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暖夕夏

14、第 14 章

　　晚餐是沈归舟带着明漾出去吃的，说是要带她尝尝地道的京川美食。
　　明漾没有犹豫，换了套黑色运动衣，头发扎成丸子头，便安心的跟着他走。

　　沈归舟虽然不是胡同巷里长大的，但走街串巷的本事也是一流，九曲十八弯的胡同在夜晚本就漆黑望不见前路，他却跟活导航一样，明漾看的眼花缭乱，他却分分钟柳暗花明。

　　当车停在一家木质大门前时，明漾已经记不得拐了几个弯，下车后回望来路，颇有种雾里看花的不真实感。

　　她转回头问沈归舟：“这是吃饭的地儿？”
　　“私人饭馆。”沈归舟没动，目光里揣了点不怀好意和逗趣，“怎么，怕我把你卖了啊。”
　　“对。”明漾应的毫不犹豫，“我还是很值钱的。”
　　“那你放心，我不缺那点钱，也舍不得。”

　　明漾看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说完这话，没看自己也没理自己，大步向前去敲门。

　　铁质铜环敲击在木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沈归舟敲了三下，便放下手安静等在一边。不过几秒钟，大门被从里面打开。院里灯火通明，明亮的光线急不可待的涌过来，明漾这才看清，这扇门是红色的。

　　里面是四合院的格局，来人熟练的引着两人去了一间耳房，将一边的菜单递上来，便退到外面等着。
　　明亮金黄的菜单像古时的奏折，明漾打开，才明白这里卖的是羊蝎子火锅。

　　沈归舟将泡好的茶水推给她，跟她解释：“这家羊蝎子的味道很正宗，清香不腻，你待会可以尝尝看。若是吃不惯，我再带你去吃别的。”

　　明漾进来的时候打量过房间的格局，觉得这里跟子衿之前带她去过的私人饭馆很相似：“这里也是传承几百年的手艺？”
　　沈归舟抓住重点，眉梢微微上扬：“也？谁还带你去过。”
　　“子衿前几天带我跟我姐去过一家私房菜馆，里面的格局装饰跟这里差不多。”
　　“历家菜？”她一说，沈归舟便知道是哪里了，“也差不多，不过这里的年份没有历家菜悠久。历家祖上，能查到唐朝，不过听说当时资历一般，在御膳房里也只是个跑腿的。”

　　“那这里呢？”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但明漾发现沈归舟挺适合讲故事。轻雅的嗓音带着点京腔，一翘一平之间，有股轻松拿捏氛围的慵懒感，让人听着很舒服。

　　“这里百年左右，清朝末年建起来的。不过手艺还不错，子衿也常来。”

　　深市是新兴城市，很少有百年建筑，因此瞧着这些砖砖瓦瓦，明漾眼睛明亮，似乎看到的一扇门一片叶子，都有着它传奇的故事。

　　明漾点了几个喜欢吃的烫菜，便将菜单递给沈归舟。他接过，随手加了几个，便摇了摇桌上的铃铛。门外的使者听到声音进来拿过菜单便转身出去。

　　明漾问：”京川是不是很多这种百年饭馆？”
　　“到也没有，很多手艺人在清末到建国初期这段时间死于战乱。剩下来的这些老艺人，要么已经金盆洗手，要么巷深，一般人找不到他的店。”
　　“可我看网上说，京川很多美食的。”
　　“现在的美食街都是杂乱柔和形成的产业街，中国各地的美食街已经大同小异，哪怕是京川也不例外。不过京川传承百年以上的手艺虽少，但确实有不少是建国后，细研之前老师傅的手艺慢慢做大的。不过饭菜这种东西，规模越大，反而不见得真的值那个价。反而是你看着街边有些不起眼的小店，能给你意想不到的体验。”

　　明漾很有眼力劲儿的给他斟茶：“那你知道这些小店都在哪儿么？”
　　沈归舟挑眉：“想去？”
　　明漾真诚点头：“我只是喜欢好吃的，所以有点期待。但我姐姐，就是明糖，你见过的，她挑食很严重。所以想带她去尝尝。”

　　“带你们去也不是不行，”沈归舟指尖点了点桌面，慢悠悠的，轻轻松松的布下陷阱，“不过这些馆子多，耗时耗力的……”
　　明漾了然，极上道：“有什么条件你说。”
　　沈归舟状似为难的开口：“这我倒是没想好，毕竟钱我也不缺。”
　　“那先欠着？”明漾皱眉打着商量，话说出口又有些犹豫。老明说过，商人最忌许诺，特别是未知的条件。一个不慎，就会陷于自己不利的局面。

　　“也行，”沈归舟已经截了话头，明漾再想换一个也来不及,便没有再说话。

　　菜上齐的快，不过一刻钟，摆的满满一大桌。
　　铜质锅里热气腾腾，清香的肉味很快弥漫整个耳房。明漾有些迫不及待，羊蝎子火锅她在深市也吃过，不过这里的建筑摆设和背景，都让她有些蠢蠢欲动的期待。想亲口试试这里的味道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

