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歌》蓬蒿意

66、第六十五章

　　清晨时分，伊瑞博大街小巷人声鼎沸，半身人父母牵着孩子一蹦一跳，侏儒和矮人在互相杀价，矮人大多从事与手工艺有关的工作，木匠铺，箍桶匠，首饰店，还有钉马掌的。两名侏儒商人显然在伊瑞博有很高的地位，见到他们的小人们都毕恭毕敬。

　　周围的建筑也比中土人类的国度低矮许多，但是风格相差不大，都是木筋小屋，二层三层养着常青藤或者蔷薇花装饰红色绿色蓝色的小屋，我和柯林斯仿佛来到了《格列佛游记》中的小人国。他们与人类一样，都在生机勃勃地生活着。

　　我们跟着那两名侏儒商人左弯右拐，来到了愈发拥挤的集市上，幸好我和柯林斯有着身高优势，两名侏儒夹在我和柯林斯中间，在人潮涌动中不由自主地走着，幸好方向对了。

　　集市上有卖新鲜的蔬菜瓜果，肉类以新鲜的鱼肉和牡蛎等贝类居多，我好奇地买了点鱼类和贝类，还有一只蓝龙虾，又买了些小麦和新鲜蔬菜，甚至还买了一口锅，我毫不客气地让侏儒帮我们买单。

　　侏儒显然松了口气，柯林斯无语地看着我，我笑着向他解释：“他们做了亏心事，我们越是使唤他们，不对他们客气，他们就会越是放松，觉得弥补了我们，也表示我们不会再计较。”

　　柯林斯一脸恍然大悟，我拍拍柯林斯的肩膀：“骑士先生，你需要学的人情世故还多得很呢，等见到都灵了，我们边吃饭便套他的话，记得配合我。”

　　我顺手拿了几瓶看起来就很贵的酒，妈妈家乡的迅哥儿曾经说过，酒后吐真言。

　　捷影很不情愿地替我背着这些东西，但是我边走边塞给他新鲜的胡萝卜后，他任劳任怨地背着食材和酒走了，侏儒们用一种暴殄天物的眼神无声谴责我，我也毫不愧疚。

　　被挤了大约一个钟头，我们终于在中午时分来到了都灵的铁匠铺，与方才集市热闹不同的是，都灵铁匠铺前门可罗雀，基本没什么人。

　　铁匠铺后还传出锅碗瓢盆摔打的声音，还有一个尖利的女声：“你好好的做什么铁匠，凭你的手艺做个木匠、首饰匠都可以，为什么非要做铁匠，还专门打武器。现在这么和平，连兽人都转行做德鲁伊去了，哪里用得着什么武器！我做了什么孽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还都灵后裔，索林的后代，我看你就是被抱错了的半身人！”

　　然后是小孩子们的哭声，还有默默打铁的声音。

　　我默默回味刚才的话，和平年代当制造武器的铁匠，相当于在和尚尼姑庙里开理发店，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但是值得细想的是，偏偏守着做铁匠，这是为了什么呢？我招招柯林斯让他附耳过来，说了自己的疑惑，他也眼睛一亮。

　　两名侏儒向我们抱怨，都灵的妻子迪丝一直嫌弃丈夫赚不到钱，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抚养七个孩子，迪丝常常吵闹，而都灵只知道默默打铁，他们的争吵打扰到周围邻居，常常要商会和治安队去调解。都灵的确对铸造有着非凡的天赋，商会也希望他能转职做更容易赚钱的珠宝匠和木匠，但他就是不听，也不知道在坚持些什么。

　　应当是坚持自己最后能为伟大祖先做到的，保持仅剩下的尊严。

　　我大声喊道：“有人在吗？我是法师学徒，想请都灵先生为我装一枚宝石！”声音盖过了仿佛在飚海豚音的女声。

　　摔铁器的女声停止了，立刻有一名长着胡子的女矮人穿着围裙走了出来，眼眶红红的，勉强笑着说：“这位人类法师小姐，请进来。”

