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传说》程智

271、芦思道世子问道

　　李善化回到湘王府，将在宫中的情形说与湘王，王爷嘱咐了一番，又派了几名贴身护卫给他，每日早晚随他进宫行走。次日一早，李善化带着随从前往西郊员外府。门上的小厮报与清久，清久迎至大门外。
　　李善化道：“公子，多日不见，眼下有件烦恼的事求助，请公子看在两家世代交好的份上，帮帮我。”清久站在门前，倒背着双手，道：“世子客气，湘王府有令肖家定当全力配合。只是不巧，我老爹爹身体有病，小民要随身服侍，实在离不开，对不住啊！”李善化道：“肖老爷病了，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清久道：“有了年纪的人，一时一个样。这不宫里的小殿下气血不足，老爹爹给他割了几天血，故而一病不起，离不了人了。”李善化想了想，道：“小殿下最近是懒懒的，只说是受了惊吓，并没听说气血不足，如何要割员外的血用？这是谁的主意？”清久淡淡一笑，道：“小民又多嘴了，世子莫问了。爹爹服药，家里味道难闻，实在不好招待世子。让你白走一趟，小民罪过。”说完，冲他躬身施了一礼。
　　李善化明白这是要赶他走，顿了顿，道：“公子，洪天王兄的尸体找到了。陛下命我查找凶手。我知道你向来和他交好，一定不会作视不理。四年前，我年纪尚小，一味的贪玩，对宫里发生的许多事并不知情。但看见王兄的尸体，父王伤心欲绝，陛下忧心忡忡，我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做点事，以慰王兄在天之灵，以慰父王丧子之痛，以慰陛下失忠臣之恨。”清久道：“原来如此，这么多年，世子的尸身竟找到了？”李善化道：“虽然找到，日久年深，凶手如何查找，我一点头绪也没有。公子当年和王兄来往甚密，可能想起有什么人对王兄不满或者对他有杀机？”
　　清久歪头想了想，道：“世子当年意气风发，自发现宫里盘踞着一只老鬼，便一心想把他揪出来。我记得这期间发生了大大小小不少事。但要说谁对他不满或有杀机，以他的身份地位，便是有人有这种想法也绝对不会流露出来。所以，我并没有发现世子身边有这种人。”李善化道：“那就是老鬼了。”清久问：“世子的身上有哪些伤？”李善化皱着眉毛摇了摇头，道：“没有伤，脸色如常像睡着了。”清久惊道：“没有伤？”李善化“嗯”了一声。清久道：“据我所知，老鬼会把她的猎物扎瞎，割去半边脸，更有甚者，有时候还会掏去五脏六腑。像你说的世子的情况，应该不是被老鬼所伤。”李善化道：“当年宫里除了老鬼还有一个姜源，会不会是他？”清久想了想，道：“姜源出现的时候世子已经下落不明，也不像他。”
　　李善化愁眉苦脸的想了一会儿，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清久走到他身边，道：“天无绝人之路，世子如知道你对他的这份情谊，冥冥之中也许会来帮你。”闻言，李善化叫了一声“啊”，清久一怔。李善化道：“公子说怪不怪，我、十七弟、小殿下、皇后竟然做了同一个梦 。我们梦见一个人杀了另一个人，喂毒酒、扎瞎眼睛还拿匕首把他钉在桌子上，然后便成了一片血海。我这两日不停做这个梦，难道说是王兄在告诉我，他是被何人害的？”清久问：“看清那人的样子了吗？”李善化道：“没有，只有血是红的。”清久咬着嘴唇不说了。
　　李善化巴巴的等着清久的回复，一抬眼，员外府的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绿衫公子，低着头匆匆而行，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李善化喃喃道：“玉清王？”清久听了，转头一看，忙走过去，叫了一声：“哥哥。”绿衫男子这才抬起头，道：“你在这里？”清久道：“嗯，哥哥去哪？”男子道：“后山。 ”清久道：“我和哥哥一起去。”回头走到李善化身边，道：“世子，对不住了，家里有事，少陪了。”李善化忙拉住他道：“玉清王怎么在这里？”清久笑道：“世子认错了，这位是我哥哥，公子肖宵。”李善化自然是听过肖宵的大名的，只是人记不真切，喃喃道：“怎么和玉清王长的一模一样？”
