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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84.祭拜+上交小金库 ...

  •   84.

      冬至之前说好了要去祭拜陆爹和陆嬷,拖到年关将近已经是大大的失算。小两口商量了一下,终于把祭拜的日子敲定在了腊月二十六这一天。

      陆知行今年十一岁,开春就满十二了,这也意味着陆家阿嬷已经死了将近十二年。

      陆爹倒是走得近,陆家三兄弟都还记得他的样貌,家里甚至还有陆爹穿过的旧衣服。趁着这次祭拜,陆忠行把阿爹用过的旧物全部收拾出来,准备拿去烧给老人家。

      之前因为家贫,逝者的衣物都是留着继续使用,如今情况好转一些了也就顺应村里的习俗,给老人烧些生前常用的东西,让他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件换洗的衣服。为此,景山还请村里的纸匠扎了几个纸轿纸马,权当孝敬老人家。

      许是天意有感,腊月二十六这天太阳迟迟没有升起来,一直被乌云遮蔽在云团里。

      陆知行和陆躬行两兄弟一大早就起来穿衣,脸上难得没有了笑容,吊着两张死气沉沉的小脸做着机械化的动作。

      景山也换了一身黑衣,发髻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地帮助两个小舅子穿戴剩下的衣物。

      因为要祭拜老人,家里不能生火,陆忠行便去灶房拿了四个前一天烤好的饼子出来分给大家。顺便也把冷掉的祭肉和供果装在背篓里,包括香烛纸钱等物也清点齐全。

      “阿哥,俺想尿尿。”宝儿刚刚穿好衣服就夹着裤|裆跑到两个大人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

      陆忠行直起腰,右手还拉着背篓的绳索,有气无力地回他:“让山山哥哥带你去。”

      原本应该让小家伙自己去的,可是今天赶时间,免不了放纵他一回。

      景山也理解这种做法,加快速度帮知行扎好的发髻,然后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捞起宝儿就转去了院子后面的茅厕。等到他们出来的时候,小哥和知行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陆知行手里拿着半块炊饼,正在艰难地吞咽着嘴里的饼渣。忠哥儿的饼子估计是吃完了,就只背着竹篓站在边上。

      兄弟二人身穿缟素,腰带上面都别着一朵白色的纸花,身后便是灰蒙蒙的长天,气氛仿佛一下就拉到了陆爹下葬那一日。

      景山心中微叹,单手抱着躬行,空出一只手拎起纸轿和纸马,神情庄重地走出了家门。

      双桥村的老人过世之后都会埋在南面的山坡上,那里没有参天大树,只有荒草和低矮灌木。据说地位越高的人埋葬的位置也越高,陆爹死的时候陆家已经衰败,所以埋在接近山脚的地段。

      村里人都知道南边是墓区,平时基本没人过来。

      他们选的时间又有点不尴不尬的,前不挨清明,后不靠除夕,所以路上格外清静。

      等到了地方,景山老远就看见平缓的山坡上林立着数不清的坟包和墓碑。那些墓碑有高有矮,有的残破有的尚新,如同一根根破土而出的竹笋矗立在山坡上。

      忠哥儿在前面带路,二弟知行走在中间,景山抱着小宝走在最后。一家四口趟过及膝的荒草,很快就在众多石碑当中找到了属于陆爹和陆嬷的那一座。

      两位老人生前伉俪情深,死后进行了迁坟合葬,所以只有一座墓碑。碑文写的是:先父先慈并葬于此,行字辈忠知二子共立。

      之后一家人便一起为坟包除草,大人挥锄头,小孩用镰刀,三下五除二就把周围清出了一小片干净区域。中途倒也没有遇见冬眠的毒蛇啥的,只有小宝的手指被野草割了一条口子,小家伙硬是把手含在嘴里忍住了叫唤。

      景山将宝儿拉到身边轻声安慰,然后看着陆家两兄弟四处寻找石头,在坟墓前面搭出一个临时的小供台。

      知行从背篓里面翻出火盆,吹燃了火拎子开始烧纸。明黄|色的方孔纸钱一张一张地往盆子里丢,他也不说话,就那样呆呆地跪在盆子边上,也不知道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陆忠行摆出三个碟子,一个装着煮熟的猪肉,一个装着三枚冬橘,剩下一个盛了半碗花生。摆完了东西就拿出香烛点上,在墓碑的左右两边名插一支白烛,留下一束线香夹在双掌之间先行作揖,最后才插到中间的空地上。

