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至[刑侦]》望月眠

9、第 9 章

　　当晚，楚砚从外地回来，下了飞机之后便直奔市局。

　　等他赶到办公楼下，就看到陆知瑶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她还在加班。

　　他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就见灯光下，陆知瑶正全神贯注地在纸上写着什么，楚砚轻声问道：“还不下班呢？”

　　陆知瑶听见声音抬头一看，就见楚砚正提着两个塑料袋站在她办公室门边。

　　她回以一个笑容说：“忙活完这点就下班了。”

　　在楚砚来之前，她一直在梳理王丽及其前夫还有孙某和受害人马迎春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身后的白板上贴着涉案人和受害人的照片，其中划了不少条线串联。

　　中心点上是一张黑色人影的照片，人影上还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显示凶手的身份暂待调查。

　　楚砚自然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上：“那就陪我一起趁热先吃点东西吧。我也是刚落地，飞机餐吃不惯，早饿得前胸贴肚皮了。”

　　陆知瑶本不想吃的，她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不过听到楚砚说他刚下飞机，又刚好食物的香味钻到了鼻子里，不论是作陪也好，感谢也罢，她都没办法拒绝楚砚的要求。

　　楚砚把其中一个一次性汤碗打开放到了陆知瑶面前。

　　一股浓郁的独属于牛杂的肉香与香料掺杂的馥郁香味随之在空气里飘散开来。

　　陆知瑶拿着筷子，低头看了一眼那碗牛杂面后笑道：“牛散带？想不到楚队长挺会吃啊。”

　　牛散带是连接牛肚子和肠系带的部位，口感很独特，用卤牛杂的方式炖煮出来格外爽口上头。

　　楚砚跟着笑了笑，他总不能说是那天晚上发现的这个细节吧…

　　边吃着面，他一边将去学校侦查的事情告诉了陆知瑶。

　　“我和几个同事已经去受害人女儿的学校调查过了，校方说之前并不了解情况，现在知道了就特意给王静放了一周假，让她回来吊唁母亲，顺便配合警方调查。”

　　在楚砚他们离开之前，王静已经订好票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江市了。

　　这话让陆知瑶从面碗里抬起头来，拧眉道：“校方不了解情况？之前受害人的丈夫明明说学校功课繁忙，所以王静走不开的呀？”

　　这件事情，显然是王国斌对警方有所隐瞒。

　　一大碗面楚砚三两口就吃完了，他又喝了几口汤接着道：“学校负责人说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个情况，只晓得是王静的妈妈出了点事情，然后她爸爸过去学校看了她一次。”

　　楚砚去找过王静的辅导员和班主任，他们的说辞都非常一致。

　　也就是说在马迎春出事之后，王国斌去看过女儿，却没有告诉她关于妻子被害身亡的消息。

　　陆知瑶停下了筷子，脑子里开始思索着：“难怪她不回家了…”

　　这次王静回来，他们必须要进行彻底的调查，这种遮遮掩掩的行为必然掩盖着真相。

　　只是任由重案组的人怎么想，都没想过王静对于自己的亲生母亲会是这个态度。

　　在楚砚接到王静回江市消息的第二天，就给她打了电话，约她到市局进行面谈。

　　王静一人赴约，陆知瑶猜测她应该没把自己回来的原因告知王国斌，否则对方势必会进行阻拦，就算拦不住也不会任由女儿一个人来市局配合警方调查。

　　陆知瑶和林小落坐在她对面，一人负责问话，一人负责记录。

　　楚砚坐在另一边观察询问过程中王静的情况。

　　开始询问之前，陆知瑶上下打量了王静一番。

　　她梳着一个干净的马尾，脸上素净又充满青春气息，身上穿着一件白色卫衣配牛仔裤，看起来很单纯。

　　只是，王静的眼神一直盯着桌子上的那杯茶，似乎有些陆知瑶看不懂的情绪。

　　不太像是失去母亲之后的哀伤难过。

　　陆知瑶开口问道：“你知道你妈妈的情况了吗？”

　　王静抬眸看了她一眼，回答：“知道。”

　　她的表现有些过于平静了。

　　陆知瑶见过其他受害人家属，比起这般平静的态度，可能从警察开始接触的时候，家属就会失声痛哭了。

　　她把这种情况归结为情绪失控的另一种表现，暂时摁下不提，又问：“那你妈妈平常有走得特别近的朋友吗？”

　　问到这件事情，像是触及到了王静的雷区。

　　她嗤笑一声说：“她一天到晚不是逛街打牌，就是美容美甲，什么时候认真过过日子。人影都不见一个的，我上哪儿知道她的事情去！”

