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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李太后 ...

  •   16、
      魏延芳替了曾全,到西苑侍奉皇帝。
      盛闻澜打了个盹,悠悠醒转来,身边服侍的人就变成了魏延芳。
      他轻揉额穴,晕晕乎乎,梦呓般低语:“魏公回来了。”
      魏延芳正在整理皇帝榻前的书案,闻言抬了眼睛,连忙退开两步朝皇帝拱手作揖:“主子爷,该奴婢替曾全的差了。主子爷这一觉睡得酣实,午时都过了,主子爷饿么?奴婢着人去把饭菜盛上来。”

      “……”盛闻澜这一觉睡醒,午饭时间都过了,他瞥了眼鎏金黑漆刻漏。
      “端上来吧。”盛闻澜坐起身:“确实饿了。”

      腊月二十一过,宫里整个都忙碌起来了。
      礼部与内务府共同操办太后的寿筵。
      因今年云南汤丹矿难,李太后特意交代下去,不要大肆操办,一切从简,以慰生民。
      众臣的贺表次第都交上去了,除了严首辅那份,其他都是司礼监收上来转呈太后的。
      盛闻澜一眼没看,魏延芳问他看不看,盛闻澜摆手婉拒,魏延芳便托了毛永顺,直接把贺表送呈去了慈宁宫。

      即便是一切从简,今年太后的寿筵,仍是给京中七品以上的官员都发了帖。地方官倒是只邀了几个巡抚和总督。

      腊月二十五当天晚上,御花园中张灯结彩,大红灯笼犹如连片的红花,盛开在虚浮无际的黑夜中。一切都像悬了空。
      盛闻澜披着斗篷,脖子上系了貂毛围巾,两手塞在白狐皮套里,怀中还抱着暖炉,一副极端畏寒的孱弱苍白模样,由舆驾送去御花园蓬莱殿中。

      慈圣太后的位置与皇帝同在丹陛上,太后在左,早已入座。
      盛闻澜离开舆架,朝着丹陛上的雍容妇人行礼:“儿臣拜见母后,向母后请安,愿母后千岁,身体康健,福泽绵长。”
      慈圣太后非是庆历帝生母,她是先帝嘉应帝的贵妃,后来收养平津王世子盛闻澜,当先帝马革裹尸的消息传回京中,是慈圣太后当机立断,将盛闻澜过继膝下,扶他登极为新帝。
      就冲这一点,朝里朝外的人都认为,庆历帝欠了李太后这一辈子的大恩。

      实际上,无论在何种场合,庆历帝对李太后都十分尊敬,且有求必应。
      李太后寿辰,穿着自然雍容华贵,头戴九凤冠,身披金缕衣,多年过去,她仍是不见老的模样,款款地将庆历帝扶起身。
      盛闻澜反搀着她,将她护上丹陛,于金丝楠木榻椅中落座。李太后笑看着他,盛闻澜垂眸,坐回自己的御座。

      “今年大臣们的贺表都写的好。”李太后说。
      盛闻澜朝她倾身,示意自己认真在听,回她的话道:“能让母后高兴,是最好的。”
      李太后伸手,她身后服侍的内官女将贺表奉上,李太后接了贺表道:“严阁老写的最好。我记着他也给你写过不少青词。”
      “嗯。”盛闻澜微微低头:“阁老文采斐然,词意卓绝,既有诚意,亦有新意。”
      李太后轻轻颔首:“不错。”

      丹陛下,由尚膳监的宫女们指引着,诸卿就座如次。
      这档口,母子俩都没说话。

      等人快到齐了,严陟携着严杉和严璃月,方才姗姗来迟,严阁老老背躬腰,左右由一双子女搀扶着,显出老迈的模样。

      李太后两手安卧于身前,端正华贵地坐着,忽然说:“宁懿郡主入宫,带来了好东西,说是民间特意奉上来的好玩意儿。”
      盛闻澜愕然,装出不知道的模样,娇憨又好奇地问:“那母后告诉儿臣,是个什么好东西?”
      没等李太后作答,侍奉女官玉碧福了身说:“启禀皇上,是络金鲛人珠玉翡翠环。”
      “哦?鲛人珠?”盛闻澜点头:“十年难遇的罕见之物,上一枚贡入宫中的鲛人珠,且还是十多年前先帝在时。”
      玉碧笑道:“是啊皇上,那枚鲛人珠,也由先帝爷命人打造成首饰,赠给了太后。”
      盛闻澜也含笑,一片真心实意:“能让母后高兴,也是这些臣子的本分。”

