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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番外二 ...

  •   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的途中,郑弥尔问时霭:“年假准备怎么过?”
      时霭说:“去土耳其爱琴海自驾游。”
      郑弥尔笑嘻嘻说:“小云朵不管啦?”
      时霭笑:“有得是人愿意管她。”

      去了一趟美术组,又找运营,回到自己的一方格子间,给花瓶换了水和花,解锁电脑屏,刚坐下,微信讯息就纷至沓来。
      工作上的交洽对接,各类琐碎消息,一套处理沟通下来,才发现最下面的小红点。

      岑绎西发过来一段小视频,时霭换了手机看,小朋友被他工作室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轮番逗弄,她挥舞着藕节般的胖乎乎的白嫩胳膊,咯咯笑,双眼弯成月牙,活像个吉祥物。
      时霭扬了扬唇,回复:中午让她睡会儿,空调别开太足,岑老师。

      岑绎西看到消息的时候,刚给小朋友冲完奶粉喂了奶。
      结婚五年,有了小孩的生活状况百出,还好他和时霭这对新手爸妈,互相摸索着一路走过来了,一起养育带娃,学着当父母,婚姻生活的重心在无声偏移。

      岑绎西佯作抱怨,扣字回:你眼里只有小朋友了吗?霭,多关心关心我。
      时霭发来一个摸头的表情包,又“拍了拍”他头像,权做安抚。
      岑绎西哼声:敷衍的女人。

      下午的时候,岑绎西接到乔岚的电话,班还没下,她风风火火冲到工作室来,上门把小朋友接走了。
      “云朵儿我接回江城了,你们放心去玩吧!”

      岑绎西扯了扯唇:“……妈,我们还有两天才出发呢。”
      乔岚:“我不管,她曾爷爷她外婆也都想得紧,走啦,朵朵儿,奶奶带你回去看灯会!”

      小姑娘在乔岚怀里咯咯笑,玩她脖子上系着的丝巾。

      岑绎西无奈,把她们送出门。
      要离开时,小姑娘似乎才生了不舍情绪,趴在车窗上望着她爸爸,瘪嘴,“霭霭,帕帕……”

      岑绎西心底霎时柔软一片,撑着车窗沿俯身,吧唧亲了她软乎乎的脸颊一口。
      “放心,宝贝,爸爸妈妈会给你通视频电话的,让奶奶带你好好玩哦。”

      时霭下班赶去工作室的时候,才得知小云朵被接走的消息。
      岑绎西忘了和她讲。
      一贯热闹的工作室,此时气氛怪怪的,大家都沉浸在无可名状的怅然里,时霭不解,悄声问岑绎西怎么了?

      恰此时,她手里的推送震动,时霭随意摁亮屏幕瞥了眼,一则讣告,关于坂本龙一去世的消息。一代大师的陨落,时霭终于明白此刻的沉寂是为何。

      Ryan忽然从沙发里起身,径自走向角落里安静存放的钢琴,掀开琴盖,坐下,落下几个音符,岑绎西也走过去,两个人一言不发,全程毫无交流,默契而流畅地双人合弹起《Marry Christmas Mr.Lawrence》。
      致敬与缅怀都是静默的,一曲毕,情绪收敛的成年人互相颔首称赞:“弹得不错。”
      Ryan重新盖上琴盖,“下班了,下班了。”
      岑绎西转头找时霭,“回家了,霭。”

      即要去旅行,时霭和岑绎西慢慢收拾行李,慢慢等待旅程的到来。
      这两天一刷朋友圈和微博,铺天盖地都在悼念坂本龙一,他们闲来无事时翻看了坂本龙一的自传,去唱片店买黑胶OST,重温了两部老电影,盖着薄毯窝在棕色皮革驳落的旧沙发里,用投影仪放《末代皇帝》和《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直到哈欠连天,坠入睡乡。

      两天后,二人从申城飞往伊斯坦布尔。

      落地土耳其后,在伊斯坦布尔逗留了一天,尝试了当地美食,去地标建筑观光,翌日便去租车行租车,开始自驾之行。
      一路上途径土耳其的各个城市,驶过加油站,无人区,遭遇过暴雨,见过漫天橙粉暮霞的黄昏,偶遇过本地的小型音乐节,在气氛嗨到顶点,蠢蠢欲动的人群准备“开火车”的时候,岑绎西拽着她“惊险”出逃。逃离震耳欲聋的鼓点,逃出又蹦又跳的人群,两个人气喘吁吁,撑着膝盖,放声大笑。

      抵达库萨达斯那天,一眼瞧见湛蓝的爱琴海。小镇宁静,海岸线绵长,水清沙白,让人心动,岑绎西和时霭决定在这里停留。

      路途里大半时间烦恼的事情,是要找信号和小朋友视频,但更多时候,岑绎西和时霭都在享受旅行,纯粹而安心的游玩。余下的身份和标签都抛在脑后,与社会关系离索,与群居生活断联,小朋友的父母,父母的孩子,公司单位里的一枚螺丝钉——这几天里,他们只需要一场只剩下你我,亲密无间的二人旅程。

