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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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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杨胜没能拗过我。
那两条裙子我没有要,是因为我没办法给他答复。
僵持着。
杨胜叹了口气,“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见我并不说话,他笑道,“不会连这也要拒绝吧?”
到了医院,挂了号,杨胜陪我在外面等。
大概是无聊了,他不时间拿手指戳戳我的手背。
戳到第五下的时候,我抬起眼。
杨胜笑起来:“你这也太迟钝了,我都戳了几下才反应过来。”
“我是懒得理你。”我淡淡道。
杨胜笑着没说话。
“朝晓麦。”他突然叫了我一声。
我看着他。
“我不会逼你的。”
我点点头,“嗯。”
“但我也不会放弃。”
我看了眼他。
他笑道:“怕了?”
我摇摇头,停了下,慢慢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
他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又给我塞好人卡,我可不干。”
对上他的视线,我轻微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
“朝晓麦,”杨胜老爱这么叫我的名字,抑扬顿挫的,有他独特的味道在里面,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我真喜欢看你笑。”
我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抿嘴,弧度比方才的稍弯,而后又忍不住抬头朝他笑了笑。
“诶,到你了。”他指了指液晶显示屏。
我站了起来,心莫名有点慌。
杨胜也跟着站起,“我陪你进去。”
那个当下,我没有拒绝。
医生帮我检查过后,开了单子,杨胜让我在诊室里等,我当下没有细想,直到他拿着□□上来才意识到,他帮我付了钱。
我抬头看向他。
像是知道我的潜台词,他将手轻轻按在我的肩膀上,示意我安心,而后倾身把单子递给了医生。
医生看完以后,示意我躺下。
走到椅边仰面躺下,头顶的灯被医生拉到眼前,突然使我想起那个冬夜里凄冷的白炽灯光和母亲无声落泪的脸。
“张嘴。”
冰冷的器械伸进我的嘴里。
我打了个寒噤,后背涌上来一层鸡皮疙瘩,克制着战栗,闭上眼睛。
“你这牙齿洞太大,要考虑打几个桩。”医生说道。
我睁开眼睛:“不打桩会怎么样?”
“牙齿缺损严重,只是材料填充,没有牙冠保护,维持不了一年就裂了,到时候还得拔。”
这方面的知识我少之又少,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杨胜的声音响起:“要打几个桩?”
我愕然。
没想到杨胜竟然还在这,他没有出去吗?
医生答:“这要看材质,每个价位不同,平均下来四五百的样子,看她这情况,只打一个肯定不够。”
杨胜问:“那如果打了桩,能用几年?”
医生:“十年左右。”
杨胜没多加考虑道:“能打几个就打几个,材质当然要用最好的。”
我心悬起来,想说还没有考虑好,主要是太贵了。
好在医生说,打桩之前还需要至少半个月的观察,确定目前牙齿的情况适合打桩,这次他先帮我填充材料。
我暗松了一口气。
这次花了二十分钟,比第一回时间要长,医生在我牙齿里面用检测器插.来.插.去寻找遗漏的牙髓。
嘴巴一直张着,两颊肌肉发酸,针尖插入最底,突然传来钻心疼痛,眉头紧皱,冷汗直流,医生低声道:“没想到这么偏的地方还有一根。”
那余痛还未消逝,情绪伴随着疼痛就像黑洞吞噬着我,那一刻什么也想不了,张着酸痛的嘴巴期待快点结束这场极刑。
牙齿里的材料并没有填充,医生说要用药把牙神经麻痹,全部拔除干净才能继续后面的操作,也就意味着,我还得再来几趟。
从椅子上爬下来,抬起头看到杨胜拿着我的包走过来。
原来有人陪着是这样的感觉。
“还要来两三趟。”我主动对他说。
杨胜转头问了医生,极尽详细。
我们走出诊室。
杨胜说:“下次我陪你过来。”
我站住脚步,“杨胜,你不应该替我做决定。”
沉默了几秒,才听杨胜开口道:“朝晓麦,我有幸参与,就会负责任到底。”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让我有一瞬的恍惚,他说的要负责是指我的牙齿还是别的。
我不敢猜也猜不出来,只好将视线避开了。
一个礼拜后,那天是周六,我在图书馆看书,到了中午齐珈打来电话,“晓麦,中午有人约吗?”
“没有呀。”我问,“怎么了?”
