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势侵袭》小咕儿

119、苍老

　　严离不会忘记，黑蛇是一切悲剧的祸源。

　　杀他的想法一直都在。

　　难的是对方无法被杀死，至少目前如此。

　　他借着训练的理由，和黑蛇打过无数次，什么办法都试过，用刀刺破心脏、用异能撕烂□□，这些都无法杀死他。

　　每当严离以为对方死了的时候，黑蛇就会出现在他身后，注视着自己但笑不语，地上的碎肉尸体以极快速度化为液体消失。

　　黑蛇最终告诉他，他是病毒的源头，永生不死。

　　严离不信一个人真的可以不老不死，他迟早会找出办法杀了黑蛇。

　　从地下的研究室出来已接近黎明。

　　“喝一杯？”江卿一同出来，朝着严离笑笑，“许久没一起坐坐了。”

　　严离脚步一顿，看着omega温柔的目光转过视线，“走吧。”

　　电梯上升到五层打开。

　　面前是宽敞的大厅，两三个酒吧柜台摆在四周，再远点是餐吧。

　　凌晨五点，只有寥寥数名成员打着酒嗝，卧倒在板凳地上，吧台后也没有人。

　　有两个意识还算清醒，听到动静下意识地看过去，然后起身，瞬间酒醒。

　　“首领！”

　　一人紧张大喊，在见严离走近，立刻后退，低着头背绷得笔直，余光痴迷的尾随白色背影。

　　严离没有理会他们，跟着江卿来到一边靠窗的吧台，自顾走到桌后的酒柜，朝前问。“想喝什么。”

　　江卿支着下巴，淡笑，“烈马吧，你爱喝。”

　　管理了大半年基地，当初这个还略带羞涩的omega变得坦然大方，能够面带微笑地指责命令其他alpha。

　　严离随意取了个玻璃杯，挖了冰块。

　　酒液倒进杯子，江卿坐着高脚凳，看着严离沉默的模样，目光微闪，继而笑说，“还记得以前在老基地连冰块都没有，酒都是热的，哪像现在，要什么有什么。”

　　“你在忆苦思甜？”

　　严离一杯酒放上去，自己拿着酒瓶，从柜台绕出来。

　　江卿抿了一口，辛辣酒入喉，除了有些微微不适，也不觉醉人。大半年时间足够锻炼一个人的酒量。

　　严离在旁坐下来，江卿转过目光，凝着冷淡的侧脸，轻声说：“我在想念那会的你。”

　　严离没说话，握着酒瓶仰头就喝，喉结从白色高领里露出来，缓慢滚动，映衬着刺目的吻痕。

　　江卿转回头，看着左侧窗户，这里正对着绿洲方向，亮白的光像永不落的星。

　　“最近绿洲派来的人变多了。”江卿又道。

　　严离放下酒瓶，咽下烈酒，若无其事道，“抓到就杀了。”

　　江卿叹了口气，“没意义，他还会再派。况且……他们没做什么，只是不停地打探你消息，行踪。”

　　说完，江卿声音变得更轻，“如果他真想做什么，这些年过来的，不会是探子，是军队。”

　　当初在闯进绿洲之前，所有人都做好转移基地或者改成地下活动，但半年来，绿洲全面封锁，没派出任何军队。

　　严离转过目光，嘴角上扬，“你意思是我该谢谢他？”

　　江卿拿着酒杯的手僵住。

　　“刚才的话别让我再听第二遍。”严离不留情面，眼神冰冷，“他杀了鬼狼，是整个荆棘团的敌人，谁帮他说话谁就得死，你也一样。”

　　江卿默然。

　　为了调查这件事，他询问过不少人。当时鬼狼和特洛斯的战机一直在激烈交火，星空军和运输队为了不伤及他们都离得很远，只有邵岳操纵着黑色战机一直徘徊附近，时不时加入战斗。

　　荆棘团一名成员曾私下找过自己，有些犹豫纠结的说，邵岳似乎在为鬼狼打配合，但当时离得太远，他无法确定。

　　爆炸在一瞬间，就在黑色战机脱离战团，对准下方的时候。

　　谁也不敢断定是邵岳杀了鬼狼，唯独严离，没有任何询问，直接默认是对方射出导弹。

　　恨令人痛苦，江卿不希望严离怀着憎恨活着，也能感觉到严离放不下邵岳，但以他的身份终究无法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不再劝解，与好友沉默的喝酒。

　　陆续清醒的酒鬼在看见他们后慌促离开。

　　电梯门打开。

　　阿蔷手背在后面，看着远处高脚凳上的身影，杏目闪了闪，然后看向一旁。自己的父亲正站在电梯旁边，默默等候。

　　严离放下酒瓶，一言不发地离开。

　　江卿顺着严离的背影，调转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阿蔷，脸色微微愣住，手指无意识地握在一起。

　　伴随严离和黑犬离去，阿蔷走到面前，伸出一直背着的手，递过去。“我生日，给。”

　　鲜红的玫瑰盛放着。

　　江卿笑了笑，接过这支花，“哪有生日给别人送礼物。”

　　“我十八了。”阿蔷定眼看着他，“可以追你了。”

　　江卿料到她会这么说，叹气，“我当你是妹妹。”

　　阿蔷不为所动，目光坚定，“没关系，我喜欢你，我也会让你喜欢我。”