      “知行、躬行,过来磕头。”小哥面无表情地招呼道。

      陆知行没说话,只把手中剩下的纸钱递给哥哥,自己则走到了墓前磕头进香。小宝学着他的样子跪在旁边,撅起小屁|股老老实实地磕了三下方止。

      等他们行完了礼数,小哥才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夫君轻声说:“你也过来磕个头吧,这是你的岳丈和岳阿嬷。”

      景山微微颔首,走过去撩起衣摆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对着墓碑说道:“岳父、岳阿嬷,我叫舒景山,是忠哥儿的丈夫。今年我才刚和忠哥儿成亲,入赘在了陆家,希望二位在天有灵能够承认我们。”

      “他们会的。”忠哥儿在旁边浅浅一笑。只是非常短暂的一个笑容,在袅袅青烟当中一闪即逝。

      等景山起身让到一边,小哥轮到最后一个跪在墓前,对着亡父亡嬷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家中琐事:“阿爹阿嬷,我嫁人了,你们刚才听到了吧?他是个外乡人,顺着大河漂到咱家的,你们儿子我一眼就相中啦。

      “他脾气很好,人又勤快,对我和两个弟弟也好。我们在全村人的见证下成了亲,周福龙和付二郎再也不能欺负我了。你们为我开心吗?

      “一定会的吧,我知道你们如果见到他的话也一定会喜欢他的。

      “知行今年又得到了夫子的表扬,我想让他一直念下去,以后走出咱们这个小地方,去看看更大的天地。宝儿也长高了——噢对啦,他有了新名字,是我夫君取的,叫躬行,意思是凡事都要踏实求真。

      “明年我想重修家里的老房子,虽然钱还没有攒够,但我寻思着一步一步来,先把堂屋修理出来,景山会帮我的。我知道阿爹喜欢喝酒,但他以前喝醉了总是乱打人,所以我今年特意没有带酒过来,算是一个小小的惩罚吧……”

      陆知行叽哩咕噜地说了很长一段话,声音很低,夹在风声里面让人听不真切。

      等他说完之后,又问其他人有没有要说的,知行和躬行都抿着嘴巴摇头。只有景山走过去蹲在夫郎身边,搂着那人的肩膀对陆爹陆嬷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们生下忠行并且给了他最初的港湾,以后就交给我吧。”

      小哥眨眨湿润的眼睛,靠在他肩上默然无声。

      四人烧完了纸钱和纸扎,又把陆爹生前的旧衣取出来化掉。知行还写了一篇祭文,拿出来念过之后也一并烧了。

      做完这些,忠行和知行便把各自腰间的白花摘下来丢进火盆里,看着两朵纯白的纸花被火舌卷袭殆尽,就当作他们拟了一个分|身下去陪伴双亲。

      随后大家就准备回去了,供品不用带回,留给野鸟野兽捡食充饥就好,只把碟子腾出来带走。陆忠行一边收拾一边对两个弟弟说:“知行、躬行,你俩先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陆知行点了点头,背起已经空了的背篓,牵着堂弟往家去。原地便只剩下景山和小哥。

      没了弟弟们在旁边,忠哥儿的情绪终于发散出来,靠在丈夫身上久久不能平息失|禁的泪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撑持着这个家,看着父亲为了已故的爱妻终日酗酒,看着弟弟从襁褓中的婴儿一点点长大,看着小堂弟学会走路和说话……

      他好累,他好苦!

      那些事情本不应该由他一个小哥儿来承担。

      只有阿九明白他的苦与累,一直低声安慰着他,给予他最温柔的怀抱。半晌过后,小哥终于止住了眼泪,说着该回家了。

      景山拢着他的肩膀走下山坡,温声道:“你看你,眼睛肿成这样,回去之后知行又该问东问西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就当散散心好不好?”

