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传说》程智

210、西平国国主敏庄

　　一只朱雀突然从殿外飞进来，落在庄末肩膀，叽叽喳喳叫了几声。庄末欠起身子，道：“我去唤熙池。”然后起身下床，拉着清久走了。老成望着二人的背影，道：“我看他是真病了。”少恒道：“得赶紧把小姜她们弄回来。”老成瞪着她，道：“你没傻吧，怎么弄？”少恒道：“你看他刚才像说着玩的吗？怕是真不记得了。”老成袖子一甩，骂道：“都怪肖清久，这个坏东西，我得跟去看看。”正说着，宫人进来通报：“姑娘们，刚刚春大人派人送信，说一炷香后陛下过来，现在在路上，到了铜花桥了。”
　　一炷香后，国主陛下到了，同行的还有贵妃娘娘、良王韦佳、光?卿田雨似大人。春淘君将国主等人带到承影殿--庄末会客的大殿。与寝殿简单考究的陈设不同，承影殿里摆放着许多奇珍异宝。一张镂空的黄金朱雀隔断，九尺长六尺高，中间的朱雀早晨看是赤红，午时看是金黄，到了晚上则是一抹翠绿，入夜后，整张隔断则成了一面明晃晃的白光。大殿中央放着一张绿玉榻，因为庄末喜欢倒着，即便先帝在时，也不能好好坐着，所以国主也不管，由着他去。榻上放着三个绣着木槿花月光白的软垫，无论何时看，软垫都散发出一阵暖暖的光晕。玉榻边缘铺着一条地毯，足有两寸高，材质是从三万只孔雀身上取的羽毛，一水的翠绿。榻的左则放着一个小桌子，上面一个白釉花瓶里，插着一束不知名金黄色的花，散发出阵阵香气。这花自庄末满月起便摆放在这里，从未败过。花瓶旁边，是一个白瓷仙女，坐在一方毯子上托腮沉思。仙女好静，如若殿里太吵，她便会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仙女旁边是个简易的鸟架，不知何材质，只知是庄末为朱雀准备的。除上述这些，大殿西侧，摆着一排宝格，宝格有三丈长两丈高，每个格子里都摆放着一件宝物，什么深海里的千年老龟的甲片制成的朱雀峰；什么几百年前早夭的凤凰遗骸，遗骸是遗骸，活物一般，只是小了好几个号，约有成人手掌那么大；更不要提什么珍珠翡翠珠宝玉石金丝银线，堆砌成的山铺就成的海，勾勒出的天空团绣出的大地。几百个格子摆的满满登登一个不剩。
　　国主坐在玉榻下首的一张软椅上，贵妃娘娘挨着陛下坐了。良王、田雨似站在旁边伺候。两名首领太监妙公公、毛公公则侍立在国主和贵妃娘娘身后。春淘君已去寝殿请庄末。贵妃摇着绣花纱扇，一边打量殿内的宝贝一边道：“王爷这些东西是从大荣带来的？好多没见过。”妙公公道：“大荣能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前库里存着的。王爷从圣都回来，春大人亲自选了些，让人换上的。”
　　贵妃起身走到宝格前看了看，道：“春大人用心良苦，选的都是王爷喜欢的。只一样，陛下你看，除了鸟啊、兽啊，就是些赏玩和头上、身上用的东西。王爷不小了，也该留意些终身大事了 。春大人一味哄着王爷淘气，竟在这些东西上下功夫，是嫌我皇室枝繁叶茂吗？”国主走到格子前，打量一番道：“庄末一向如此，春大人怎能拗得过他。”贵妃翻了个白眼，道：“还不是陛下惯的？”说着，摇着扇子回到位子。
　　有一炷香的工夫了，庄末还未现身。国主坐着喝茶，不急不燥的。贵妃却越发不耐烦，扇子摇的呼啦呼啦响，一扬头，“啊”的吓了一跳，身子一歪，险些掉下椅子。国主问：“怎么了？”贵妃双眼盯着屋顶，“噌”的站起来，道：“陛下看。”国主抬头看去，只见屋顶上密密麻麻，出现了许多人影。国主也是一惊，定睛再看，竟笑了，站起身对贵妃道：“你看，不就是庄末吗？”众人了然，没错，就是庄末的画像。
　　妙公公奇道：“没听春大人提过，这些像是什么时候画上去的？”贵妃结结巴巴的道：“这是画的吗？不是吧，明明就是头顶着头站在那里。”国主也注意到了，笑道：“一定是他自己搞鼓的，别人再也想不出来这个法子。”贵妃见国主笑了，嗔怪道：“陛下，你不说他，还袒护？这也太稀罕自个儿了，真是自恋到极点了。自恋到站到自己脑瓜顶上了。数数，上面那是多少个，一个俩，一个俩，良王、田大人你们都数数，这是画了多少个？”
　　国主抬头静静的看着，似乎感觉哪里不对劲，喃喃道：“太素净寡淡了些，脸虽像，眉目过于柔和，朕是没见过他这副模样。”贵妃“哼”了一声，道：“画像嘛，自然要慈悲些，怕是他以为自己平日里就是这个样子。”良王道：“衣裳不像，发束也不像，王爷从没这样打扮过，倒像哪位员外家的公子，神情气质与王爷相去甚远。”国主点头称是。贵妃笑道：“那就是画师的问题了，问问是哪里请来的，王爷的性子这都能忍？”