　　说完，她顿了顿，又说：“中午我就出发，我不在，不准接别人的花。接了，我就揍他。”

　　少女固执的模样让江卿忍不住又笑了，“我要接了上百枝花呢，你都要揍？”

　　“对，都揍。”

　　少女回答果决，眼神明明平静，却让江卿感觉到一股霸道，他渐渐收了笑。少女抽开高脚凳，大有一副要待在他身边的样子。

　　江卿捏着玫瑰，低头喝酒，心情复杂。

　　最早发现阿蔷心思，是在严离出事前，那会他有意拉开距离，告诉阿蔷希望她能够独立成长。对方什么都没说，开始很少出现面前，每天待在练习室，除了监督他们训练的时候，平时基本不见。

　　再后来……严离回来了，基地人也越来越多，阿蔷开始又出现身边，帮他解决身边一些不听话的部下以及追求者。

　　她说：“我喜欢你。”

　　江卿告诉她，她还小。

　　于是今天，她成年了，又将这句话说了一遍。

　　江卿饮下半杯酒，头痛。

　　严离来到地下九层，这里是新开发的区域，建在研究层下方。幽灵帮的族人、这半年收进来omega以及老弱病残都住在这个区域，归严安然管理。

　　本来不打算来的，但已经有一个月没见严安然，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来到这里。

　　由于开发不久，地面还是水泥地，全靠头顶的白炽灯照明。为了方便管理，整个地下用通道分成几个区域。

　　此时六点，地下的人还在沉睡，严离快步行走在通道，路过一间间宿舍。

　　十分钟后，他停在一间木门前，脚下泥地还摆着几盘白色蔷薇花。

　　黑蛇带来很多优秀的研究官，严安然不需要再去操心军备，很多时候都是在房间发呆或者处理地下的事务。

　　严离不担心父亲醒没醒，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打开。

　　严安然苍白的脸出现面前，明明注射过不老针，但容颜却像老了十岁，棕栗色头发长出白丝，眼袋淡青，眼底好像永远泛着红，眼梢也多了几道皱纹。

　　严离唤了声：“爸。”

　　严安然勉强笑了笑，侧过身。

　　和老基地时一样，单人床、工作台……以及鬼狼的一张老旧照片。

　　“坐吧。”严安然关上门后，就将操作台下的小凳子抽出来，拍了拍，自己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盯着虚空恍神。

　　严离也没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父子两人沉默无声。

　　秒针跳动的声音格外清晰，过去半分钟，严安然突然像受惊吓一样颤了颤肩膀，猛地扭过头，在看清严离脸庞时，又是一愣，紧接着慌张起来。

　　“瞧我这样，最近老走神。”严安然扯出一个笑容，故作无事地说，“这次出门够久，听阿蔷说，你待会又要走？”

　　严离“嗯”了一声，挪开视线，看着空无一物的操作台。

　　严安然找着话题，轻声说：“你身上一直没合适的武器，虽说你现在不需要外力加持，但多备着武器总能防身，走之前还是去仓库挑几样。”

　　严离又应了声，问：“最近怎么样？缺什么找江卿，后面几天我都不在基地。”

　　“什么都不缺。”严安然回答的很快。

　　严离没再说话。

　　严安然看着他，动了动唇，又闭上嘴。

　　父子俩又沉默起来。

　　自从鬼狼死后，俩个人就像无话可说，严安然对此焦虑，但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心里像空了一块，失去活着的意义，每当想振作的时候，总有股能量压着他，让他无法开口，无法打起精神。

　　更痛苦的是，他这幅模样势必会影响儿子，他不希望儿子跟着痛。

　　过了很久，严安然抬起目光，看着严离平静的双目，艰涩道：“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几乎每次见面，严安然都要提一句。

　　严离无所谓地笑了笑，“我知道。”

　　当然不是他的错，错的是黑蛇，错的是特洛斯和邵岳，总有天他要让他们陪葬，死无葬身之地。

　　严安然看着他笑，哭了。

　　他绷不住地弯下腰，抽泣不止，严离坐在旁边，熟练地拍着父亲的背。

　　几乎每次见面，都是这个结局。

　　鬼狼不是他最重要的人，却是他父亲的救赎。

　　两次吧，严离安慰着父亲，不禁眯起眼盘算，他爸两次爱情都因为自己搞砸了，他是克星。

　　木门再一次被敲响。

　　严离又轻声安抚了下父亲，然后起身开门。

　　冰蓝短发的女alpha站在外面，穿着黑紧身衣，在看到严离的一瞬，她立刻低下头，后退一步。

　　她背叛过严离，现在又成了严离的手下，于情于理，她都没有脸再看对方。

　　夜唯低声道：“新型战甲的研发，出了点问题，想请……请严先生过去看看。”

　　严离淡淡道：“你晚点再来。”

　　音刚落，严安然便插话进来打断，“不……我现在就去！”

　　严离侧过身。

　　严安然已经站了起来，用袖子擦着眼泪，红着眼睛朝他笑了笑，“我没事的，儿子。”

　　严离看了他两眼，点了点头，离开。

　　烈阳中午，一架飞行器从顶层起飞。这次出行，严离不想带太多人，事关永恒国的遗迹，他不想引起绿洲探子的注意。

　　他要尽快找新一批的血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