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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贴身护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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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衡暂时把想问白晨的话咽回肚子里,又不着痕迹地扫视了面前这人一圈,撩袍入座,而后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大方承认:“正是在下……刚才还要多谢阁下出手相助了。”
“诶!那哪谈得上相助,盟主客气了。”他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口中喋喋不休,“早听说南宫门主气宇非凡、侠肝义胆、武功盖世,今日一见,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百闻不如一见——”
他还要再吹捧两句的时候,老板带着人和桌子一起过来了,不断地给南宫衡道谢,倏然知晓他就是这片山的主人——他方才放狠话的倚仗,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不仅默默收回了损坏桌椅的赔偿单,还好心地给他们这顿饭打了九折。
南宫衡干笑两声,正要付钱,那汉子却不由分说扔下一锭银子,站起身来极力邀请他去楼上雅阁一坐,南宫衡看了眼阴沉着脸的白晨,挑眉应声道:“好啊。”
上得楼来,白晨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他无奈地小声安抚:“且看看这人耍什么把戏,忍一忍。”
入了靠街的一个小间,除去领他们来的汉子,屋内还有三人,皆一袭青灰色短打,年龄在三十岁上下,脸色略显苍白,看见南宫衡的一瞬间都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尽显恭敬:“盟主大人。”
“各位不必拘束,请坐。”
言罢,南宫衡看中了个靠窗的好位置,刚想坐下,斜后方那人的视线几乎化作实质要扎死他,他动作一顿,坐到了旁边,白晨微不可察地得意轻哼,昂着下巴靠上了敞开的窗户,小腿悬空晃晃悠悠,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几道探究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他却恍然未觉,摆着一张臭脸就要开骂,好在南宫衡咳嗽一声,作恍然的模样解释道:“还没介绍,这是我的贴身护卫……小白,脾气有些不好。”
白晨一记眼刀飞了过来,接收到他的眼神暗示,不情不愿地从窗户上跳了下来坐好,咬牙切齿地想要怎么报复回去。
桌上的酒菜一看都还没动过,先前的中年汉子搓着手谄笑问:“盟主还要添些什么酒菜?”
“不用了,”南宫衡笑着摇头,瞥向白晨的同时朝桌面努了努嘴,“吃吧,饿死鬼。”
几人疑惑更深,不明白南宫衡怎么会招一个如此年轻的护卫,瘦瘦弱弱一副完全不能打的模样,加上脾气还不好,能保护武林盟主?也或许高手都有些自己的癖好吧,说不定只是南宫衡养的一个男宠,他们倒也没怎么关注到这个年轻人。
还是那名中年汉子热情地为他斟满一杯烈酒,端着酒盏等他说话,南宫衡顺驴下坡,接了酒便举杯邀问:“今日一会,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男人轻叹一口气,自嘲道:“在下区区无名之辈,南宫盟主不认得也很正常……我叫关山海。”说完,他伸臂向南宫衡碰了碰酒杯,惆怅地一饮而尽,这副扭捏作态可和之前相去甚远了。
饮罢一杯,南宫衡兀自添酒发问:“关?关兄可是来自丰城关家?”
他沉默半晌,一笑而过,至于那几位服饰一致的却是没搭腔,偶然跟着喝上一小口,或许也是心知肚明就算自报家门也不会让武林盟主一见如故。
师兄弟二人又隐秘地交换一个眼神,白晨继续不声不响地埋头苦吃,南宫衡则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关山海喝酒闲聊,提到先前那场打斗,后者脸上忽地涌现一种仇恨的神色。
“嘭!”
酒盏重重地砸在桌上,南宫衡瞥了一眼,而后淡定地垂眸饮酒,关山海似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才艰难启齿:“盟主有所不知,半年前,这伙贼人忽然出现,杀害了青莲庄数十口人,我等奉命稽查此事,但直到昨日才得到他们现身的消息,马不停蹄赶来就见他们又在害人。”
“哦?竟有此事?”南宫衡讶然,“既如此,为何不一起捉拿他们呢?”
汉子苦笑一声,散乱的头发随之一动,露出额角一块梅花似的老疤。他解释说:“唉,这伙贼人诡异得很,不仅个个武功高强,而且打起来完全不要命,我们兄弟几个栽了好些跟头,就连我也……”
他勉强牵了牵唇角,右手抓向左胳膊,只抓起一块空空的衣袖。南宫衡了然,提杯敬了敬他。
“盟主您武功盖世,但贼人狡猾奸诈,还会使一种邪术,不知不觉就让人陷入幻境当中,挣扎不得,在下担心盟主独去中计,这才阻拦于您,鄙人抛下脸面也正是想请盟主出手,帮忙一二。”
“惩奸除恶义不容辞,”他满口答应,“关兄还有没有其他线索?你说邪术,可知具体是什么样的?”
一听他愿意帮忙,关山海高兴地又给他满上一杯,点头连连称是。“盟主刚才也看见了,为首的那个人并不动手,但他会念某种奇怪的经文,叽里咕噜我也听不懂他倒底讲了什么,总之只要他开始作法,四周就会生成幻境——”
“什么样的幻境?”
