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谲定终身》墨月深

89、089、叫板

　　集训第二天，集体学写毛笔字。
　　说实话有些无聊。
　　但能学点东西也挺好，至少不是荒废时间。
　　贺辰旸那头是拍摄额外戏份的最后一天，许成蹊晚上给他打电话，没接，估计要么还在赶戏，要么在吃杀青宴没听见。直至第二天早上，那头才回过来信息，说已经杀青了，《奇谲》第六部的剧组急着让他进组，今天就得赶过去。
　　许成蹊直接打回电话：“在哪进组？”
　　贺辰旸：“……潜州影视城。”
　　许成蹊顿时就挺高兴，离得近，偶尔空闲还能约个饭见个面啥的。他正想欢呼，忽然感觉哪里不对：“你声音怎么回事？”
　　“有点感冒。”贺辰旸瓮声道：“水太冷了。”
　　果然只有雯雯照顾就是不行，许成蹊恼得想跺脚，奈何集训马上开始，他也不能由着性子跑路，只得嘱咐贺辰旸记得吃药，进组之后如果有什么问题，及时与他联系。
　　贺辰旸答应着挂断电话，拎上背包，准备登机。
　　雁州飞潜州没有直飞航班，最快的也要经停一次，统共耗时四个多小时。贺辰旸赶到影视城的时候已过中午，出来迎接的剧组联络人看着似乎非常急切，让他马上过去做定妆造型。
　　贺辰旸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他们到底在急个什么。他被带进化妆室，一个陌生造型师上来就哐哐往他脸上扑粉，雯雯慢了半步，她此时的身份算是贺辰旸助理，而不是贺辰旸自带的跟妆，也不便说什么，但站旁边瞅片刻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开口。
　　“那什么，老师您是不是打得太白了？”雯雯小心翼翼地提醒。
　　贺钺的颜值虽然很高，但在原著中并不是小白脸的角色，而且武打动作多，肤色太白也会显得过于柔和。贺辰旸本身的肤色就偏浅，她之前给贺辰旸打的底只比他真实的肤色稍微白些许，但这次这个造型师完全就是把人当成小白脸在涂。
　　陌生造型师极不友善地翻了个白眼，显然没把一个小艺人的小助理放在眼里，也不知是在生什么莫名的气，说话声音很冲：“你懂还是我懂？”
　　雯雯：“……”
　　贺辰旸见状，朝雯雯使了个眼色，做口型道：剧本。
　　雯雯会意，转身跑出去找人要剧本，结果好久才回来，进屋时眼圈微红，好像情绪不太好的样子。
　　贺辰旸还在被陌生造型师上妆，也没法当着外人的面问她怎么了，接过那叠纸张奇怪的“剧本”，翻看几页，顿时忍不住蹙眉。
　　“不要做表情！”陌生造型师用力拍拍他的肩。
　　贺辰旸只好勉力保持住面无表情，任由造型师操作。他再次翻看“剧本”，隐隐意识到不太对劲。瞅了眼时间，方荃说过今天会带着合同过来找他签，顺便看看剧组情况，他偷偷掏出手机，给方荃发了条信息，问她还多久到。
　　方荃很快回复过来：【四十分钟吧，怎么了旸旸？】
　　陌生造型师还在身边，贺辰旸不便明说，只回：【到了再说。】
　　一小时后，方荃终于赶到，贺辰旸也做完了造型，成功从一代冷面打手变成了白面打手。
　　经纪人整个震惊：“这、这、这妆谁给化的？”
　　方才备受委屈的雯雯撇了撇嘴。
　　贺辰旸把方荃拉到旁边，拿出那叠纸张大小不一、材质不一、字体不一、格式不一，看着像是七拼八凑而成的“剧本”，忐忑道：“方姐，这剧本看着很奇怪。”
　　“怎么了？”方荃接过剧本翻看。
　　她只知道《奇谲》的人设和大致剧情，并没有完整的去看过原著，不过这第六部也不是原著。简单翻看几下之后，即便是她这个没看过完整原著的人，也觉察出不对味来。
　　“这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她问。
　　没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贺辰旸直接往后翻页，指着纸上的内容道：“还加了个奇怪的角色，贺筱蕊，看剧情似乎是从贺家出来的人，一直在跟方不言纠缠，不明白是来干什么的。”
　　方荃满头雾水，说：“你等等，我问下澜姐。”
　　她拿着剧本走开几步，打了个长达半小时的电话，期间有人来喊贺辰旸去拍定妆照，贺辰旸没辙，只得先行离开去工作，让方荃打完电话再找过来。
　　方荃找过去影棚的时候，身后多了个人，贺辰旸有些印象，应该是公司里的司机大叔老严。他没懂方荃把老严叫来干啥，方荃也没解释，只道：“我和澜姐也觉得剧本有些问题。”
　　贺辰旸眨眨眼，以眼神询问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方荃：“刚问了个工作人员，说编剧老师今天就在这儿，不然我们过去与他聊聊，沟通一下剧本问题？”
