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郎君倒插门（种田）》杜重摩

68、68.逃吧阿九

　　68.逃吧阿九

　　“不可能！忠哥儿和我们一起长大，各位叔伯也是看见的，他怎么可能是妖？”郑勇站了出来，第一个为陆忠行说话。

　　当初虎患闹得最凶的时候，他和景山在前去巡山的路上聊得很投机，那时就暗中结下了友谊。后来景山下落不明，也是他独自前来报信，并对陆忠行加以关怀。

　　这样一个小伙子，自然是秉性善良的正义青年。

　　忠哥儿听了他的话，心中颇感宽慰，至少村里还有郑勇这样的同龄人肯为他们说话。因此朝着郑勇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而后上前两步来到大众面前。

　　这里是陆家。而他既是陆家的长子，也是俞景山的“郎主”，理应处理这件事。

　　“各位叔伯兄弟，请大家听我一言。”

　　陆忠行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的面孔，真诚地说道：“我们陆家在双桥村扎根了上百年，我跟二弟、堂弟都是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各位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家阿九为人忠厚老实，真的不是妖怪。”

　　他嗓音沙哑，一听就是身染风寒。在场的村民们听他说起小时候的事情，很多人都缓和了脸色，纷纷交头接耳，言语之间多有顾惜。

　　其中一位看上去颇有资历的老汉对陈胜旺说道：“里正，忠哥儿是俺们看着长大的，反正他本人绝对不可能是妖怪。俺张老头愿意给他担保，你看？”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陆续表态，都不相信忠哥儿会是妖怪。之前那个指认陆忠行的年轻人见得大家都这么说，只好站出来澄清，说他只看到俞景山变成了半人半鹿的怪物，刚才只是猜测陆家哥儿早已知情。

　　陈胜旺瞪了这小子一眼，乜斜着眼睛看向堵在陆家大门口的两个哥儿，默然审视一番之后放出话来：“俺就当你是被妖怪蒙骗，对此一无所知。俞景山既然入赘在你家，你便是他的郎主。你马上把他叫出来，俺只找他对质。”

　　这话说得很明白了——就算你事先不了解那人的身份，成亲这么久了总归睡在一个被窝里面，你又是他的主子，叫他出来一下不难办到吧？

　　入赘到哥儿家的汉子必须尊奉夫郎为主，夫夫之间的关系和普通家庭正好相反。陈胜旺以为陆忠行有能力支使那人，似乎也合情合理。

　　事实上，俞宛菁才是那个本这知情但是毫不知情的“内部人士”。他对舒景山倒是放心得狠，听这老头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白眼一翻就给怼了回去：“我嫂子病了，兄长去了镇上买药，上哪儿给你找人？”

　　一旁的周福龙立刻听出不对，当即猜测俞景山可能是知道自己身份暴露，提前逃跑啦！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茫然四顾，好像生怕那个传说中的怪物冲出来反杀大伙。毕竟妖怪都是懂妖法的，戏文里都这么演。

　　还是里正见多识广，察觉村民们心态涣散，立马指出人群中躲藏着的一个老年哥儿，“秦半仙，你来看看，那只鹿妖眼下还在不在陆家？”

　　陆忠行闻言一惊，目光射向人群当中，果然瞅见了秦半仙的身影。

　　秦半仙是村里的算命嬷嬷，平时也会作法驱邪，在周遭几个村子享有盛名。大伙儿并不知道他的名字，总之都用“半仙”来称呼这人。

　　最被景山人格分裂的时候，陆忠行还去找他请过符纸呢。双桥村长大的人们，对他自然深信不疑。

　　为此，小哥儿不免心生胆怯。刚好一口冷风呛进气管，当场扶住门板大声咳嗽起来。

　　他这一咳，屋里蓦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清清楚楚传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周福龙双目骤亮，笑问道：“刚刚那是什么声音？你们不是说俞景山不在家吗，难道家中藏了别的汉子？”

　　这话说得过于恶毒，他们两个哥儿在家里藏了别的汉子，说出去岂不是败坏名声。

　　陆忠行抬眼直视幼时敬重的周叔，左手被小俞扶住，只好用右手按压着胸口说道：“是宝儿在屋里玩儿，小孩子走路不看路，撞到东西也是常有的。”

　　郑勇转头看向身后的长辈和少数几个同龄汉子，见他们面露怀疑，忿然作色道：“对啊！陆家还有个小堂弟，那孩子我也见过，是个活生生的胖娃娃。”

　　“小勇，你说够了，退到后面去。”

　　“里正伯伯……”

　　“俺知道你跟陆家哥儿从小一起长大，不过现在不是讲交情的时候。”陈胜旺摆手将他斥退，又冲秦半仙使个眼色。

　　陆忠行看着眼前这个头戴鸡冠帽的老嬷嬷，见他掐着手指摇头晃脑，心里忐忑至极。其他人的目光也都锁定在秦半仙身上，都在等着他的推算结果。

　　谁知这神|棍嘀嘀咕咕老半天，忽然指着天上恰好飘来的一团乌云颤抖着高喊：“大凶……大凶啊！这妖孽发现老身正在推算他的下落，故意挪动乌云遮蔽老身的天眼。看来今日并非降妖除魔的黄道吉日，天时和地利都不在我。”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忙问。