江湖中能生成幻境的手段不多,但也存在,最常见的就是通过机关之术,摆卦布阵弄出一时的迷雾境,若非找到阵眼,绝难破除,还有就是简单点的下药,作用范围不大但针对性强,这方面白晨擅长。
关山海皱起粗眉思索半天,仍是苍白无力地描述道:“大概是能把噩梦实现的样子。”
南宫衡扬起眉毛,倏尔抿唇一笑:“知道了,多谢告知,我一定小心行事。”
一听他这么说,关山海更是高兴,连称相见恨晚,南宫衡游刃有余地挡着无谓的酒盏,目光在剩下的人中间逡巡,除了白晨,其他人只是浅浅地动了几筷子,连酒也没怎么碰。
一个多时辰过去,关山海喝得满脸通红,舌头都捋不直了,趴在桌上还嚷嚷着要和南宫盟主不醉不归,反观南宫衡还像喝水一样抿着烈酒仙子笑,他注视着捏在手心的嫩黄岫玉杯,唇角缓缓浮出一个耐人寻味的深笑。
少顷,他起身告辞,白晨早在几刻钟前就吃饱喝足,要了间上房——记在南宫衡账上,安心睡觉去了。
几人没再挽留,南宫衡约他们白天在镇外天门泗水滩相见之后便推门离去,狂风暴雨来匆匆去匆匆,这会儿风雨皆歇,只有街上的一个个水坑还在竭力证明这儿曾发生过一场风暴。
夜渐渐深了,今日的酒楼早早散了场,老板指挥着店小二搬动桌椅,打扫地面,将门口的泥泞冲洗干净,一切井然有序,南宫衡在二楼栏杆处站了好一会儿,若有所思地望着镶在楼中各处闪闪烁烁的夜明珠。
镇上的人家一个接一个灭了烛火,关闭门窗裹紧被褥准备进入梦乡,空气中满是屋檐墙角的青苔味,清新但掺着一丝丝腐败,南宫衡就是这时来到了空无一人的街上,对于关山海的话,他是一个字也不打算信。
没让他等太久,一个戴着兜帽斗篷的人鬼鬼祟祟地从仙客来跑出来,做贼似的四处张望,南宫衡屏息凝神藏身于墙下阴影当中,静悄悄地望着这人老鼠似的贴着墙根迅速溜走。
穿过一间古朴的民房,再往前有一座破落的庙宇,荒废的庭院枯草遍地,廊下角落里堆了些麦秆,破了底的大水缸倒在台阶下,第一道大门只剩半扇,台阶上的最后一扇门虚虚掩着,一束红光从狭小的门缝里射了出来。那人最后扭头粗粗看了看四周,寂静的夜里只听得见不远处山林中的土枭咕咕咕的叫声,很快,他打开透着红光的门缩了进去。
南宫衡蹲在房顶,借着光看清了那张脸,不由得俊眉一拧:“是他?”不久前曾由宇文玥亲自带上八重门胡搅蛮缠的那个男人。
说来也奇怪,无论是他还是宇文成功,派人调查这男子有何背景,得到的结果都一样,几乎可以说毫无亮点:出生在小山村,体弱多病、屡试不第,为人窝囊又胆小,长得贼眉鼠眼。真不知道千娇百宠长大的宇文玥是看上了他哪点,所以他宁愿用蛊虫来解释这非比寻常的一对儿。
只是为什么这个叫刘耀祖的会突然出现在远离八重门的此地,宇文玥被他带去了哪?今晚的人跟他有关联吗?
想知道更多,就要接着看下去了。
燃着一把蜡烛的破庙中,刘耀祖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桌边,剥了兜帽端起桌上的水碗一饮而尽,拿袖子擦完嘴上的水,他抬起头环视一周,阴恻恻地笑了。
“都办妥了。”
“很好,就等时机一到,一举拿下那些自诩的名门正派,”一个稍微耳熟的声音响起,“韩家的人也只差最后一步,尊者打算什么时候……”
屋中还另有两人,黑袍遮得严实,始终没有露出脸,但南宫衡认出其中之一就是在仙客来和自己对峙之人,另外的人呢?
他心中刚生出来这个疑问,脑海里顿时警铃大作,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已经帮他做了选择——他刚从原地闪身躲开,三个人齐刷刷落在房顶,一堆破砖乱瓦终于支撑不住,垮了一地,他震惊的是自己对这几人的偷袭竟然毫无察觉,甚至一点呼吸也未曾听见。
好在这里在镇边上,远近都没有人家,不至于待会儿打起来还要让他分心保护。
这时候,屋中那人才终于发了话:“盟主驾到,有失远迎。”
随着沙哑粗粝的话声一起传出的,还有挥之不散的腥臭之气,南宫衡从屋顶下来的时候一脚踢飞了水缸,旋身在倒盖在院中的缸上坐下,无所谓地笑了笑:“本盟主大人大量,原谅你了……对了,问你个事儿啊,你们说的名门正派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