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个人》爇之

18、有样学样

　　想到这件事情，完全是偶然。
　　那时候在乡下，每个村子总会有一户是专门杀猪的，印象最深刻的是，每当逢年过节，就能听到村子里此起彼伏地响起猪的嚎叫声，那种声音，真的是扯着喉咙在嘶喊。那时候，胆小的小孩子基本上不爱出去玩，就算爱吃猪肉，但去看杀猪，还是于心不忍的。
　　杀猪的人家，会把家里的大铁锅提到门口，支起一个简易的锅灶烧开水。杀猪的人这时候是最有话语权的，几个年轻力壮的帮手，钻进猪圈，三下五除二，便把大猪捆绑好。猪这一物，被圈养得太肥胖，捆了四肢就难以挣扎动弹了，只是哼哼地唧唧歪歪。当然，不等叽歪几声，小伙子们就抽来一根粗杨树棍子，往留好的绳节里一穿，一抬，伴着猪的嚎叫声，三两步就抬到大门口的高脚木凳子上，然后，几个人按着猪，猪使劲地扭着，嚎叫着，这时候，杀猪的人把磨好的尖刀冲个水，迎亮看看刀刃后，就在众人眼光的关注中，走到猪头的前面，右手持刀，左手按按这里试试那里，然后，真的一刀子下去，旁边端着洋瓷盆的妇女吓得扭过头，猪嗷嗷直叫，周围围观的人也一致赞好，看景的人见猪血流了一地，便玩笑地喊着：
　　“哎呀，好东西要淌干净喽！”
　　“你赶紧用脸盆等猪血啊！”这家男人忙伸头喊皱褶鼻头闭着眼的女人，女人这才猛地扔出脸盆；
　　“哎呀，小厂到底管呢，一刀子，不偏不倚，这一会儿血就放干净了。”
　　“就是，头村有个杀猪的，半路叫猪跑了，这也找不回来了，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叫我说，畜生就是畜生，但遇到快点的，也算是命好。”
　　“都死了，死得快，还叫命好？！”
　　“哈哈哈~就是比方说，开玩笑罢了！”
　　......
　　杀猪的小厂，有个儿子，长得十分白净，浓眉大眼，虎头虎脑，没事儿，他就跟着自己爸爸去杀猪，而且，一点也不怕，时间久了，什么都明白。
　　猪血放好，就是烧开水烫了，然后刮毛，开肠破肚子。一盆盆热水，一撮撮猪毛，一摊摊猪血，还有一股生肉的腥味，就这样留在了杀猪人家的门口。这些东西，要等两三场大雨才能冲洗掉痕迹，当然，就算冲洗不掉，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反而，它还是一种证明，证明这家单独杀过猪。
　　春节过完，出了腊月，年前杀的猪的肉还没吃完。大家总爱在没事的时候聚在一起拉呱，或者打打牌，搓搓麻将。一天，人群里突然安静了。讲话的是杀猪人小厂那个村子里的，他左看看右看看，最终，低下头俯下身子，在人群的中间藏起来般，然后，右手一边敲着麻将牌一边说道：
　　“你们知道啊，小厂家，出事了。”
　　“小厂家？那个杀猪的？他家能有什么事，没听说过。”
　　“嗯，这个事情说大很大，说小也小。”
　　“呵呵，哎呀，别卖关子了，能有什么事！”
　　“嗯，跟你们说吧，小厂他儿子，上几天把邻居家的小奶狗抓住了，带着几个小孩，到门口的水塘边，捆了四蹄，倒挂在树上，一刀放血，然后提家里开水壶烫，刮狗毛，再开膛破肚——”
　　一时间，人群静下来了，有几个人已经开始倒吸几口凉气了。
　　“他爸知道啊？”人群中有人问道；
　　“知道，邻居都找上门了，小厂下死手，狠狠打了他小孩。小孩奶奶也气哭了，说是小厂的报应，杀猪杀多的报应！”
　　“这点小孩怎么没有同情心呢，那狗跟猪能一样吗！”
　　“他奶就骂小厂，报应来了，将来人跟狗也没区别，在那孩子手里，没有什么区别。”那个人也唏嘘着，后怕，“活到现在，俺还头回听说小孩这样杀狗嘞。”
　　“小孩得教育，不教育，他哪里知道好歹。”人群有人提出方法；
　　“八岁看老，估计都晚了吧。”
　　“这小孩，看着水灵灵聪明，但聪明劲用错地了。”
　　......
　　从那以后，小厂就再也没杀过猪。至于他儿子最后怎样了，大家也不知道。提起那个孩子，都是感觉这个孩子的人性里带着很大的“腥”性。据说，孩子的奶奶后来也自己盖房子在路边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