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歌》蓬蒿意

60、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莫里斯满脸白色的毛发，就人类的审美来说，也长得十分英俊。他尖利的爪子不是用来剖开敌人的心脏，而是在抚摸着一株绿色的小草，他尖利的牙齿残存着花朵的芬芳，他看起来狠厉的兽瞳中，充满了平和与温柔，满身肌肉却从不炫耀自己的力量。与兽族传闻中骁勇善战的战神般形象一点都不符合。

　　莫里斯温和开口，如同故去的洛伦佐一般慈祥地问我：“孩子，怎么了？”

　　我脑海中蹦出罗斯玛丽卑微讨好的笑容，我对她从指缝间漏出的友善，她如涸泽之鱼一般，充满希望地接受，并且给予我她贫瘠，但已经是她拥有全部的善意，最后她被蹂躏到昏迷，□□的身体布满伤痕，银色的毛发血迹斑斑，被人恶意生生拔去，最后葬身于火海。

　　我艰涩开口：“我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她如同您一般，有着银色的毛发。与您不同，她疲惫，满身伤痕，却依旧给予了我所有的善意。”

　　莫里斯与熊耳长老惊诧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急切问我：“那你的那位朋友呢？”

　　我望向窗外生机勃勃的绿树：“她在遥远的异国，被践踏成灰烬。她本应拥有如同那名豹耳少年一般的人生，却早早凋零。”

　　我没忍心说她的耳朵、毛发被全部剪去，装成一个人类的模样，战战兢兢靠着人类施舍的善意苟活着，她应当自由奔跑在草原上，而并非被困在逼仄的厨房中烘烤甜点。

　　“我却无法拯救她，因为那时的我思虑太多，而且没有下定决心作出改变。”

　　莫里斯沉默片刻，依旧语气和蔼：“那么现在呢？你改变了吗？”

　　我从悲伤中抽离：“当然，我改变了，我和志同道合的伙伴们还将改变世界，我与柯林斯就是为此而来，穿越了布满风暴与寒冷的世界之脊。”

　　莫里斯笑了笑：“这就足够了，我相信你的那位兽人朋友，一定也会为此高兴的。”

　　熊耳长老依旧急切：“孩子，那么你有证明你那位朋友真实存在的信物吗？”

　　我想了想，点点头，我一直随身携带。每当感到自己懈怠时，我总会摸一摸那枚锋利的兽牙，钝钝的刺痛总会激励我，不要害怕，继续向前走。

　　莫里斯看到那枚兽牙后，他带着某些我看不懂的情绪，颤抖地从怀中也掏出一颗有些相似的兽牙。

　　“欧洛米在上，莫里斯的灵魂与罗斯玛丽的灵魂姐弟的灵魂终于再度相逢，三千多年啊，从中土到失落之地，罗斯玛丽等了她弟弟三千多年，如今终于可以安息了。”

　　我急忙说：“交给我兽牙的那位朋友，也叫做罗斯玛丽！她原本也是有着狼的耳朵的。”

　　莫里斯的兽瞳终于直射出可怕嗜血的光芒，急切问道：“原本？她的耳朵被割掉了？到底是谁让银狼的后裔接受了这样的耻辱！”

　　柯林斯站出来说：“是如今我们正在对抗的，也许你们也听说过，是万神殿。”

　　当听到万神殿的名号时，莫里斯迸发出仇恨的目光，再也不复方才莳花弄草的银狼德鲁伊模样，熊耳兽人正想要劝他，莫里斯却一挥手：“布尔，这次不用再劝我了，我要去准备召唤祖灵的仪式了。”

　　随即，他带着复杂，隐含着感谢的眼神看着我：“孩子，到时候请你也来参加好吗？这枚兽牙上残留的感情告诉我，你是那名叫做罗斯玛丽的可怜孩子唯一的朋友，虽然祖灵召唤从不邀请外族人参加，但你是‘银狼之友’，银狼没有朋友，一旦承认，就会为他的朋友出生入死，在所不辞。多谢你将兽人的孩子带回家乡，我的祖先与她的祖先终于可以重聚了，你是我们的恩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做玛利亚。我想这枚兽牙应当还给你们，让罗斯玛丽的亡魂得以与她的同族一道安息重聚。”

　　莫里斯凝望着经历岁月长河依旧锐利的兽牙，接下了。

　　之后，他如同对待族中所有孩子一般唤我：“玛利亚，欢迎来到沃尔夫森林，你将与兽人的孩子一样，获得我们的庇护与祖灵的守护。”

　　随后莫里斯急匆匆地从木屋中一跃而下，并且四肢着地急匆匆地如同狼一般奔跑。

　　熊耳长老布尔长叹一声：“玛利亚，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我和柯林斯这才知晓，一个纪元前，兽人曾奔跑在草原之中，攀登于山岭之中，游荡于森林之中，中土的每一片角落都有兽人的足迹。直到最后一任神圣帝国皇帝受到万神蛊惑，驱逐兽人。一开始只是一片森林的兽人被屠杀，后来演变到整个种族的屠杀。

　　而奈瑟也在万神的诅咒与神圣帝国克雷斯皇室的抛弃下坠落，无数法师被送上火刑架，美丽的法师塔，不管是邪恶的还是善良的，最后都被夷为平地。

　　有一位法师与万神达成了协议，他们将退出中土的舞台，条件是万神必须提供一片他们可以修生养息的土地，万神所给予他们的，是砍断梅尔的四肢，最终支撑起的天空之中的失落之地。法师创造出传送阵，就是天空中的两个月亮，他们飞向左边的月亮来到了失落之地。

　　兽人中分为流亡派与斗争派，部落会议中，“银狼”也被要求出一部分成员留下抗争，那时的“银狼”由一对强大的姐弟所领导，骁勇善战的姐姐罗斯玛丽决定代替体弱多病，热爱和平的弟弟莫里斯留下，虽然等待她的结局是死亡。最终有些小聪明的莫里斯找到了一种无害的麻醉药，混在诀别宴会的酒中灌醉了姐姐，与姐姐交换了彼此的乳牙，让罗斯玛丽的手下带走昏睡的姐姐，跟上最后的传送大队。他们再未相逢，但是总有以对方名字命名的后裔。

　　我听后沉默不语，柯林斯在默默流泪，他是想到了卡洛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