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歌》蓬蒿意

64、第六十三章

　　我与柯林斯告别了莫里斯，约定着下一次再会，前往矮人的都城，美亚拉斯不愧是“马中王者”，且极通人性。

　　在吟游诗人的史诗传奇诗歌之中，美亚拉斯是英雄忠实的伙伴，他们通晓人性，在白昼中闪亮如银，在黑夜里灰如暗影，应当是马中的劳斯莱斯幻影了。我给自己的白马取名“捷影”，而柯林斯的白马叫做“雪鬃”，他们都很喜欢这两个名字。

　　失落之地不同于中土，土地广袤，生灵分布极散，生灵密度极地，常常走十天半个月都不见一个人影。我与柯林斯就这样走走停停，因活点地图失灵，我们照着莫里斯所指的方向前进。

　　大地广阔无垠，那位远古君王未来到中土之前，中土应当就是如今失落之地的模样吧。大敌广阔寂寥，一切都是最原始的样子，经过了万年的发展，生灵才逐渐发展出文明，发明出文字，有了村落、城镇，最终成立了国家。

　　今日已是水之月，路上依旧下了小雪，一切都显得那般静谧温和，只有马蹄“哒哒哒”以及走过草地“簌簌”的声响。多希望梅尔也在我身边，一个银色的小光球停留在我肩上，如同一只纯真的百灵鸟。

　　我想起了小时候与父母去往非洲塞伦盖蒂，地球的一切都被人类所占据，留有几片原生，真正属于动物与植物的世界已经不多了。我看到猎豹追逐羚羊矫健的身姿，狮群慵懒地晒着太阳，鬣狗虽被人不耻，但是他们对于幼崽们的爱护与母性是一样的。原始森林中蟒蛇吞噬着弱小的动物，当蟒蛇因年老而饿死后，化作养分滋养树木，树叶又喂养了那些弱小的动物。

　　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我也曾乘着风帆，父亲驾驶着游艇，于大海上追逐蓝鲸，那些浩大的生灵，从海洋中走上陆地，又从陆地回到海洋中。当他们永远沉入大海之时，巨鲸落而万物生，我天真地仰着头问母亲，那么鲨鱼掉下去，是不是叫“鲨掉”。

　　我很少有这般无邪的时候，连母亲都笑了，那日阳光极为灿烂，母亲的笑却比阳光更耀眼，父亲也罕见地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若是三年前，我想起曾经与父母温馨的会议，以及父亲愈发冷漠的目光，我会心痛到昏厥。如今我已能面对母亲的逝去以及父亲的漠视了，其实父亲一直在磨炼我的羽翼，母亲与外公外婆无条件的溺爱使我不惧怕于付出。孩子就如同鹰，当羽翼丰满，心灵成熟之后就可以飞离巢穴，告别父母，以往无前，开创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来到中土的将近三年，我学会了勇敢面对至亲的离去以及唯一亲人的疏远，在广袤的遥远异国土地之上，我终于与父亲和解。只是不知晓，能否再与父亲相聚，虽说梅尔曾经许诺我，待到力量恢复就能够送我回家，现在我严重怀疑他的精神状况。

　　父亲我倒是不担心，他对于与母亲经历三千世，护天下河清海晏有着极强的执念，母亲的早逝使他失去了一半生命，但即使他只剩半条命，神族也只能被始皇帝，“人皇”嬴政吊着打。

　　骑着“捷影”疾驰十日，我与柯林斯终于看到了矮人的城邦伊瑞博，据莫里斯所说，伊瑞博已经没有领主了，矮人们佛系得不行，也不争斗，只顾着打铁和生存。

　　伊瑞博就如同一个缩小了的人类小镇，不过建筑依旧留存这“矮人特色”——直线、固执、顽强。我们将莫里斯的推荐信递给矮人守卫，矮人狐疑地看着我与柯林斯，信上说，我们是游历的法师学徒。

　　众所周知，热爱自然的兽人与独来独往、利己主义的法师极不对付，不是兽人偷了法师的实验材料，就是法师炸了兽人的某个图腾。如今大德鲁伊莫里斯为法师学徒写推荐信，怎么想怎么不靠谱，但是信上的确盖上了银狼部特有图腾纹章。

　　守卫最终放我们进入伊瑞博，我们牵着美亚拉斯，任由小小的矮人、半身人与侏儒注视着我们两个“高大”的人类，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被称为“高大”。

　　已近日暮，我与柯林斯来到城中看着最高的一家旅馆，“橡树旅馆”，经营者是一名半身人，老板与老板娘热情好客，有着如同孩童一般的好奇心。他们的几个孩子也围了过来，如同看着珍惜动物一般。是的，人类在失落之地是稀有动物，法师人数不到万，且独来独往，行踪诡秘，除了每年的“白塔集会”，其余时间大多宅在自己的法师塔中不外出，因而人类行踪及其罕见。

　　想到中土满大街的人类，到失落之地成为稀有动物的人类，反差之大，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半身人单纯如同人类的孩童，看着我笑了起来，也边跳舞边笑着围在我与柯林斯身边转圈。

　　因为“珍稀动物”的身份，半身人一家甚至不要我们的住宿费，只要付美亚拉斯的草料费就可以了。我还是拿出从弗洛伦西亚带出的糖果分给半身人孩子们，在极度不发达的失落之地，糖果是珍贵的零食，半身人孩子们高兴极了，拉着我的斗篷示意我蹲下。

　　然后他们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在我脸颊上亲吻，还有一个最顽皮的孩子，又排了一遍队亲了我一次。

　　甚至还有孩子吊在柯林斯的手臂和大腿上晃悠，知道他们的父母呵斥他们去睡觉，孩子们才恹恹地去各自的卧室。

　　我与柯林斯长途奔波的劳累被天真的孩子们驱散了，根据莫里斯描述，都灵的脾气古怪木讷，除了打铁什么都不愿意理财，妻子也嫌弃他懦弱，怀疑他被抱错了，根本不是以英勇著称的索林的后代。

　　对于都灵，我们不能如同莫里斯一般对他坦诚来意，而是要慢慢靠近他，等到他失去防备心后，再劝说他。但是怎么说动如今分布失落之地各处的矮人回到中土，是最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