      他们找了家可以眺瞰海岸和小镇的酒店check in,几天里一路上舟车劳顿,兴奋但也疲累,洗完澡后便不管不顾大睡了一场。
      睡了个天昏地暗。
      再醒过来时,在半夜两点。

      视线聩暗的室内,时霭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今天……

      “醒了吗?”客厅里,岑绎西一把拉开了窗帘。
      落地窗外的霓虹夜色斑斓,座落在山间的居民屋舍五颜六色,游轮撞碎波澜,海的颜色接近于墨蓝与青黑。

      岑绎西又问:“饿不饿?”
      “饿。”时霭摸了摸肚子,五脏庙在打架,咕咕作响。
      “要不要出去找找吃饭的地方。”
      “这么晚了,会有吗?”
      “碰碰运气。”

      时霭欣然应允,起床,换衣服,和岑绎西一起出门。

      吹着海风,走街串巷,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小酒馆。
      他们半路上就被吸引,因为远远就听到有乐队在演唱,踏进小酒馆内,不算宽敞的舞台上,亚裔面孔的小哥耷拉着眼皮抓着话筒,半醉半醒,甚是随意地半哼半唱Glay的《I'm In Love》。

      岑绎西和时霭去卡座坐下听,顺便点了餐食点心。
      还好,小酒馆不光卖酒水,菜品还算丰富。他们点了蔬菜沙拉、烤鱼三明治、芝麻圈和咸酸奶,还有佐以本地特色腌菜的香肠与烤肉拼盘。服务生把东西一一端上来的时候,用裹着浓厚地方口音的英文问不喝酒吗?

      来酒吧不点酒,想想也的确奇怪,岑绎西便又要了两杯威士忌。

      岑绎西把香肠切成一块块,放到时霭餐盘里。
      时霭拿叉子戳香肠,塞进嘴里小声问:“驻唱的歌手是不是醉了?”
      岑绎西说:“我猜他是游客。”
      时霭笑:“那我猜他是日本人。”
      岑绎西扬眉:“这还用猜吗?”唱的日语歌。

      台上的日本小哥歌唱到一半,从舞台上下来了,他拿着麦克风在小酒馆里晃了一圈,溜达到岑绎西和时霭面前。
      大概是在小酒馆里专注干饭的二人太奇怪太惹眼,又大概在异国他乡一众白人面孔里,看到同为亚裔面孔的游客倍感亲切,他上前来搭话,时霭猜对了,说的日语——准确来说,是日语腔调更重更奇怪的蹩脚英语。

      他醉醺醺地问他们,知不知道Glay,要不要一起上台唱歌。
      岑绎西放下刀叉,看了眼时霭,说OK。

      他上台后,《I'm In Love》在小酒馆重新响起。
      时霭不知道岑绎西和小哥及他的同行朋友交流了什么,吉他手摘下电吉他递给他,岑绎西替他演奏。整首歌唱完,小哥又赶忙把麦克风塞到了岑绎西手里。

      岑绎西调试了下麦克风,用英文笑说:“今天,是我太太的生日——”
      小哥朋友们都是气氛组,瞬即举起酒瓶大喊:“happy birthday!!”

      生日祝贺声就在酒客之间此起彼伏。

      岑绎西拽着吉他俯身往后,和背后的鼓手说了什么,欢快鼓点密集响起,电吉他和贝斯跟上,是the Beatles的《birthday》。

      气氛正酣,嗨到极点,小酒馆里的所有人跟着朗朗上口的旋律扭动起来。
      站起身的,坐椅子上的,吧台上喝酒的,酒保仰头吹口哨,冷迷光线里旋晃掠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了笑。

      “I'm glad it's your birthday,
      Happy birthday to you ”

      时霭不由自主,走到了舞台前。
      不少人扎堆在一起,跟着节奏随意摆动,乱蹦乱跳,这几个来自日本的小哥们推搡着岑绎西,他弹着电吉他跳下台,一跃到她跟前,唇角噙着绚烂笑意。

      “Yes we're going to a party, party,
      I would like you to dance
      Take a cha-cha-cha-chance ”

      他朝她伸出了手,时霭把手放入他掌心,她颧骨在止不住地上扬,笨拙但无所顾虑地跟着岑绎西的步伐,律动起来。
      时霭知道岑绎西会托住自己,她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尽情释放自己。

      一个奇妙而溽热的夜晚。
      一场热闹而欢快的生日派对。

      回到酒店里,时霭精神亢奋过头,要待在落地窗前看日出。
      岑绎西说好,把小几和沙发软凳拖过来,去吧台的小冰箱里拿气泡酒,睡够了,无事可做,就继续小酌。

      时霭记不清两个人是怎么抱坐在一起的,醉醺醺的意识不容她多思考。
      好像是她喝多了扑过去,让岑绎西闻闻气泡酒是不是有桃子果香。她的嘴唇凑到他跟前,鼻尖划过他的脸颊,呼吸交裹在一起,岑绎西目光遂沉了些,喑声说:“嗯,有点儿。”

