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谲定终身》墨月深

136、136、哄哄

　　许成蹊一直觉得，第五部非常难改，也非常难拍。
　　剧不同于书，在男女主角的番位先后都能撕个天昏地暗的娱乐圈，从第一部到第四部都是男一号的方不言，突然在第五部变成了塑造男二号的工具，哪个演员能愿意？编剧改编的时候，肯定会受到多方压力，就怕迫于资本，最后改出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来。
　　他也曾设想过，如果第五部的贺钺不由贺辰旸来演，面对一个纯属挤进来分蛋糕的贺钺演员，他会不会动用资本把戏份改了？
　　让他去给一个来分蛋糕的演员作配，啊呸！
　　万幸虽然经历了好一番波折，最终还是让贺辰旸来演了。为此他还特意跟夏澜提点过，让她告诉编剧老师放开胆子还原原著，不要因为怕得罪他而不敢动手。
　　于是剧本很还原，方不言很痛苦。
　　并且还得延续这种痛苦直到结束。
　　方不言与戚飞白吵完架之后，另有些四人在小林医生家各种矛盾冲突、暗流涌动的镜头，最终方不言采纳了戚飞白的提议，决定看贺钺会不会再度不辞而别。
　　这场戏要分开来拍。一部分是夜戏日拍，场景是夜深人静时，已经探听清楚情报的贺钺静悄然起身，离开了小林医生家。而方不言明明听见动静，却因为不想干涉贺钺的决定，只能强自在黑暗中忍受着离别的痛苦。
　　拍之前伯乐导演再三警告许成蹊不要流眼泪，毕竟是没有点明感情的耽改剧，流眼泪就太过了，还得重拍。然而许成蹊背对大门侧躺着，听到嗑哒一记轻微的关门声，一闭眼，金豆豆还是忍不住扑簌扑簌往下掉。
　　得亏掉金豆豆的是更靠近枕头的右眼，伯乐导演犹豫良久，觉得看不太出来，并且这种若有似无需要调光才勉强能看清的眼泪效果也还不错，这才饶了他一命。
　　而这场戏的另一部分，则是贺钺从小林医生家出来之后，室外场景的戏，他遇上了守在路口的温跃。温跃对于他的不辞而别非常愤怒，原本是试图拦下他，但没收住情绪，演变成了动手对打。
　　……纠正，演变成了挨揍。
　　吃饭睡觉打小跃跃也终于打到了第五部的最后一次。
　　这部分戏需要室外的夜景，所以必须在太阳落山之后开拍，并且必须在晚上十点贺辰旸睡觉之前完成。介于狄颜武打水平的限制，五个小时全部被空了出来，所有人集中拍摄，争取在一天之内搞定。
　　拍完之前那部分室内戏的许成蹊和白闵得了空闲，便去围观狄颜挨揍。
　　被整整打了五部的狄颜表示揍吧揍吧反正都最后一次了，早挨揍早解脱。于是下午五点过，提前练习了好几天动作的挨揍戏正式开拍！
　　说是挨揍，其实也不尽然。
　　相比于第一部时，双方碰上二话不说就动手，招招把人往放倒了揍，这回的对打戏贺钺手下留了一万个情。
　　于是挨揍的温跃一边徒劳地还击，一边还能开嘴炮瞎逼逼，逼逼的内容自然就是谴责贺钺的行为，以动摇贺钺的决定。
　　为此，伯乐导演特意改了拍摄方式，在两人之间切了无数个特写，拍两人的微表情，用来体现“动摇”。
　　这样的拍摄方式，导致时间成倍增加，到最后一镜时已临近九点半，伯乐导演有些心急，嘴里不停催促着：“争取一次过！一次过啊！”
　　“好晚了。”白闵打着哈欠，问自家发小：“蹊，要不要把保姆车先叫过来？等会小旸要在车上睡着了。”
　　许成蹊一言不发，表情阴郁地紧盯场上两人，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白闵不明所以地瞅他两眼，没等到回复，只好暂且作罢。
　　场上再度开拍。
　　最后一镜，温跃终于被揍倒在地上，但依旧艰难地扬起脑袋，对着贺钺远去的背影大叫：“我们拿你当朋友，所以我们不会阻拦你的决定。如果你也把我们当朋友，那就该好好告个别再走！”
　　然而贺钺只是脚步微顿，并没有回头，遂即依旧维持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渐行渐远。
　　“CUT！很好！过！”
　　伯乐导演很满意，刚喊完这句，许成蹊就啪的站起身，动作幅度之大，把身下坐着的小板凳都顶翻了出去。
　　他身边的白闵一惊，莫名其妙地抬眼望他，却见他直接转过身，似是怒气冲冲地径直走向了停车场。
　　什么情况？白闵惊疑地挠挠头，他家发小看着好像生气了，但这突如其来的生啥气？也没人招惹他啊？