　　“依老身之见，还需等到后日正午，大伙儿提前备好黑|狗|血，在阳气最盛的祠堂摆下鸿门阵，老身再用无上功法将他引入阵中……如此这般，方能降服妖孽。”

　　众人听到这里，只当那只鹿妖十分厉害，居然连秦半仙也要做足准备才可收妖。里正也没办法，毕竟他自己也是个凡人，这种事情还是得听专业人士的。

　　就连陆忠行也信以为真，权当阿九躲在屋里作法，真的挪动了乌云挡住太阳。心里又是庆幸又是担忧，身上一个劲的发软。

　　俞宛菁连忙把他扶稳，一边对着外面的人嘲笑道：“听见了吧，那妖怪可厉害了，当心一口吞了你们！哼……一群癫子。”

　　小俞说话向来没大没小，反正他是外乡人，众人也不跟他计较。

　　陈胜旺临走之前装腔作态地劝告陆忠行回头是岸，凡人不该与妖孽为伍，让他好自为之。并且吩咐周福龙留意陆家所在的这片区域，一有情况马上汇报。

　　说完这些，一群人这才扛着锄头和棍棒离开这里，路上仍在小声讨论后天的捉妖大会。

　　陆忠行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暗自庆幸他们没有进屋搜查。秦半仙说话还是很有信服力的，不然今天的事情不会这般轻易收场。

　　后天……

　　想到时间紧迫，小哥马上招呼小俞关上院门，将门仔细栓好。然后吩咐对方暂时照看宝儿，并且表示自己有点不舒服，要回房里休息一天。

　　俞宛菁知道他病了，便没计较这么两句使唤，乖乖跑去堂屋看着小屁孩。顺便告诉他灶房里面还有中午剩下的粥水，饿了自个儿去盛。

　　家里多一个人终归是好的，不然今天这样的状况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陆忠行心存感激，对菁哥儿道了声谢，说完便独自回了卧房。

　　他这厢开门进屋，视线还未定在一处就被男人安稳而迅速地拉进了怀抱，身后的房门随即合上。

　　小哥儿靠在那人身上喘了口气，虚弱地张开眼睛，才发现阿九已经恢复了大半人形，下半|身从鹿体转换成了人身，只是皮肤仍然是黑色，头上还有犄角。

　　“你能变回来啦？”陆忠行抓住对方的胳膊，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景山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压低声音说道：“暂时只能恢复到这种程度。”

　　“完全变回去还要多久？”

　　“大约十天。”

　　“不行！太慢了……”小哥儿脸色大变，忽然放开男人的胳膊，跌跌撞撞地退后几步。

　　景山还不知道村民们约好了后来要来捉妖，此刻见得夫郎如此心焦，以为他是不习惯自己的样貌。心里刚刚生起几分自卑，却见夫郎快步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开始翻找东西。

　　陆忠行半蹲在柜子前面，整个脑袋都快埋到抽屉里了，双手探进柜子摸索片刻，从抽屉深处抱出一个瓦罐。景山认得那是装钱的罐子，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遂见小哥抱着罐子转过身来，一把便将里面所剩的银钱全部倒在了柜子上。而后取出自己的手绢铺在手上，开始往里面装钱，边装边说：“家里就剩这些，勉强作为盘缠，你拿着它们赶紧找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

　　“忠行！”

　　景山一声呼喝，直接打断了夫郎的盘算。

　　原来小哥是想让他离开这里，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景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夫郎竟然对他如此爱重，一身家当全数相赠，只是怕他落入别人手中。

　　其实陆家所有家当加起来都没有他的小金库值钱，而且他随随便便就能收拾那些村民，根本不需要忌惮那些凡人……

　　可是小夫郎自己也是凡人，他会担心，也会害怕，又因为不知道如何保住丈夫的性命，只能让他赶紧逃走。

　　“我走了你怎么办？”景山上前两步握住小哥儿的手，轻声问他，“你不怕那些人怀疑你勾结妖孽吗？”

　　陆忠行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他不会跟他走，因为他还有弟弟，还有陆家世世代代生活的祖宅，这些都是他身上的责任。所以他只让景山离开，而他自己又要承受怎样的后果，他没想那么多。

　　舒景山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凡人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生物，为何可以做到如此大义且如此坚韧。他其实很想问问小哥儿：如果我把他们全杀了，你会继续跟我在一起吗？

　　可他已经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忠行生长在双桥村，甚至可以说生长在这个朴素的思维体系中，这就是他的根。杀了那些村民，就是断了他作为“人”的那股信念。

　　所以景山把自己原本想问的那句话按捺了下去，只是搂住夫郎轻声应承：“好，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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