　　锅里沸腾，肉眼可见的肉质鲜嫩，被煮熟的红肉肉质鲜明，色泽明亮，随着热汤滚滚晃动。沈归舟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对她道：“尝尝看。”
　　筷子是银质的，拿起来时明漾有瞬间的不称手，握紧一秒便迫不及待的往锅里伸。她面前的这块肉，从上锅她就盯了好久。直到一口咬下，汁水清香充满口腔，肉质紧致香滑，明漾忍不住冲沈归舟比了一个大拇指，眉眼晶亮：“好吃。”
　　沈归舟轻笑：“下次想吃再带你来。”

　　明漾立即点头，按照刚刚九曲十八弯的拐法，她自己根本找不到来的路。

　　明漾一顿饭吃的极满足，几乎没有时间跟他讲话。沈归舟也贴心，不停往锅里放菜，让她吃的心满意足。饭后，明漾靠在椅子上摸着鼓鼓的小肚子，忽然开始意识到，这要是每天都撑的这么饱，那到过年回家之前，自己会不会胖的林雨女士认不出自己。

　　想象自己胖成两百斤的模样，明漾打了个冷颤，决定日后饮食还是要克制一点。女生胖一点是可爱，可若是胖到影响健康就不好了。

　　吃过饭休息一会，沈归舟送明漾回家。这次他没有上楼，站在楼下看着她房间的灯亮起后才上车离开。
　　而明漾可能真的是被自己两百斤的模样吓到了，一回家先练了半个小时的普拉提才精神奕奕的去洗澡，然后坐在落地窗前继续那副没完成的画。

　　**

　　从昨晚半夜开始的雨淅淅沥沥的一直持续到早上，明漾打开窗帘，窗外仍是一片雨意朦胧。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水雾里，巨大的落地窗水珠弥漫，从上自下滑落，留下蜿蜒曲线。

　　明漾一瞬间升腾起想逃课的念头，还没等下决定，门铃响起。
　　子衿站在监控器的范围正冲着她摇手。
　　打开门，看着她不解的问：“你怎么一大早过来了？”
　　“怕你想逃课，特意过来接你。”
　　明漾撇嘴：“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主要是我被我妈赶出来去上学的，有福同享，自然不能让我的好姐妹独自在外面逍遥。”
　　“我可真是谢谢你，”明漾扔下她往浴室走，“你先玩，我去洗漱。”
　　“去吧，我带了三明治过来，正好给你热一下。”

　　明漾洗漱完出来的时候，便看到子衿站在落地窗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她：“归舟哥给你当模特了？还是脱衣服的？”
　　明漾顿了一下，也没隐瞒，点了点头。
　　子衿神情复杂，想到之前沈归舟提过的要追明漾的事情，她原本只当作是玩笑，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子衿缓了缓将脑子里那些一瞬间涌出来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先压下去，将热好的三明治递给她：“你先吃，这是我妈早上亲手做的，特意让我带一份给你的。”
　　明漾早餐通常很敷衍，经常一片土司一杯酸奶就对付过去，长期以往，胃也不是很健康。
　　“替我谢谢阿姨，”明漾笑眯眯的接过，打开外面的包装，便一口咬下去。

　　子衿措辞了一下，犹豫出声：“归舟哥是不是在追你？”
　　闻言，明漾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想了一下沈归舟最近殷勤的举动，然后得出不太确切的结论：“好像是。”
　　“好像是？”
　　“嗯，”明漾点点头，皱着眉头慢慢道“他有点花心，对女生都很温柔。所以我不太确定他现在的举动是想追我，还是看见漂亮女生的习惯性举动。”

　　子衿听她这么说，反而楞了一下，接着笑出声：“如果被归舟哥知道你是这么想他的，他肯定会很后悔，自己不明显的举动让你产生了怀疑。”
　　“所以你是说，他真的在追我？”
　　子衿肯定的点点头：“嗯。”
　　“哦。”明漾语气淡淡，应了声便继续咬了口三明治，显然对这件事没有很上心。

　　子衿好奇，忍不住问她：“那你对归舟哥什么想法？”
　　“长的好看，花心，有钱，对女生温柔。相处起来还不错。”
　　“那你会跟他在一起么？”
　　“顺其自然吧，”明漾还真的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如果他能让我开心，他条件又不错，答应他也没问题。”
　　“可是他绯闻满天飞，娱乐圈里当红女明星好几个跟他有牵扯。”
　　“这是他的过往，我倒是不在意。只要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认真的就行。”
　　“可你不担心，他跟你也只是玩玩么？可能一个月，也可能两个月就会分手。”
　　明漾一脸诧异的看向她：“我答应做他女朋友的话，跟他也只是玩玩啊。谈恋爱是件愉快的事情，又不是要跟他结婚，不需要考虑那些实际问题。感情淡了，玩腻了，不开心了，随时分手就可以。”

　　子衿嘴边还想劝的话，顿时噎回去。
　　这么清醒的恋爱观，那她应该不会吃亏的。
　　这么一想，她倒有些担心归舟哥了。
　　明漾这么优秀的女孩子，相处久了，谁都会心动。或许到最后，陷在里面出不来的会是归舟哥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她倒是有些期待两人的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