　　贺辰旸点点头，与摄影师打招呼示意待会儿再过来继续拍，跟随方荃的脚步。两人在剧组范围内找了一圈，找到了站在贾义导演身边的编剧。
　　“去说吧。”方荃把剧本递给贺辰旸：“你对原著更了解些。”
　　即便面对陌生人认生到满心惆怅，贺辰旸还是接过剧本，深吸一口气，朝那边站着的两人走去。
　　“导演好，编剧老师好。”认生归认生，但既然都已经过来搭话了，礼貌还是要有的。贺辰旸与两人问完好，忐忑地递上那卷杂七杂八的“剧本”：“这个……剧本……”
　　编剧看见他手里那卷杂乱的东西，就忍不住翻白眼：“照着演不会？”
　　贺辰旸嘴笨心切，一时间也忘了说得委婉些：“我，我就想问问，那个贺筱蕊，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编剧顿时暴跳如雷：“你是编剧我是编剧？你管她存在意义是什么，有你什么事！”
　　突然暴躁的编剧把贺辰旸吓得一缩，又赶忙解释：“不不……”
　　“什么玩意儿也敢来和我叫板！”编剧怒目圆瞪，双手叉腰，肥胖的身材像一把茶壶，八字胡一抖一抖，看起来异常愤怒：“拿什么乔装什么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贺辰旸被他吓得不轻，摸不透他到底是在因何愤怒，直觉不敢再说话，偷偷觑身后不远处的方荃，想从她那儿得到点提示。
　　站在编剧身边的贾义导演也搭了腔：“贺辰旸，你拿那么高的片酬还不满意啊，做人可不能太贪心啊！”
　　“不是……”贺辰旸急得恨不能把剧本塞到他怀里摁着他的头让他看：“我，我就是想问……”
　　贾义导演：“想狮子大开口？刚进圈多久，就想耍大牌？”
　　贺辰旸：“……”
　　贾义导演：“以为贺钺的角色除了你没人能演？”
　　他的表情并不愠恼，甚至还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像只笑面虎，但嘴里说出的话却别具嘲讽。
　　贺辰旸从未与这样的人打过交道，根本不知该怎么回答，才能解释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并且中途不会被顶回来。
　　或许，对方压根也没想让他开口，只想逼退他，让他老实听话而已。
　　旁边的编剧呼哧呼哧喘了阵粗气，见导演似乎已经把人怼老实了，态度愈发嚣张跋扈，当场甩手撂出句话：“不演就滚！有的是人演！”
　　贺辰旸抿着嘴，垂眸望着杂乱的剧本，他原地踌躇片刻，似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双手，把剧本朝面前的二位递去：“那……我不演了。”
　　编剧立马跟被火星子燎到屁股般，矮胖的身板差点没当场跳起来！他左右环顾，顺势抄起根倚放在树边的竹扁担，劈头就朝贺辰旸抽去！
　　贺辰旸猝不及防，抬臂闪躲，本就参差的剧本脱手，唰啦散乱一地。
　　得亏编剧的身高太矮，即便用劈头的姿势也离着贺辰旸的头还有段距离，抽了两记，贺辰旸闪身一躲，最终都抽在了他的右肩上。
　　身后静观事态发展的方荃终于忍不住，哎哎叫着冲上前来：“怎么还打人啊！讲不讲道理！”
　　编剧哪肯善罢甘休，再度举起竹扁担欲抽。这回是瞄着两人中间抽的，方荃与他身高差不多，那竹扁担眼看就要落她头上，贺辰旸左手把她往后一捞，右手敏捷地直接抓握住竹扁担，与编剧陷入僵持。
　　方荃小声提醒：“别动手！”
　　贺辰旸嗯了声，手头轻巧一转，就把那竹扁担从编剧手上夺过，放回树边。
　　大约是手头武器瞬间被夺，方才还嚣张万分的编剧一时间又惊又怕，仿若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传说中的战斗力天花板，紧张道：“你你你——！”
　　方荃干咳着整整衣服，朝二位道：“抱歉啊，这个戏我们可能接不了。这不正巧，合同还没签呢，咱们这两边也没互相耽搁，那就，到此为止了哈。”
　　她掏出包里的合同，见那二位都惊怒交加地瞪着他俩，并不伸手来接，只得在旁边揪了个统筹，把合同妥帖地放到对方手里，又拉着贺辰旸对还在发呆的那二位一鞠躬，告辞离开。
　　直至回到公司送方荃过来的保姆车上，司机老严发动车子驶离，贺辰旸才算缓过点劲儿来。虽然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导致编剧大发雷霆，导演出言讽刺，但他没时间去想那些，胆战心惊地问：“就这样走掉……是可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