于合同上，那就要看看是你的分公司搞鬼，还是提供服务的公司有问题。”

　　有件事凌音没说。

　　刚才看到的监控系统非常熟悉，两年前，隔壁城市的城市客车集团招标会上，各投标公司演示系统环节，她似乎见过，要看到合同上具体的公司名称才能确认。

　　“先吃午饭，吃饭最重要。”每次和凌音照面，厉君彦总会想起十二年前的简单时光，那时候吃饭是一天之中最重要的事。

　　午后，所有相关分公司的合同统一送进厉君彦的办公室，远在外地的也发了扫描件过来。

　　凌音和厉君彦一起翻看，位于摩城的分公司所有监控业务统一由一间公司做，摩城以外的几间分公司，各有不同的当地公司提供监控服务，暂时不能确定情况。

　　“居然还真是同一间公司。”这公司名称，凌音再熟悉不过，明明资质不足，还能强行从路得科技手中撬走客户。

　　“有情况呀？”

　　丢下合同，凌音往沙发里瘫软身体，完全放松，感慨命运：“兜兜转转两年，竟然在他的大本营碰上了，这间公司两年前操纵投标，你知道吗？”

　　“具体讲讲。”

　　凌音也是不吐不快，两年前的路得科技已经有服务四个城市客车集团的经验，评价很高，而对方只是个刚成立一年多的小公司，刚好够投标资质。

　　当时在场的其他投标公司见到路得科技，基本都准备走个过场离开，谁也没料到，竟然是一间来自摩城的新公司中标。

　　别说是路得科技不服，其他投标公司也觉得蹊跷，所有“败者”联合起来，在客车集团内部打探消息，这才得知新上任副总的亲戚开了中标公司。

　　这已经不是通俗意义的靠关系拿下业务，但未中标的公司都希望将来还有合作的肯定，不愿意也不敢得罪招标方，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