　　肖宵走到李善化跟前，清久道：“哥哥，你不认识他，这位是湘王府世子李善化。”肖宵冲他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世子。”清久对李善化道：“世子，我们有事，真的不能陪你了，改日再叙。”说完，陪着肖宵走了。李善化站在原地，呆呆的一时竟没了主意。
　　一炷香后，肖宵和清久回来了，见李善化还在门前，二人对视一眼，清久走上前问：“世子，你怎么还没回去？”李善化被大日头晒的脸色潮红，额头渗着汗珠，闷闷的道：“我想不出杀害王兄的凶手，回去也无益。”清久看了看肖宵，道：“杀害世子的凶手肯定不在员外府，你在这里站着有什么用呢？”李善化道：“只要你帮我，我就能把凶手找出来，你若让我三顾茅庐，也使得。”然后又对肖宵道：“肖公子神仙一样的人，听说当年和王兄关系极好的，我不信你们会置之不理。”肖宵道：“世子，我当日和尊兄确实有些交情，他的事我也很意外。尊兄的尸首，陛下找也找了四年，一个久居乡野的人又如何得知谁害了他？我见到尊兄最后一面，是那年湘王生辰之日。之后，再也没见过。”李善化道：“父王的生辰？”
　　门开了，肖宵和清久走进去，小厮便要关门。李善化嚷道：“我……我能进去喝口水吗？”清久对肖宵道：“契而不舍呀！”然后回头道：“这里的水牙碜，世子不嫌弃就进来吧！”李善化如蒙大赦，忙紧跑几步跟了上来。二人直接把他带到芦思道，让安喜、安乐泡茶。李善化打量着屋里的布置，道：“清幽雅致，好所在。”安平把一个包袱放在肖宵常坐的矮桌上。
　　清久捧了一杯茶给李善化，道：“世子，家里前些日子凑平天堑的贡银，把能卖的都卖了，只有我和哥哥的居所还留了几样过的去的东西，没有好茶，对不住啊！”李善化接在手里，喝了一口，突然咬紧了嘴唇。肖宵道：“这是从平阳城带回来的云顶松茶 ，微苦，世子怕是喝不惯吧？”李善化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憋了半晌终于咽了进去。清久道：“这茶虽苦功效却大，能净心明目去火去燥，最重要的是喝了它，便如开了天眼，可登高望远一揽众山小。世子，你明白了吗 ？”“啊？”李善化嘴里苦的厉害，仿佛一下失去了味觉，连耳朵鼻子都不灵了。
　　清久白了他两眼，拉着他坐下。肖宵坐到矮桌后面，从盘子里取了一颗糖递给他。李善化如见了救星一般，剥开放到嘴里，张开两片嘴唇吧唧起来。清久眨着眼看他，道：“什么毛病？”李善化吧唧了一会儿，放慢了动作，舔舔嘴唇道：“没想到府里这么落破，我回去马上让人送两包上好的茶叶过来。”清久“切”了一声，调头去看肖宵。
　　肖宵正打开包袱，查看里面的东西。清久凑过去，双手拄着桌子看着。李善化也凑到跟前，道：“这些铜钱怎么怪怪的？”清久道：“死人坟里挖出来的。”李善化吓了一跳，身子向后撤了两分。肖宵一手拿着铜钱一手用一缕彩线将它们穿起来。李善化道：“这是做什么？”清久道：“穿起来换钱去。”李善化道：“这不就是钱吗？可是，怎么跟我府里的钱不太一样，你们在哪个坟里挖出来的，经过墓主人同意吗？会不会带来灾祸？”
　　清久看着他，打趣道：“哟，世子挺懂嘛，还经墓主人同意？我一家老小都要饿死了，换了钱吃饱再说呗，管他同不同意灾不灾祸。”李善化摸摸胸口，掏出一个小荷包，递给清久道：“我这里还有点银子，你们拿去用。回去以后我和父王说，让人再送些过来。”清久接过荷包，打开看了看，道：“世子出门就带这些银子，我家没落破前还不够我个零头呢！”李善化道：“父王说‘俭以养德’。我在宫中时也骄纵的很，到了王府，父王不许我奢侈浪费。说湘王府的规矩，可逍遥洒脱不可骄矝成性，可不成大气但不能不养小德。”
　　闻言，清久和肖宵相视而笑。肖宵穿好铜钱，将它包在一个帕子里，递给李善化道：“世子，这些铜钱是从一位前朝帝王的墓里得来的，你洪天王兄与它们打过交道。你把它带在身上，或许能帮你找到杀害王兄的凶手。” 李善化接在手中，道：“真的？”清久道：“自然。你今儿来的巧，我哥哥去西平游玩才回来，他愿出手帮你，世子真是有大造化的人。”李善化忙站起身，对肖宵施礼道：“多谢公子相助。如方便，公子可否随我一同回城查案？公子放心，我一定会在陛下面前禀明，不会让公子白出力。”清久道：“哎哎，不要得寸进尺。”肖宵道：“老爷病着，我二人实在离不开。世子先回去，如遇不便，随时遣人来报，我们定不推脱。”李善化不好再说什么，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