　　众人正说着，庄末来了，身后跟着春淘君、清久、老成和少恒。庄末一身松松垮垮的淡蓝色纱袍，一条玉带偷懒的在腰间打了个结，白色中衣垂到了胸口，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肉。一头秀发半干不干，零乱的散落在后背，两缕长短不一的发丝刚刚盖住耳垂。左半边脸上挂着两朵嫣红的木槿花瓣。一对白玉般的手提着两边的袍子，款款步入大殿。整个人看上去，犹如那懒起的花魁，松松散散却媚态百生。进了大殿，庄末向国主和贵妃娘娘施礼。娘娘颇不耐烦。国主拉了他一只手，道：“从唤熙池来？”另一只手则为他拿走脸上的花瓣。
　　庄末“嗯”了一声，转身看着清久道：“皇兄，这是我的一个小朋友，叫肖清久，带来给你看看。”国主转身看向清久，见他脸色白净，眉清目秀，一张小嘴唇色如涂了胭脂一般，身高形体如小一号的庄末，又穿着和庄末同款的衣裳，只是比他规整了许多，心里不禁大为欢喜。清久朝国主躬身施了一礼。国主笑道：“庄末常和朕提起公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清久乖巧的道：“国主谬赞。”
　　庄末牵了清久，走到玉榻前。清久觉得并无不妥，一屁股坐下了。庄末一如既往，斜靠在榻上。清久瞅了一眼他的胸，伸手拿了个垫子扔在他胸前。国主哑然失笑。贵妃却颇不自在，对国主道：“陛下和王爷聊吧，臣妾出去转转。”国主颔首。贵妃娘娘起身走了，刚走两步，转身对庄末道：“王爷，屋顶那是什么，怪好看的。王爷说说，本宫回去在自己殿里也画上一画。”庄末抬眼看看，道：“娘娘没看出来？”贵妃娘娘又往回走了两步，道：“哎，本宫看他衣着简朴，气质却不俗，想必是哪个落魄贵族家的公子也不一定。可西平国内，好像并没这样的高门大户，所以本宫犯疑，这是哪家的公子入了王爷的眼，要常驻王爷的殿里？”清久抬起头眯着双眼看了看，然后斜眼看了一眼庄末，心里“哼”了一声。
　　贵妃说完，国主咳嗽了一声，道：“朝华 ，朕有正事和皇弟说，你先出去转转。”贵妃歪着头，道：“让王爷先说嘛！”说完，径自等着庄末回话。庄末坐直了，字正腔圆的道：“娘娘好眼力，确实不是咱西平国的，此人是本王的胞弟，名叫肖宵，娘娘没见过的。”众人一惊。国主定定的看着庄末，跟贵妃使个眼色，叫她赶紧出去。贵妃不依，走上前，问：“王爷几时有的胞弟，为何本宫不知。”庄末道：“娘娘不知的事情多了，难道本王的每件事都要和娘娘通报不成？”
　　国主起身走到贵妃面前，示意她先出去。贵妃小嘴一噘，眉毛一挑，就是不走。庄末道：“皇兄，我没病，你别怕。”国主拉着他一只手，道：“贵妃逗你的，不用理她。”清久道：“陛下，王爷说的是真的，他没病，好着呢！王爷不但没病，刚刚还在唤熙池帮我治好了脸伤嘴伤。不信你问贵妃，小民昨日还脸上有伤口不能言呢！”贵妃看着清久，心想，这倒是，昨日桥边见到的和今日坐在这里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国主不管这许多，让毛公公、田大人陪着贵妃出去了，转身回到位子，笑眯眯的对庄末道：“春大人说你好多了，朕也这么觉得。神火节马上到了，想怎么庆祝，这次朕全听你的。”庄末道：“皇兄，明日我要启程去圣都了，神火节不能陪你过了。”国主不解，去看春淘君。春淘君也未听庄末提起过，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庄末又道：“大年初一是肖宵的生辰，我要给他庆祝，现在启程还来得及。”国主彻底蒙了，如芒在背，笑了笑，道：“给朋友庆祝生辰，应该的。不如这样，请他到平阳城来，朕亲自为他贺寿。”庄末道：“这不好，他闷的很，要他坐在高台上受众人朝贺，不如弄两坛小酒躲在小室中约两三好友共酌。我为他庆生足亦！”
　　国主想了想，又道：“皇弟说的也是，这样，请他到玉清宫吧，既是你的胞弟，自然也是朕的胞弟。朕、你加上公子，就咱们三个，外人一律不请。皇弟看可好？”庄末苦笑，想了想道：“他已经死了，除了我，谁也见不到他。他的生辰，只能我来给他庆祝！”一番话听的国主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