      视线无声交汇,时霭水润微凉的唇就贴了上去。从男人的下巴到鼻尖,再到嘴唇。
      口齿交濡间,岑绎西确认,是轻盈的桃子果香。

      快天亮了,窗外半明半昧,灰蒙蒙一片。

      室内还昏暗着,岑绎西的眸光黢黑灼亮,他低声问,可以吗?
      时霭点点头,双腿磨蹭着挪了挪,在他怀里寻找更舒服的位置。男人皮带金属的质感咯到膝盖,时霭下意识瑟缩一下,岑绎西便单手解了皮带,抽出来,抛到了一边,然后俯下身来专心吻她。

      落地窗上凝了雾蒙蒙的水汽,女人的呼吸静静的,她偏头怔怔瞧着那一团凝结,又消散。

      离落地窗的距离近在咫尺,汗流下来,身体的气味与汗水交裹,制冷的空调房里,背后的落地窗是冰冷的,身体却热到发烫。

      “……太阳要出来了。”时霭侧眼看着窗外,小声说。
      “搂住我,专心点。”岑绎西捏捏她的耳垂。

      时霭轻轻拽住了窗帘,有些胆战心惊:“会不会有人看到……”
      岑绎西的嘴唇摩挲在她脸颊唇畔,低着嗓子说,衣服不都在身上吗。
      时霭愤愤咬他下巴一口。

      海上日出的景象似乎不大一样。

      时霭没力气,窝在岑绎西身上,任他整理各自的好衣服,看着窗外发呆。
      天际冒了鱼肚白,雾蓝的天空,被暖金色的朝霞一点点侵染,澄蓝的海荡涌,粉蓝色块交融,好似一副色彩浓郁的油画。

      时霭伸出双手捧住岑绎西的脸,嘀咕:“怎么办,岑绎西,我还是好喜欢你喔。”
      岑绎西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眉梢轻抬,“什么叫还是?你本来打算不喜欢我?”
      “唔……”时霭歪头考虑了几秒,“喜欢啊,你还喜欢我吗?”
      “说什么傻话呢。”岑绎西屈指,狠狠弹她脑门。

      时霭颇感委屈地摸了摸额头,“今年,还能收到信吗?”

      岑绎西稍有一顿。
      起身,把时霭抱沙发凳上坐好,去餐桌上拿了自己背包,拉开拉链,取出了一个文件夹,一份信封。

      折身回去,他递给时霭,说:“想白天给你的。”
      礼物就在包里,旅行中一直带着,或者不如说这一次旅行也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时霭呼吸一轻,静静拆了信。
      这几年,岑绎西一直有写信,他说是未来的回信,每年一封,今年恰好是最后一封。

      信里没写什么,简短的自述,来自去年偶然的一天。

      “霭霭,
      今天你出去了,小朋友在喊霭霭。
      他学我的,没想到咿呀学语的年纪,学会喊人的第一句不是爸爸妈妈,而是霭霭。

      我觉得这样也很好,就没有纠正她。

      最后一封信,是在我们拥有小孩的时间点。
      如果书信可以跨时空对话,我想对那时候的你说,请继续爱我。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任性。

      我把小朋友和你的人声一起采样了,制作了新的曲子,放到专辑里,送给你。
      生日快乐,我的太太。”

      信封下还压着一个文件夹,时霭稍有一怔。
      “打开看看。”岑绎西说。

      时霭依言打开了文件夹,里面是一则版权转让协议书。一张专辑的版权转让给了她,名字是《霭霭》。

      时霭怔然:“这什么呀?”
      岑绎西笑:“今年的生日礼物。思来想去,我擅长做点小曲子,不如送你这个好了。既然要送你专辑,那就是属于你的东西,所以。”
      他拧开水性笔,递给她,“签字就好。”

      时霭抚摸着文件书页,慢慢落款了姓名。
      岑绎西递过来一只耳机,时霭接过,塞耳朵里,纯音乐像一段轻言絮语,将年岁洗涤,intro部分的哼吟里,竟真的能若隐若现地听到小云朵的稚言嫩语,小朋友磕磕绊绊喊霭霭,女人闻声轻笑。

      专辑里的其他歌时霭听过,在他的各个官号流媒体上,特意收藏来听的人挺多。但当时只是一个未完成的Demo,时霭并未多想。
      她这才点进去看创建日期,似乎是在他们互相坦白心迹的日子。那天她退烧没久,他从伦敦回来,他们大吵一架,后来她收到第一封信,和一枚求婚戒指。

      那天过后,时霭才慢慢意识到,他让她包容他的缺点,他何尝不也在包容着她的全部缺点:她的敏感拧巴,她的悲观犹疑,她的患得患失——他爱着我的全部。

      岑绎西:“喜欢吗?”这个生日礼物。
      时霭:“喜欢。”

      稀薄日光透过窗户洒到地板,时霭猛地起身抱住他。长长的纷杂的耳机线缠绕,她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又轻声重复:“喜欢。”

  •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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