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93.陆家三病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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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回村后的第二天，躬行终于不烧了。小家伙算是熬过了最危险的阶段，接下来等着身上的水泡结痂干落便好。
这期间忠哥儿倒是没有染上水痘，结果知行却没能躲过这波疫情。
小宝的烧刚退，知行这边就倒下了。景山给他把衣服扒开找了半天才在屁股上面找到第一颗疹子，坐实了这小子也是得了这个病症。
家里一下子出了三个病患，这可把陆知行这个当家主君给愁坏了，以至于根本没有时间关注村里的波涛暗涌。
他们把家里的炉子全部用来熬药，搞得满院子都是药味，就连过路的村民都知道他家的两个孩子病了。再加上最近村里不太平，所有人从他们门前经过的时候都绕着走，简直对他们这座小院避如蛇蝎。
小哥直到第三天出门挑水的时候才发觉异样，回来之后便与阿九嘀咕：“我刚才在河边碰到七婶了，本来还想问问他家小孙子出痘没有，结果他见了我撒腿就跑。你说奇不奇怪？”
他说这话的时候，景山正撸着袖子在院儿里劈柴。人家汉子头也不抬地说了句“可能他比较忙吧”，然后一斧头砍下去，直接把水桶那么粗的树墩子劈成了两半。
夸擦一声，干净利落。
冬日里的大雪终究还是停了，今早出了太阳，就连天地气象也为之一新。
身在盛年的男人如今依然保持着二十岁的相貌，每一寸发肤都在暗示着骨子里的不容忤逆。而他面前的木柴或许不仅仅是木柴，同时也像征着每一个对他心怀觊觎的凡人，最终都会在他的就算之下粉身碎骨。
小哥担着水桶走到缸子旁边，一边倒水一边奇怪道：“我感觉自从我们回来之后所有人都怪怪的，你没发现吗？”
刚从河里打来的清水哗哗地倒进缸里，两桶只够小半缸，还得再跑两个来回才能填满这口大缸。景山见他再次把空掉的木桶挂上扁挑，连忙放下斧头走过来。
“放着我来吧。河边路滑，草里又有暗冰，你走不惯的。”说着，景山就把扁担夺了过来，顺便帮夫郎拉下袖子。
大冬天出去挑水，小哥儿的双手都冻红了，摸上去就跟铁手一样又僵又凉。
他本人或许觉得没什么，景山却有点不是滋味，单手握着哥儿的两只手一个劲地说：“你去屋里歇着，看看炉火，哄哄孩子，怎样都行。家里家外的事情都由我来做，我皮厚，不怕冻。”
忠哥儿忍不住笑：“你是嫌我这个凡人脆弱，配不上你？”
“怎么可能。”
“那你就别把我当成小孩子，别忘了知行和躬行都是我带到这么大的，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城里哥儿。”
“是我娇滴滴，我怕你生病了再也不能理我。”阿九破天荒撒了个娇，然后笑嘻嘻地把他往屋里推。
两人进到下屋，只见两个孩子并排躺在炕上，一个个睁着眼睛望着房顶也不知道在玩什么。屋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物，苦得发齁，被火炕这么一烤，又多了一种近似烧糊的味道。
知行听到他们进来，眼珠子转动了一下，愣是没有出声。
旁边的躬行却扭动起了圆滚滚的身子，好像全身长了虱子似的动个不停。结果下一刻就听到他二哥大叫一声：“你输了，你是小狗！”
“哇啊啊，俺没说话。”小宝委屈地狡辩一句，然后翻身溜下大床，光着脚板跑向门口的大人。
景山眼疾手快地接住这个人|肉炮弹，笑着问他们刚才在玩什么。忠哥儿玩弯下腰杆拍打小弟脚底的泥灰，轻声埋怨他不穿鞋子当心被虫子钻脚心。
宝儿一边咯咯大笑，一边躲避大哥的巴掌神功，精神头十足。
“俺们在玩一二三木头人，谁先说话谁是小狗。刚才是二哥先说话，是不是山山哥哥？”小家伙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字，而且说得这么顺溜。
两口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
另一边知行却不干了，支棱起被窝跪在床上反驳：“木头人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动，是你先动的！”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可难断了。
景山单手抱起宝儿，一手揽着夫郎，走到床边把孩子重新塞进被窝。而后好奇道：“躬行身上的水泡已经快熟了，发痒是正常的。知行你不痒吗？”
“痒啊！怎么可能不痒！”知行顾不得风度，撸起胳膊上的睡衣袖子给他看，郑重表示自己意志力坚定，所以忍住了没挠。
小哥凑过来拉住弟弟的手腕，左翻右翻，只见那细秧秧的胳膊上面果然分布着许多亮亮的水泡。
这些水泡分布得并不均匀，小的只有米粒大小，大的能有指尖的宽度。而且每个泡泡都被表皮之下的液体胀满，仿佛随时都会自行破溃。
这些水泡初期都是透明的，就和平时磨破了或者被热油溅到的效果差不多，只是周围有一圈红色。温先生说了，过几天这些水痘就会发脓灌浆，然后一点点硬化吸收直至恢复成正常的皮肤。
