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谲定终身》墨月深

78、078、搀扶

　　其实伯乐导演和侧拍师只是调侃几句图个好玩儿。
　　拍第一部的时候互相之间还不太熟，但到拍第二部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常这样。那时候的许成蹊毫无所觉，听他们调侃还冲他们乐，可这回再听到，滋味却又变了一番。
　　许成蹊尴尬地侧过脸，偷偷觑贺辰旸一眼，发觉贺辰旸似乎也有些尴尬。他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踱着步闪去旁边。
　　现在这几场他们还没有对手戏，一个隔空凝望，一个躺病床上装昏迷，没什么切实的交集。就怕等贺钺“苏醒”之后，两人面对面尴尬，直接拖剧组进度，那可糟糕了。
　　忐忑几天，终于把前期的戏份拍完，进入抢人大乱斗。
　　爱拍武戏的伯乐导演自然高兴得不行，大早上兴冲冲地跟武指在那儿讨论，该怎么打怎么打才好看。
　　由于贺钺还没苏醒，今天的武戏由温跃扛大头，吃饭睡觉打小跃跃嘛，即便是扛大头，那也得挨打没话说。
　　可挨打太多，又会显得温跃很水，如此差劲的武力值表现，还怎么当副CP的攻？于是乎，重点便在于该如何平衡两边的比重，既能cue到原著的梗，又不会让温跃变成软蛋。
　　那头在研究温跃的武戏，这头则在上妆。
　　贺钺今天要苏醒了，不能再把妆画得太死人白。但苏醒之后伤口未愈，又要与姬家打手勉强过招，所以妆也不能太健康。
　　总之就是先化着试试看。
　　雯雯娴熟地往贺辰旸脸上涂抹，边啧啧赞叹：“旸旸的脸长得真标致，比例特别好，去演古装肯定很合适。”
　　许成蹊偷偷瞥了一眼，屁话都不敢说。
　　要搁以前，他肯定叫着“是嘛是嘛？让我看看！”，就欢快地扑过去伸手玩人家的脸，但现在……
　　不敢说不敢说……
　　剧务探进脑袋来叫：“温跃好了没有？”
　　“好了！”狄颜从椅子上起身，率先去拍武戏。
　　今天的武戏排得很满，狄颜又比较容易出状况，其余几人也不急着化完，任由Cody姐姐们折腾，顺耳听几句八卦。
　　《奇谲》前两部都没有什么戏份占比大的女性角色，而第三部终于要加入一位女医生，是在主角四人躲避姬家夺人的路途中，给予他们相当大帮助的人。
　　这种女性角色只要老老实实按照原著拍，不胡乱加戏改戏，还是很受欢迎的。由于戏份不算多，演员人选虽已定下，人却还没进组。
　　“听说好像由易青岑演？”雯雯一脸好奇。
　　易青岑出道很早，在圈子里混了有十年了，年龄也才二十六七岁。以资历来说，那可是位大前辈，但以年龄来说，跟狄颜是同龄，也就比许成蹊大个三四岁。
　　虽然出道早，却没大红，现在属于资源并不太佳的二三线艺人，通常都负责演大女配。而且长相上比较姐姐，很难在白瘦幼审美当道的小言剧当中杀出一条路。
　　“我以前见过她两次，她脾气还挺好的。”边上一化妆师姐姐附和。
　　“她应该算是伯乐导演的御用女配，脾气秉性什么的肯定可以，至少愿意吃苦，否则在导演这里也留不下来。”
　　毕竟伯乐导演拍起武戏来不是人。
　　一边唠着，一边化着，总也有个结束的时候。然而他们的戏份还没到，等戏太无聊，干脆就去围观小跃跃挨打。
　　狄颜两部剧下来的努力还是有成效的，或许也因为现在与他搭武戏的是武行群演，兄弟们都知道要留面子给主角，不会表现得过于凶神恶煞去抢主角风头。
　　“老狄还行诶！”白闵抱胸倚墙而立，脑袋顶上架着戚飞白标志性的啤酒瓶底近视眼镜。
　　许成蹊哼道：“总算有点贴身保镖的样子了。”
　　他参照的模版是自己的保镖大川，大川当过兵，虽说是十年前的事，但那股子军人的气质似乎永远也不会磨灭。
　　白闵面露嫌弃：“诶不能跟大川比，老狄就没那胆儿。”
　　还在跟着武指学动作的狄颜听见，循声转头，无辜地朝白闵眨眼。
　　“好来，再来一次！”伯乐导演拍打着纸页：“全场安静！”
　　Action一喊，全场屏息闭嘴，只留狄颜与武行兄弟们的对打声，以及双方吃痛的呐喊。
　　“NG！”伯乐导演不太满意，示意重来。
　　之后就是一遍一遍的抠各种细节，伯乐导演一如既往的讲究武戏效果，也只有他挖掘到的宝贝疙瘩贺辰旸才能场场都在两遍内满足他的所有要求。狄颜虽略有进步，可惜还是没能在中午之前把上午的戏都搞定，只能等吃个午饭下午继续。
