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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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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风檀最后还是没去成公司。
有个过于贴心的助理好也不好。好的是,他叫来了程昼照顾他,不好的是,陆风檀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程昼。
陆风檀也不知道许唯星是怎么跟程昼说的,他来的时候,手上拎了两大袋子的菜。
他在楼下按了好几下门铃,陆风檀蜷在沙发上不想动,本想着不知道是什么人敲门,没人开也就走了,可没想到对方非常得耐心。每隔一会儿就按一下,按了五遍。
再第六遍之前,陆风檀拖着步子打开了楼下的门禁。
他打开大门,恰逢电梯门打开,程昼拎着两个满满当当的塑料口袋,两人四目相对。
“你怎么来了。”
“你的助理拜托我,给你做顿饭。我可以进去吗?”
陆风檀侧身,让程昼进屋。这是程昼第一次看到陆风檀的家,他看着满地狼藉的房子,眉毛都没抬一下,只问:“厨房在哪里?”
陆风檀给他指了个方位,程昼便一言不发地去了。
他打开陆风檀家里的冰箱,一个偌大的双开门冰箱,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半罐子过期的牛奶、两片已经发霉的面包片、半颗洋葱,还有一些冰镇的酒,酒比吃的多。
程昼看了陆风檀一眼,他没来由地心虚。
“我就是忘记收拾了。”陆风檀也不知道他在着急解释什么。
他想起来了,冰箱里长毛的面包是他有一次突发奇想,想要做培根鸡蛋三明治,盐少了,培根糊了,还不如直接吃面包片。必须承认,人有所短,尺有所长,他出生的时候,技能树就没点在做菜这个点上。
他是开餐厅的不假,但是他靠的是挑剔的舌头,和商业头脑。
而出色的厨子,另有其人,比如眼前人。
陆风檀知道程昼缺的是什么,他有技术,有天赋,他来大城市的豪华酒店学习的,是大城市的腔调,是这里的管理,这里如何用消费主义,在精品与平庸之间,竖立起一个高高的门槛。装腔作势的把戏,陆风檀熟悉。
陆风檀嗤之以鼻,跟酒店的那破厨子学,还不如来跟他学。
这么想着,陆风檀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别在禾廷干了,禾廷有什么好的,跟我干呗。”
程昼看了一眼他,没搭腔,又自顾忙了起来。陆风檀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想自找没趣。
程昼来了,厨房的物品都像是见到了主人,找到了归宿。
他卷起袖子,露出两截结实的手臂,他把冰箱里无用的东西全部扔掉,剩的半瓶酒也扔了。陆风檀下意识地要去拦。结果被程昼的眼神一扫,他住嘴了。
行吧,扔吧,扔吧,他乐意就行。
“不扔也行,你拿来炒菜也行。”想想还是有点不甘心。
然后,陆风檀就被程昼请出了厨房重地。
陆风檀打开手机,看到许唯星给他的消息。
“给你找了一个你想见到的人。”
“别再把人气跑了。”
陆风檀反扣手机。
谁说他想见到程昼?笑话。
陆风檀侧头,看见程昼忙碌的背影。
他总觉得今天有点不太对劲,他为什么要放程昼进来,程昼扔了他的酒他怎么也不生气,一定是因为吃了药的缘故,才让他的心如此的平静,平静到失去了感受情绪的尺度。
他的冰箱久违地被填满,程昼给他安排的菜单并不复杂,生滚牛肉粥,手剥虾仁,清炒时蔬。饭菜摆上桌,程昼解开围裙就打算离开,被陆风檀一把握住了手腕。
“别走。”
“我吃过了。”程昼说。
“那就坐下,陪我吃。”陆风檀固执地说。
程昼没有拒绝。于是在他的注视下,陆风檀慢条斯理地开始用餐。
安静的时候,陆风檀很像画中的人物,用金玉堆成小山,堆砌在他的脚下,直至世界上最美丽昂贵的物品养出他的一身贵气,金尊玉贵。让人不得不相信,他天生应该踩在昂贵的织毯上,而不是泥泞里。
陆风檀一边吞下一口粘稠的白粥,一边抬头看着程昼,他舔了舔嘴角,只见程昼板着一张脸,没有反应。
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怎么肯就此作罢。餐桌下,程昼注意不到的时候,他伸出一只脚,无声地探向他的腿。
他的脚沿着程昼的小腿向上滑动,一路向上,挤开了他的膝盖,贪婪且恬不知耻地还要向深处探去……
程昼下了一大跳,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陆风檀笑了,像一只恶作剧得逞的猫。
“你真好看。”他就喜欢看他一本正经,但被他惹得怒不可言的样子,“你越正经,我越喜欢。”
程昼不悦,对上他的视线,直接地表达他的不赞同。这是陆风檀最欣赏他的地方,他从不因惧怕,或是嫌恶,而避开他的目光。
当他们的目光赤/裸/裸地交汇的刹那,陆风檀的血液开始沸腾,他的猎物如此地符合他的心意。他几乎要因为过于兴奋而颤栗起来。
陆风檀笑得开怀,突然,他脸色大变,被呛到一般猛烈地咳嗽,血液上涌,窒息感让脸变成了不正常的红色。
陆风檀很难形容这种突如其来的感受,能够吸入的空气变得稀薄,喉咙在燃烧,生理性的泪水无法停止地向外奔涌。
他的人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是人的求生意志的本能,就算是抱有死志的人,在死亡真正来临的那一刻,也会爆发出极其的强烈的求生意志;另一半,他的灵魂逐渐抽离,逐渐腾空,居高临下地看着神情痛苦的他的肉身,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
他不会成为一个被自己呛死的人吧。
真可怜,如此登上热搜,可不符合他的格调。
程昼原本不想搭理他,不知道他又在做什么怪,结果看到他是认真的,目光落在桌上滚烫的生滚粥上,忽然脸色大变。
程昼猛然从座位上坐起来,来到陆风檀的身后,他结实有力的双臂绕过他的后背,锢在他肚脐到肋骨之间的位置,把他整个人都抱起来向上顶。
“陆风檀,吐出来!滚热的粥你感觉不到烫吗?”