　　场上的贺辰旸跟一众工作人员道谢告辞，去剧组化妆车上换下衣服，时间已近九点五十。他匆匆下车找了一圈，居然没找到许成蹊的保姆车，不由惊慌起来。
　　虽然进组之前方荃说要给他配保姆车，但创合只有一个专职的司机老严，不可能全让他用，他就算拿了车，也还得自己另找个司机。许成蹊便主张他俩都由大川接送，反正多数戏份都在一起，实在需要分开的，剧组里临时借个车就行。
　　结果就导致贺辰旸这会儿找不到许成蹊的保姆车，顿时陷入迷茫。
　　他明明记得最后一镜拍摄之前，许成蹊还跟白闵坐在树底的小板凳上看热闹啊？
　　怎么才二十分钟功夫，人和车就都不见了呢？
　　而且还偏巧是马上就要到十点钟的时候。
　　他又快速寻觅一圈，还是没找到车，眼看时间要到，只好赶紧拦住辆剧组的车，委托人家把他送回酒店。
　　本以为没找到车只是个意外，大约许成蹊是突然有什么急事先走一步，所以贺辰旸也没太放在心上。结果第二天拍戏，上午的戏份没在一起，中午他赶过来一起吃午饭，从厨子老于那儿领了餐，正要往许成蹊身边的老位置坐，突然就被砸了句。
　　“别坐我旁边！”
　　贺辰旸一愣，不明白怎么回事，犹疑着往旁边挪远两步，小心翼翼坐下。
　　坐在许成蹊对面的白闵抬头与他互望两眼，同样满脸迷茫，不知许成蹊在闹什么。
　　狄颜左看右看，气氛古怪，便憨笑着打了个圆场，起身想换位置到贺辰旸对面，结果同样被砸了句。
　　“你有本事坐过去就再别坐回来！”
　　狄颜：“？？？”
　　白闵惊呆了：“蹊，你怎么了啊？”
　　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许成蹊，狄颜保持着半坐不立的姿势，原地扎了半分钟马步，权衡掂量之后，甩给贺辰旸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觍着脸坐回白闵身边。
　　一片凝滞当中，贺辰旸神思恍惚地舀起一勺饭，边思索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边把饭往嘴里送。结果还没送达目的地呢，许成蹊突然就啪的摔了筷子，起身拂袖而去！
　　贺辰旸举着那勺饭的手被吓得一抖，差点没把饭撒到身上。
　　三人心惊胆战地噤声，互相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半晌没得出结论，眼看许成蹊走远，白闵火速在桌底轻踹贺辰旸一脚：“去哄哄啊！”
　　贺辰旸反手指指自己，无声问：我吗？
　　白闵翻了个白眼：废话！你们小俩口闹别扭你不哄让谁给你哄？
　　贺辰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放下饭勺颠颠跟着许成蹊去了，走到近处，却见许成蹊已经爬上自己的保姆车，把门一关，拖过件衣服盖在身上，放平座位好像是要补眠。他不敢上去打扰，也不敢走开，踌躇着沿车子绕了半圈，最终选择蹲在车门边。
　　许成蹊的“补眠”时间也不长，毕竟剧组那头还等着拍戏，待大家差不多吃完之后，苗苗给他发了个信息，他便起身准备回去。
　　一拉开车门，就见旁边跟小狗似的蹲着个人，听见动静微微向后仰起脸来，漆黑的眸子与他对视上，眼中有那么一丝委屈。
　　许成蹊哼了声，甩手往回走。
　　贺辰旸赶紧跟上，走回方才那处，发现他那盘只动了一勺还没吃到嘴里的餐食已不知被谁收走，桌子上空空荡荡，正被小于拆卸着准备收起。
　　美味的午餐啊……
　　他幽怨地瞪着小于收好桌子，左右看看，找到在跟雯雯聊天的沐沐，快步跑过去问：“有吃的吗？”
　　“有！”沐沐拉开小挎包：“饼干？面包？牛肉豆脯？”
　　贺辰旸随手拿了包饼干，撕开来刚吃一口，又听伯乐导演喊他，只好憋屈地把饼干递还给沐沐，匆匆跑回去。
　　伯乐导演在讲下午的戏份，按照剧本，其实是间隔了一段之后的剧情。
　　那天晚上贺钺的离开并不是不辞而别，而是想去完成第四部结尾的未尽之事——与叛离的贺家人接触。
　　当然，第四部是打算去套点关于贺家归山的情报，第五部中却已经由戚飞白利用网络搜索确认，所以这次贺钺去找叛离的贺家人，纯粹是去问他们叛离的原因。
　　这段由于要去其它场景拍，被排在后面几天。今天下午的戏份则是贺钺在问完原因后，回到小林医生家楼下，恰发现方不言三人表现得有些异样，便躲在暗处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