先生还说这些痘痘万万不能弄破，否则会留疤痕。
“宝儿挠了没有？”一想起温先生的话，小哥就紧张起来，连忙去掀孩子的衣服。
因为一直呆在床上，小宝只穿了一件睡衣外加一条开裆裤。被哥哥一摸，正好摸在光腚上，止不住的惊叫连天。
陆知行逮到报仇机会，跟大哥里应外合，一把就将三弟推了出去。幸好景山接的快，不然这小胖子非得摔成八瓣屁股。
随后三个人齐心协力按住小宝，把他的小衣服往上一掀，漏出肉乎乎的脊背和肥腚。小哥一看，眉毛都快竖起来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小弟的臀尖上。
“叫你不要抠，为什么不听！”
“呜呜呜呜……”
“你看你这里挠的，一、二、三……足足挠破了五颗！以后全都长成麻点子，就像癞|疙宝一样，看你怎么办。”
“呜呜，不要当癞|疙宝……”
小宝哭的伤心，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他哥很少打他，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吓唬吓唬他罢了，这次却动了真格。
景山拿手摸摸那些破了皮之后变得像火山口一样的水泡，拦住夫郎小声道：“他的小短手怎么抠得到这里？怕不怕夜里睡觉不老实，在衣服上蹭破了吧。”
忠哥儿转头望向他，嘴巴微张：“还真有可能！”
两人这才想起来询问知行。最后经过知行的回忆确认，那些水痘确实是小家伙晚上扭来扭去给蹭破的。
这就完全属于意外事故，非人力能够防范。
小哥不免后悔，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孩子，只好抱住弟弟一顿哄。幸好小宝正是记吃不记打的年纪，没一会儿就忘了这件事。
等两个孩子又开始玩游戏之后，景山才和夫郎退出卧房，轻轻合上房门。
“温先生说过要给他穿宽松的衣服，我怎么就没想到布料过于粗糙也是不行的。”忠哥儿一出房门就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叹息道。
“别说你了，我也没想到。”景山哪能让他独自承担愧疚，当即安慰道，“小宝皮肤太嫩了，咱们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呢，失误也是难免的。”
“那以后怎么办？”
“上次为了给齐倌未出世的孩子做小衣服，咱们不是买了几尺上好的绸子吗？先给小宝赶做一件汗衫，下次赶集的时候再买新的。你说呢？”
“对啊，我怎么把那个给忘了。”小哥得到了解题之法，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两人说话间，脚下已经来到了俞宛菁之前住过的那间仓房。开门进去，只见一个浑身是伤的年轻汉子躺在临时搭建的木板床上，闭着眼睛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样。
此人正是周天星。
小哥也是到家之后才知道情况并没有阿九说的那样轻松，小周在陈家遭受了许多非人折磨，好好的汉子被打得遍体鳞伤不说，眼睛几乎瞎掉一只，腿脚也不一定能恢复到正常水平。
虽然阿九一力保证这些伤都是可以治好的，但是他们都知道这是安慰之言。尤其是小周本人，这几天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屋中燃着唯一没有用来熬药的小火炉，热气徐徐辐射到房屋的每个角落，为这寒冷的冬天带来微不足道的温暖。
许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周天星睁开那双毫无光彩的眼睛——他的左眼仍是浑浊一片。
“九哥，嫂子。”
“喉咙好些了？”景山牵着夫郎走到距离床铺不远的地方，然后跓足道，“你嫂子担心你，问你晚上冷不冷，要不要再加一床被子？”
忠哥儿发现小周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赶紧回以一个友好的微笑。可是要他说点什么，他却说不出来。
周天星当然也没有难为他，下一秒就转开了视线，对九哥说道：“我好多了，晚上也不冷。我……我想回镇上。”
“你怕打扰我们？”景山问道。
小周没说话，沉默代表了默认。说来说去他也是一个年轻男人，骨子里面也有汉子的骄傲，会这么想并不奇怪。
景山嗯了一声，索性顺了他的意思，说是明天就送他回镇上，反正家里租用的骡车正要归还，镇上的医疗条件也好一些。
小周便对他正式道谢，其余再无交谈。
夫夫二人出了仓房，还是像之前那样合上房门。忠哥儿感叹着命运弄人，为着陈莲和小周的事情心有戚戚。
景山却笑着宽慰他：“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相信上天一定会眷顾好人的。”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93.陆家三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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