程昼简直要发疯。
如此重复几次之后,新鲜的空气陡然进入陆风檀的喉管,瞬间氧气重新充盈肺部。
万幸,他又能够呼吸了,一如搁浅的鱼回到了赖以生存的水里。
程昼松开了陆风檀,他的额头上都是冷汗。
陆风檀想要笑,喉咙却像是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张嘴。”程昼强硬地说,“闭嘴,你别说话。”
程昼仔细查看陆风檀的喉咙,问他,“家里的棉签在哪里?”
陆风檀给他指了个方向,程昼顺利地找到,很快回到他的身边,他把他带到沙发上坐下。
程昼扣住陆风檀的下颚,他的手贴着陆风檀的下颚骨,悬在喉结上方,他的动作看似粗暴,但其实很轻柔。
陆风檀随着他的动作昂起下巴,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程昼带有棱角的下巴,还有他抿成一条线的嘴唇。他的嘴唇因为干燥,翘起一点干裂的皮,陆风檀这才想起,他自从进了他的家门之后,一口水都没有喝。
程昼果断而迅速地戳破了他喉咙里的什么东西。
陆风檀吐出一团带血的唾液。
他拍打自己的胸口,发出意味不明的咕噜声。
“你根本不是呛到了,你是吃烫的东西太快太急,突发的呛食泡。”
陆风檀发不出声音:呛食泡,什么玩意儿?
他虽然说不出话来,但是程昼竟然读懂了他想说什么。
程昼在手机上飞快搜索,把科普念给他听,“呛食泡通常由于吃饭时不慎引起的咽喉部黏膜充血,从而引发的血泡”。
程昼的手指在屏幕上跃动,又搜出了一则新闻,“客人吃火锅时食用辣锅过烫喉咙起泡,不幸窒息身亡”。
程昼曾遇到过类似的突发事件,所以他有经验,多数人只知道被烫到之后口腔上颚或口腔内壁会莫名起泡,但是却不知道,咽喉也可能如此。而一旦咽喉肿起,可就不只是疼痛那么简单。
陆风檀听了之后,轻轻晃动着的悬在沙发边缘的双腿停顿了一瞬。
下一秒,程昼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大腿上,在他光着的腿上留下一片红痕,颇有些刺目。
“严肃点。会要人命的,知道吗?”程昼板着脸。
陆风檀看着他,眨眨眼:我的安危,你很关心?
陆风檀说不出话,两人以这种诡异的状态保持着某种同频沟通。
程昼:“我看一眼,血泡下去没。”
陆风檀倚着沙发靠背,乖顺地张开嘴,伸长了纤长的脖颈,如同某种神圣的献祭一般,将自己交到程昼的手上。
无意中,程昼的手指划过陆风檀的齿间,陆风檀的睫毛扇动,舌尖试探性向前轻探,裹住了他的手指。
湿漉漉,温暖的口腔内壁,猛然与程昼的触觉神经相连,温暖潮湿的感受,从指腹到脊骨再到脑干,一路摧枯拉朽。
程昼被陆风檀大胆的举动完全震住了。
陆风檀双膝跪在沙发上,仰着头,闭上眼睛。呼吸凌乱,破碎。
程昼想要抽离,陆风檀是咬住猎物的响尾蛇,他如何能够允许属于他的猎物撤退。
程昼:“陆风檀!”
陆风檀紧紧握住他的手腕。
在他的指引之下,迷途的羔羊以永不回头的姿态,不可挽回地走向了罪恶的秘园,向那更深更远处去。
前路是丛从荆棘,是更加湿暖的沼泽地,一旦落入沼泽,便会无可挽回地缓缓下陷,越是挣扎,下坠的速度越是迅速。
程昼也发了狠,摁住了陆风檀的头。
“你就这么迫切吗?”他抓住陆风檀后脑勺上的头发,迫使他看向他规定的方向,沙发后的背景墙上,是一面异形装饰镜,“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陆风檀的目光迷离,面若敷粉,他的脸被动地贴在镜面上,留下一片呼吸的雾迹。
他发笑,对啊,他什么样子。
犯/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