      他不动声色地望向李太后腕间,那般珍贵稀奇的玩意儿,却不见她今日戴出来。
      盛闻澜回头,望向丹陛下,严阁老与他那双儿女上前,朝御座上的太后和皇帝行礼,没等盛闻澜令他们平生,太后伸手,虚礼一扶:“起来入座吧。”
      这时候,严陟也看到了,太后今日没有戴那鲛人珠镶嵌的玉翡翠镯子。他面色不动,由儿女去左边上首的位置落座。

      盛闻澜抱臂,看来严陟的打算落了空,皇帝这条路走不通,就用鲛人珠翡翠环去向太后说情,说不定还派了严璃月去,可惜太后有自己的打算。

      李太后微微侧身,低语道:“郡主向哀家提起了朝事。”
      盛闻澜忙向李太后斜过去,倾耳恭听。
      “按理,后宫不得干政,哀家本也不该置喙。”
      盛闻澜垂低眼帘,望向丹陛下铺陈的五蝠云纹地毡。

      李太后顿了顿,从容道:“不过郡主说此事与哀家大寿有关。今年大寿,本也从简,但合礼制该大赦天下,郡主托哀家问问皇帝,今年大赦,锦衣卫诏狱里的重犯,还赦不赦了?”

      锦衣卫诏狱里,现下就关了一个林子衿。

      果然事关林家那小子,拿着金牌暂且保住一条性命,可若不赦免,他就要在诏狱里困到老死,还不若早死早投胎,十八年后又做好汉。
      盛闻澜没有轻易作答,而是恭敬地反问:“儿臣愚钝,此事确实棘手,想请教母后的意思。”
      得了皇帝这番敬重,李太后颜色更好了些,宽容大度地说:“既是有先帝御赐的免死令牌,我皇家当不可言而无信,等这个冬天过了,该放的…也就放了吧。”

      盛闻澜愕然,严家是这意思吗?要把林子衿放出去?但李太后也没戴那鲛人翡翠环,她和严璃月究竟商议了什么?
      可恨慈宁宫一块铁板,他也不知消息。盛闻澜默默不语,静了三秒的时间,才敬谢回道:“母后仁慈大度,是万民之福。儿臣定当遵照母后意愿,嗣后与诸臣商议,挑个时间,把他放了。”

      李太后细眉微蹙,没再说什么。
      女官玉碧把热茶奉上来,供太后啜饮。
      盛闻澜望向丹陛下的众生,曲肘搭在扶手上,虚弱地呼吸着。

      大内女官唱颂词,诸臣颂圣颂懿,再开始今日的寿筵。

      筵席至中途,循例,该太后发表讲话了。
      李太后话不多,两只手仍然安稳地交握在身上,精致的丝绸袍袖曳地,她安坐如仪道:“哀家今年,也只有两个愿望,一是国事太平,二是阖家亲密。”
      诸臣垂着脑袋,安安静静地听着。

      “云南铜矿矿难,哀家略有耳闻。国事有陛下和诸位大臣操持,哀家本不便多舌。只是哀家听闻那重犯手中,有着先帝的御赐金牌,如今在诏狱里关押着,等一场大赦。朝廷左右为难。陛下孝顺,这大赦究竟赦不赦,问了哀家的意思。哀家一介女流,不如诸位大臣博学渊识。就请问问众位阁老,大臣,今年的大赦,赦不赦诏狱了?”

      没人说话,鸦雀无声。

      李太后锐利的目光刺向严陟:“严阁老,你是首揆,你说说吧。”
      严陟面朝太后,躬身作揖:“回禀太后,先帝宏达雅量,陛下孝顺宽和,臣以为,既是先帝所赐免死金牌,当遵从先帝旨意,以示陛下孝悌宽容之心。”

      盛闻澜抱着暖炉的双臂一紧。
      严陟想把林子衿放了,放出诏狱!
      为什么?!

      李太后满意地点头,又望向严陟身后位列的赵明德,徐徐问道:“那么赵大人的意思呢?”
      赵明德行礼,谦逊地回答:“臣赞同严阁老,本朝孝悌治国,先帝遗诏不得不遵循。”
      “嗯。”李太后望向盛闻澜:“皇帝,你看呢?”

      盛闻澜默了默,旋即苍白地笑起来,眉梢眼角如灼灼桃花,仿佛晶莹的白雪上开出了美艳的花朵,他容色殊绝,叫丹陛下的人皆是一惊。
      “就依太后和诸位大臣所言。”盛闻澜咳道:“赦了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李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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