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个人》爇之

27、某老师

　　老师，是一个广义的概念。
　　在四方唐街道，住着许多退休老人，每个小区划拉扒一下，各行各业各层次的都有。
　　四方唐街道有条商业街，与这些退休老人的作息完全相反：老人七八点就想着休息，而商业街八九点才开始热闹，且一热闹起来就要通宵达旦。
　　临街的住户大多都装上了双层隔音玻璃加上厚厚的遮光帘，但人嘛，心烦比眼烦难熬。
　　“那些个酒吧哦，半夜都是些小丫头小伙子，啧啧啧——”A老师是高级单位退休，如今子女也都身居要职，她在周边人的心里，地位自然高出很多；
　　“弄这个商业街，谁能想到是一天忙到晚，这些人还大都是年轻人，你说年轻人就没有什么正经事做做吗？”B老师是企业退休，在这给女儿带孩子，她对这边的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
　　“呵呵，谁知道呢，建商业街有他道理吧。”A老师突然话头一转，弄得B老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刚才，她还谴责商业街的，现在，又转头说了这些，B老师是直性子人，心里自然窝了一肚子火，找个理由便推着孩子走了。
　　B总觉得这里的人说话明面一样，背地里又一样，不似她家乡的直爽，一年多的相处，她不觉得谁能成为好友，因为你压根弄不明白他们心里想什么。
　　很快，商业街靠近老小区的后面要挖沟改建管道，正好要把小区第一排单元前面的水泥地面挖开，工程还未开始，只是发出公告，小区便又炸了锅。业主群里，通告被一些热衷发言的人拍了放群里，七嘴八舌议论开始，尤其是前排大套房的住户，谈政策的谈政策，论法律的论法律，讲道德的讲道德，没有一个闲着，他们在群里似乎达成了一致的意见：扒开前面的水泥地居民应该怎么出行，这个问题要解决；耽误加困出行，这个有什么赔偿说明；不可以扒哪里重修哪里，为了美观，前排的路要整修。他们要派代表与社区街道谈，不行就直接找上面谈。
　　群里可谓是声势浩大，为首的便是“从严律己”和“国泰民安”两微信名。
　　等工程真正动工，一切手续都是合理审批下来的，奇怪的也是，钻机哒哒地钻毁地面，小区前排竟也无一人来阻拦或者要说法。
　　“真是吵死了，钻了一下午！”B老师边做菜边抱怨，女儿下班回来洗洗手便抱孩子在厨房看她做菜，老母亲实在忍不住，开始抱怨一句；
　　“大家都一样，又不是只我们一家听到。——小宝贝，你说对不对啊？对不对啊？”女儿斗着孩子，B老师一听女儿那么说，脸色也和缓许多；
　　“就是就是，又不是拆得我们家单元门口，拆的是A老师家那一排，让她们烦去！”
　　“这样想不就对了嘛。”宝妈把孩子放到婴儿车内，便捋袖子帮母亲端菜盛饭，“昨天你脸色不好，谁又得罪你了？”
　　“哎，不就是那个A老师嘛，真是个奇怪的人，她先开始说商业街吵，不好，我就顺着她意思说了两句，哪知她转脸又说是好项目，搞得我跟傻老帽一样——我天天看新闻，我难道不懂开发发展？就她懂？！”
　　“哦，我说什么事呢。你别放心上，话不投机就别多聊，这些人都是老江湖，你又不知道他们心里到底想什么。——哎，老娘，我跟你说，那个商业街，就是她家儿子主持的工作，她说可以说，你听到也去说，不晓得内情，你这样说她肯定维护自家，明白吗？”
　　“那她自己怎么也说？”
　　“那是她的方法。就比如业主群里，就她老夫妻俩挑的头，你看看，如果不是自家门口的事情，她是看热闹的心态，是自家门口事，她才不会有什么大局观。人说到底，不都是自私的嘛，我们圈子里是知道的，一些事情跟社区对接，社区里的人也说呢，她算是一位人物，表面背地里。”
　　“哟，这我得注意！她还有很多其他事？”
　　“社区的人说，因为这条路，她没少打投诉电话，投诉这个投诉那个，但最后，工程队还不是正常开工。这些事你别掺和。”
　　“我没掺和，大家都客客气气喊老师，我就想着她也笑呵呵的，也跟我聊天，也好处——”
　　“你看——群里又说‘门口挖路乱修，是掐断小区发展的命脉’——”
　　“这是什么意思？”
　　“为了引起公愤。”
　　“是那个——”
　　“嗯，这事就过去了，翻篇了，别提了。下回遇到你也客客气气的，点头之交而已。”
　　“你不跟我说我真是不知道，哎呀呀，我觉得这边人真复杂。”
　　“你不想就不复杂了。哪个单位关系不错综复杂。”
　　“女婿快到了吧？我盛汤——吃饭吃饭。”
　　“到楼下了，就上来。”
　　B老师这晚是边吃饭边心里敲鼓，自己这辈子是越活越简单越真情，别人怎么就越活越复杂越城府呢。哎，还称呼什么老师老师的，以后不给自己冠这个名头了，谁爱谁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