　　“我怀疑我们今天拍不上了。”白闵嘟嘟囔囔地挑着盒饭里的荷兰豆。
　　主演等戏等一整天拍不上还是挺少见的，不过《奇谲》剧组受大量武戏的影响，也没什么办法。这边耽误的时间，只能靠贺辰旸一遍过再赚回来，得亏贺辰旸没什么大牌脾气，换个人还不得把狄颜埋汰死。
　　许成蹊并没有发表意见，他现在的思想就是超怕跟贺辰旸对戏时会尴尬，能拖一天是一天，拍不上也好，他能再做一天心理准备。
　　吃完饭休息片刻，狄颜又上了。
　　直至下午两点，才轮上白闵的戏，他的戏是与狄颜一起的，并连接到后面的剧情。
　　大致就是戚飞白走出病房看到温跃在动手（挨打），便赶紧溜去找方不言汇报情况。而方不言听到他说的话，又飞速跑去找贺钺。
　　跟萝卜坑似的一个找一个。
　　许成蹊看看时间，怀疑今天多半拍不到贺钺苏醒。
　　也好，也好。
　　下午狄颜的戏基本没了，科班出身的白闵拍得还挺顺利。傍晚天光还亮的时候，已经拍到方不言跑到贺钺的病房门口，与姬家打手不期而遇。为了不让打手带走贺钺，小少爷菜逼兮兮的挺身而出与打手撕扯，然后就果不其然的差点遇险。得亏贺钺适时苏醒，救下小少爷一条命。
　　总之就是要跟武行兄弟对打。
　　许成蹊老老实实垂着头站在武指身边听讲，像个好学的学生。
　　灯光组正忙着布置，他们要想办法使病房内看起来还有天光照射进来的模样，这样明天再往下接就不会穿帮。
　　“伯导！”武指抬手：“贺钺苏醒这场与明天的戏是接戏，要不趁天光还亮先拍？”
　　许成蹊：“……”
　　这是什么骚操作？
　　伯乐导演隔空挥挥手：“不太行，苏醒戏里也有对打戏的接戏，还是按照顺序拍吧，大不了把苏醒戏挪到明天，以小旸的速度可以的。”
　　看看，这才是人话！
　　许成蹊跟着武指学了几次，又与武行兄弟对了对招，示意导演可以开拍。
　　贺钺虽然这时候还没醒，但人得作为背景躺在那儿。贺辰旸顶了一天的妆总算能派上用场，赶紧爬上病床躺好。
　　一整场武戏下来，已是晚上八点。
　　伯乐导演纠结地抓抓脑袋，拿起大喇叭喊：“苏醒戏小旸一遍搞定有没有把握？有把握咱就拍完再发盒饭。”
　　毕竟要是大家这会儿松懈去吃饭，等回来时不小心NG个几遍，就到贺辰旸睡觉的时间了。
　　贺辰旸从病床上支棱起个脑袋：“好。”
　　许成蹊：“……”
　　人算不如天算，他们还是得在今天把戏拍完。
　　许成蹊照着导演的指示，与武行兄弟在病床边站定，镜头卡到对打戏最后一幕，姬家打手持一柄尖刀，正欲刺向方不言，方不言想抵挡，速度却不及，不由面露惊恐。
　　“好……就这样……action！”
　　贺钺霎时抬手攥住姬家打手的胳膊，犀利的眼刀飞过，手腕一甩，借劲把姬家打手扔飞了出去。
　　“方不言……方不言！”伯乐导演捉急地叫：“补一脚！”
　　哦对！许成蹊这才想起自己还要冲被扔飞的姬家打手补一脚，以示配合。
　　伯乐导演苦恼道：“NG！再来一次！”
　　许成蹊赶紧合掌道歉。
　　重新开拍。
　　这回总算正常过关了，接着是贺钺从病床上下来，被方不言搀扶着往外跑，顺道还得再踹那手下一脚。
　　也是许成蹊今天最发憷的镜头。
　　搀扶，不可避免的就要有肢体接触，而且说是说“搀扶”，实际演的时候导演表示贺钺还是站不稳的状态，方不言必须要半搂半抱。
　　好家伙，要搁以前他肯定十分坦然地伸手就搂上去了，指不定还会摸两把腰试试手感，但现在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由自主的就摆出绅士手，只用手腕撑着，不敢用手指触碰。
　　“方不言……方不言你干嘛呢？”伯乐导演二度叫停：“你那手是要摇花手啊？还是想摆个鸡爪子吓唬人？”
　　许成蹊咧咧嘴，有苦难言。
　　偏偏导演还火上浇油：“亲昵点知道不！搂着腰！哎——再搂紧点儿！你那力道搀得动他么？要讲逻辑！逻辑懂不懂？”
　　许成蹊生不如死地侧过脸，决定在被嫌弃死之前先朝贺辰旸使个眼色，问下给不给搂。要真不给搂，他就算豁出去与导演呛声，也要把这场戏给改了。
　　贺辰旸完全没在看许成蹊，这会儿正与那躺在地上的武行兄弟瞪眼，示意他别看好戏，一会儿位置移了该不接戏了。
　　许成蹊只好小声叫唤：“旸旸？”
　　贺辰旸并未回头，却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轻声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