齐珈在那头嘿嘿笑道:“我想约你吃饭呀,就怕某人也在。”
连齐珈也以为我和杨胜有什么,我的语气变得严肃:“我的脚伤快好了,走路没问题就没让他来了。”
齐珈心知肚明,笑道:“好了好了,我也只是调侃一下,对了,小也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好。”
我们到了食堂,刚坐下,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小也开起我的玩笑,“我们晓麦就是人气旺。”
然而我转头,却看到了梁皓月。
小也惊叹道:“哇,院长竟然也在,旁边那两个人是他父母吧,气质好好哦,他父母是什么来头啊?”
身后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了,“听说他爸爸妈妈都是了不得的人物,昨天大门口听着的那辆劳斯莱斯就是他家。”
“哇,也太有钱了。”
“他家可不是单纯有钱,背景也深得很呢,听说祖上出自上海的书香门第,是大户人家,阿姨是享誉中外的钢琴家,都是显赫身家。”
“梁皓月可不是普通人。”
“我之前听说他本来是去清大做交流生的,结果却来了苏大,好像是因为他的前女友。”
“他前女友不是出国留学去了吗?”
“贝聿铭是他前女友的偶像啊,读的也是建筑系,贝聿铭是苏州人,苏州博物馆就是出自老先生之手,狮子林也是他家老宅。”
……
我偷偷用手机查到了贝聿铭的信息,这些,我竟都不知道。
不知道贝聿铭,不熟悉建筑学,原来我和梁皓月之间的差距从来不止是宋婉萍。
我收起手机,没有再回过头去看,将一筷米饭塞入嘴里,费力地咽了下去。
再次见到梁皓月是一天以后。
正在上课,辅导员突然走进来叫走了我。
我随着辅导员走出门,他告诉我,我妈出车祸了,让我马上去医院。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却剧烈,失魂落魄像是踩着棉花一样跑下楼,想起来书本还在教室课桌上,忙给齐珈发了条信息,再多的我考虑不到了,只带了一只手机,在学校门口打了辆车直奔医院。
来到医院,关于十岁那年的画面再次扑面而来,心慌涌来,我已经失去了爸爸,不能没有妈妈了,边哭边走在人流如织的走廊上,身边人来人往,我跌跌撞撞走到护士站,刚要张口问,跑出来一个护士叫着,“RH阴性血没有了,病人的家属在不在?”
我脑袋混乱成一团,像是有人掐着我的喉咙般呼吸不过来,随着本能的说道,“我是家属。”
护士看了我一眼,“跟我进来测一下血型。”
我昏头昏脑地跟着走到一个窗口,拉高袖管抽完血,过了几分钟,护士告诉我,血性匹配。
她还说一句什么,当时没听明白,是很久以后发生了一系列事情回过味来才明白,当年护士大意是讲,拥有熊猫血的人要当心,不能随便出意外。
抽完血,我感觉有些虚弱,压抑着一阵又一阵的恶心和难受,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休息,等待着医生把妈妈推出来。
“朝晓麦?”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把我拉了回来。
我的心口不受控制地跳,缓慢地抬起头,看到梁皓月站在眼前,他手里拎着一只保温盒,不解地看着我,“你怎么在这里?”
我转头看了看手术室,刚要说话,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急匆匆走来,身后跟着个很有气质的阿姨,还没等我弄清楚情况,医生满面笑容对我说:“你就是捐血的那位同学吧?”
然后那阿姨拉住了我的手,“谢谢你。”
我有些懵地站在那里,一时搞不清状况。
梁皓月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是你捐血给我爸的?”
我站起来,感觉眼前晕眩,腿脚无力,强撑着问道,“什么?”
那阿姨问梁皓月,“你俩认识?”
梁皓月没回答,看着我,眼神困惑。
我感觉快要倒下去了,只想他们赶快离开。
令我没想到的是,那阿姨打开了手包,换上了一种傲慢的语气问我:“说吧,想要多少钱?”
“妈,”梁皓月按住她的手,“我和她没那么熟,让她走吧。”
我注意到了梁皓月再用眼神示意我离开,他的眉心轻蹙着,冷淡中夹杂着厌恶。
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委屈,像是没注意到他的暗示,轻声说道,“我妈妈出车祸了,在里面抢救,我捐血……是给她……”
我话还没说完,眼前便黑了。
身体像直直坠落进悬崖,没有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