      “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啦。”男人神秘一笑,故意不作解释。

      ………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了景山当初坠崖的地方。小哥也是直到今天才从夫君口中得知当日的具体情形,心中止不住地后怕。

      当初虎患来袭,周福龙带领巡山小队彻夜巡逻,其中就有两个冒失鬼脱离了队伍。第二天早上阿九便被叫去充当替补,后来遇到了卖友求生的付家宝,救下那人之后反倒为其所害。

      后来景山之所以没有说出来,一来是怕夫郎担心,二来则是为了防止其他人爬下山崖发现他的秘密基地。甚至于他在祠堂跟付家宝对峙的时候都没有翻出自己曾经坠崖的事情,也是出于这两个原因。

      现在他把夫郎带过来,就是想开诚布公地向后者吐露所有秘密。

      陆忠行听完阿九讲述当日的细节,对付二郎的憎恶也随之更深了两分,巴不得官府那边严查重判,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那个人。

      景山只是笑笑,安慰他不用再为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随后蹲在崖边摸索片刻,找到那根粗壮的藤蔓,让小哥过来攀着树藤下到崖底。

      结果小夫郎恐高,实在不敢下去,最后只能蒙上双眼让阿九背他爬了下去。

      “哇!原来这里别有洞天。”忠哥儿现在学了不少词句,时不时就能冒出一两个成语。

      沧乡本是水泽丰茂之地,悬崖下面又是地势极低之处,自然形成了小股溪流。周围的山石常年受到溪水浸染,长出了五花八门的苔藓和蕨类植物,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天依旧绿意盎然。

      兼之两岸山石陡峭,崖壁横生怪木,谷中光线十分昏暗。只有正午时分才能见到一丝阳光,其他时候不免显出几分阴森之感。

      舒景山牵着夫郎沿着山壁走了不到百步,来到地势稍微开阔的地方驻足歇息。顺便摘了树叶折成漏斗形状,舀了一点溪水给夫郎解渴。

      尔后便听他说道:“当日我就是掉在这附近,身体遭到重创,两种人格不得不融合一气唤醒元神。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变成现在的样子了。”

      ——他所说的“现在的样子”,指的就是人格融合之后的完全形态。

      小哥坐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面,慎重地说道:“当时确实是权宜之计,要怪也只能怪那付二郎。阿九你……不对,我不应该再这样叫你。”

      “不,”景山从溪边快步折回夫郎身边,蹲在地上与之平视着说道,“就这么叫吧。我说过,永远都做你的阿九。”

      陆忠行伸手抚摸他的双颊,含泪点了点头。

      其实景山也知道,忠哥儿一开始爱上的就是失忆状态下的阿九。如果没有至纯至善的阿九,小哥不会对零玖爱屋及乌,也就不会爱上如今的完全体。这是他们永远绕不开的因缘。

      否认阿九的存在,或者强行认定自己仍是阿九,都是在自欺欺人。

      他早已不是最初的阿九,不过阿九却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即使如此,他也希望自己在夫郎面前只做阿九,不再是穿越司的第九行者或是丛林里的一只野鹿。

      “谢谢你,真的……”景山停顿了一下,还想再说点什么,后面的话却熄灭在了一个轻吻中。

      陆忠行吻了他,虽然只是短暂的触碰,却足以融化第九行者眼中最后的坚冰。然后便听他说道:“你一直都是我的阿九啊,不要再患得患失了。”

      景山愣了一下,嘴角慢慢勾起上翘的弧度,终于迎着正午的第一缕阳光绽放出了笑容。

      再之后,小九便带着夫郎去到他偶然发现的天然冰洞,那里储存着剩余的虎骨,还有之前没有用完的金子。小哥看后大呼神奇,转而琢磨起了夏天来这里消暑会是怎样一幅场景。

      两个人有商有量地计划着明年的财务分配。有了这些金子,再加上今年收回来的粮食,家里一下子宽裕了不少,很多事情都可以提上日程了。

      不过忠哥儿绝不是一个得意忘形的人,他知道这些金子都是阿九凭借手段偶然获得的,不能随便挥霍出去。按他说的,家里的日子只要过得去就行,没必要大手大脚。

      景山连忙点头:“除了知行和小宝的学费,以及咱家的日常开销,剩下的就是房屋修葺了。之前我在镇上花了一千两用于捐官,前后打点又花了二百两,现在还剩一千七百多两银子,修房子肯定是够的。”

      “哪里用得完那么多。”忠哥儿扶着崖壁笑道,“修房子最多花销几十两就够了,就连家具物什都能全部换新。你看你,拿钱不当钱似的。”

      “嘿嘿,所以还是得由你来管家。”

      两个人顺着山谷慢慢往下走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口中设想的日子好像已经近在眼前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84.祭拜+上交小金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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