　　闻言，林小落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小姑娘脾气有些冲啊。

　　陆知瑶只当没听见她话里话外的嘲讽之意，从文件夹里拿出了王丽前夫和孙彪的照片问：“这几个人，你对他们还有印象吗？”

　　王静撇了一眼说：“知道，我的前姑父们嘛。”

　　说完，脸上还挂着讥讽的笑。

　　“他们和你妈妈的关系怎么样？”陆知瑶问。

　　这个关键性的问题，引来了王静的不耐：“好啊。不是，你们还有没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我的，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然后抱住了胳膊，撇着嘴一双眼睛到处张望。

　　这是典型的对抗动作，说明说话的人对于他们的问题有很强的抵触心理。

　　林小落正色道：“等等，你妈妈遇害了，你就不想揪出凶手吗？”

　　王静耸肩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知瑶眯了眯眼睛，摁住了身边的林小落：“那你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地回江市来，难道不是为了你妈妈？”

　　而王静嗤笑道：“呵，为了她？你们难免太高看她了。”

　　一句话说得陆知瑶和林小落都陷入了沉默。

　　王静和她父亲一样，都隐瞒着一些事情，不过她比她父亲年轻，还无法毫无痕迹地掩盖自己的情绪。

　　见二人不说话了，王静又补充了一句：“有的人不配为人母，她和我姑姑、姑父一样，都是一丘之貉！”

　　随后站起身就要往外面走。

　　她要是走了，重案组上哪里去找知情人了解情况？

　　林小落拦在她前面就做起了她的思想工作：“王静，你冷静一点。不论事实真相是怎么样，任何人都不能超出法律和道德的底线谋夺人的性命，就算不为了你妈妈，为了一个枉死的人伸冤不行吗？”

　　王静一脸冷漠：“死了也好，省得让我觉得丢脸！”

　　说完这句话之后，王静用力挣开了林小落的手，猛地往外面跑去。

　　“诶诶，王静！”林小落见状扔下手里的记事本就要追。

　　陆知瑶把她喊了回来：“不用追了！”

　　林小落跑到门口又停住脚步走了回来：“陆姐，就让她这么走了？”

　　她当然想要从王静口中得知事情真相。

　　然而他们只能劝说王静配合调查，不能严刑逼供，她不愿意说，谁也没办法。

　　她道：“王静的态度，好像对她妈妈遇害这件事情很淡漠，甚至是厌恶…”

　　都说死者为大，何况死的还是生养自己的亲妈，王静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难道说真的是马迎春私生活混乱，导致了女儿的疏远吗？

　　一直旁观着一切的楚砚此时走过来，说：“我在她眼睛里看到了恨，但是她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是行为心理学专家，一眼就能看穿王静的前后矛盾。

　　陆知瑶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楚砚道：“你离开学校之后，王静有接触过其他人吗？”

　　后者也意识到王静的态度转变一定有问题，便说：“我去查一下。”

　　原本寄希望于王静，想着能从她身上获取王丽杀人动机的线索。

　　现在王静不配合，重案组只能重新调整调查方向，试图从其它地方寻找新的突破点。

　　而郭天寒不负厚望，带回了一个新消息。

　　“组长，又有线索了！”

　　他动作麻利地清扫开陆知瑶办公桌上的纸笔杂物，把一份全新的带着油墨香的口供和U盘放在了她面前。

　　“之前我们不是推测王丽的前夫跟受害人之间有密切关系吗？我找到证明这件事情的关键证据了！”

　　就在陆知瑶跟进王静这条线的同时，王丽的其中一任前夫在郭天寒的施压下，跟警方坦白了他和嫂子马迎春之间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之前和妻子离婚也是为了这个。

　　陆知瑶多日郁结在胸口的一口气终于顺了下去。

　　同样在她办公室的林小落也跟着看了那份口供，然后说：“这份证据足以证明王丽有充足的杀人动机！”

　　之前他们就已经将案件定性为情杀或者仇杀，这一点是符合案情逻辑推理的。

　　陆知瑶把口供看了一遍，也很是满意，她更乐于看到自己的手下有这种本事。

　　看完过后，她放下口供，双手交叠搭在下巴上说：“我们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既然他们之间存在这样的过结，王丽又是这么忍受这样的事情一直保持跟马迎春之间的来往的？”

　　从邻居和前同事的问询笔录来看，王丽这个小姑子在嫂子马迎春那里是很“得宠”的，两个人关系更是好得像一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