　　我和柯林斯勉强低着身子走进了矮小的铁匠铺，里面凌乱不堪，房屋比橡树旅馆更破旧，走到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庭院，四名成年矮人与半身人加上两名人类就拥挤不堪，庭院中央有一名黑发蓝眸，浓密的胡子和长发都编成了辫子，衣服上有许多补丁，破旧不堪。

　　庭院后的小房子里，两个窗户中探出了七个灰扑扑的小脑袋，三名男孩四名女孩，灰头土脸，一脸好奇地看着我们。

　　用锤子敲击一把剑的都灵闷闷地拒绝了我：“我是铁匠，只做武器，不打首饰。”

　　他的妻子一下子就崩溃了，坐到了地上：“都灵，算我求求你了，我们连今天的中饭都吃不起了，孩子们饿了快三天了，我饿死了不要紧。只是求求你，救救你的孩子们吧！”

　　都灵握着锤子的手一顿，无神的蓝眸中透露着无助与挣扎，随后又拿起锤子，重重敲击起来，不置一词。

　　他的妻子一看，又要哭闹起来，七个小矮人也瘪了瘪嘴，不想父母吵架，也红了眼眶。

　　我笑着缓解气氛：“谁说就是单纯打首饰了？”

　　我变出一把秘银匕首，从秘银之城莫瑞亚捡的，充满矮人风格，就是比之其他几把更丑，因为柄上的一枚装饰性宝石掉了。

　　我忽悠说：“这是老师之前给我和哥哥的饯别礼物，可惜掉了一颗宝石。后来我和哥哥来到沃尔夫森林，受到了莫里斯大人的帮助，听长老布尔大人说，莫里斯大人虽然是名德鲁伊，但是爱收集武器，所以我和哥哥想在这把匕首上，加上这枚祖母绿宝石，作为谢礼送给莫里斯大人。”莫里斯喜爱收集各色武器的爱好据布尔所说，广为失落之地生灵所知。

　　正在沉默重重锤击铁石似乎在发泄的都灵，一看到这把颇具矮人特色的秘银匕首，还是莫瑞亚的旧物时，激动的锤子都掉了。

　　麻木的蓝灰色眼眸溢满了泪水：“都灵在上，这把匕首，是...是曾经秘银之城莫瑞亚的旧物啊，我以为...以为莫瑞亚只是我的父亲与祖辈的想象与吹嘘，竟然...是真的...”

　　他捧着那把匕首，如同见到了逝去的父亲，眼泪砸在地上：“是索林的护卫曾经使用过的匕首...这上面原本装饰的应该是红宝石，不是绿宝石！因为索林为了向他的挚友致敬，曾锻造出一批镶嵌着红宝石的秘银匕首赐给护卫！”

　　说着他神经质般地摇头，蓝灰色的眼睛几乎喷出火，神采奕奕如同王者，虽然他只是名落魄的铁匠：“不行，这上面只能镶嵌红宝石，要如同烈焰那般的！”

　　他的妻子迪丝近乎晕厥，侏儒商人扶额，没想到都灵这么冥顽不灵，我笑着和解：“可以，我也有如同火焰一般的红宝石，你的建议真的不错，都灵先生。”

　　都灵一下子卡壳了，有恢复了战战兢兢的麻木模样，小心翼翼地试探：“真...真的？我可以加上红宝石？”

　　我笑着点头：“当然，而且我觉得，加红宝石才能重现这把匕首曾经的风采。”

　　都灵似乎怕我返回一般，立刻准备开始打造抛新。

　　我看了看几乎饿晕的七个孩子，已经晕厥的迪丝，还有疯魔一般的都灵，让侏儒矮人把方才我买的食材拿进来，笑着招呼看见食物眼睛饿得发出绿光的七个小矮人：“先吃饭吧，我和哥哥还要在这里停留许久，都灵先生可以慢慢打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