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传说》程智

199、望故乡道阻且长

　　一进长乐殿，清久便扑到床上，呼噜呼噜睡着了。帝皇走过去，薅着他的脖领子提起来一看，真的睡了，一把丢回床上，叹道：“这毛病跟他挺像。”清辉站在床前，皱着眉头道：“你去弄点吃的吧，我看着他。”帝皇撇撇嘴，道：“最好别，那东西不好惹的，上次老成不回来，我们根本斗不过它。你留下，还不是白白给它当养料。”清辉道：“我们都走，他怎么办？你们一帮人斗不过，他一个就行了？”帝皇回头看看床上，道：“他们一块儿待了两月，有交情了，不然也不会联起手来对付王爷。”清辉走过去，一边给清久脱鞋一边拿了枕头放在他头下，盖上被子，然后端了一盆水，给他擦脸。帝皇闷闷的看了一会儿，转身去备饭。
　　次日一早，春淘君带着安景、安平二人来玉清宫见庄末。庄末道：“去长乐殿见见你们公子，这一别，怕是有日子见不到了。”春淘君又带着安景、安平到了长乐殿，正好清久在吃早饭，招呼二人一起过来用饭。见状，春淘君知趣的道：“下官再让人多准备些饭菜，公子稍后。”说完，躬身退了出去。安平看他出了殿门，低声问：“公子，春大人说你要留在平阳城，为什么呀？我们回去，跟老爷怎么交待？”安景也道：“公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这些日子去哪了？我和安平回到出云台，不见申小姐、琉璃的人影，顿时蒙了。”清久弹着手指敲了敲桌子，道：“食不言寝不语，员外府的人，也是见过世面的，看你们心急火燎的，日后我不在家，还指着你们帮我照顾老爷呢！先吃饭。”说着，推给一人一盘菜。二人只好住嘴，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不多时，四名宫人端着四个托盘进来，上面摆着九盘菜三壶酒三个杯子。安平起身倒了三杯酒，递给清久一杯安景一杯自己留了一杯。三人喝了一口酒，清久道：“我两月之前下山，遇到一头成了精的野猪，追了它俩月，愣是没追上。我们兜兜转转就在朱雀峰一带，我绞尽脑汁想了百十条计谋也拿它没办法。跑了两个月，我俩都累的够呛，最后趴在个小土包，睡了几天几夜。两天之前回到玉清宫，见了他们的大巫师，巫师说那是头成了精的野猪，你们公子我能从它手底下逃脱，必有过人之处。于是为我摸骨，说我是个武学奇才，只要稍加提点加以时日，必能练就一身绝世的本领，要收我为徒。我想了想，庄末在大荣的时候白吃白喝了我那么久，如今我要学艺，正好把这人情收回来，何乐不为呀？”
　　安平、安景对视一眼，问：“公子，你学多久？”清久道：“长则两年，短则一年，你们公子我的资质，一两年的事。”安景咧着嘴道：“公子，夫人怕是不愿意吧？老爷那边，也不好交待。”安平道：“既是和巫师学，不如请到家里，咱们府里不会请不起他。”清久道：“人家是西平国的巫师呀，教我只是看在玉清王的面子上，人家还有国事处理，哪能到咱家去？”二人无语，清久道：“放心，不让你们为难，我已给爹爹写了封书信，你们带给他。记着，回去千万不要说，我住在庄末的宫里，也不要说我整天只知吃喝玩乐，更不要提我和那头猪追了两个月。你们就说，公子走了这一趟，在平阳城见了大世面，跟着春淘君学了处事之道，跟着玉清王学了些诗书礼乐，跟着田大人学了些皇家礼仪，等公子学成归来，必能为肖家光耀门楣！”
　　闻言，安景笑道：“公子说的，小的信。小的觉得，公子便是不跟大巫师学艺，也是个一等一的高手了。”安平道：“大巫师比公子还厉害？”清久道：“嗯，在我之上，不是一星半点儿。”
　　正说着，小姜笑嘻嘻的走进来，冲清久施了一礼，道：“公子，外边马车备好了，王爷说，这一带风景虽美人却稀少，还是称着天亮赶路。琉璃姑娘那边已准备好了，不知二位是否准备妥当了？”安景、安平起身向清久告辞。清久走到床边拿了书信交给二人，道：“我说的都记住了，爹娘若想我了，就去芦思道转转。”二人道：“是，记下了。”几人出了长乐殿，正好敏儿送琉璃出长妙殿，二人又上前和敏儿道别，琉璃也上前和清久道别。
　　啰里啰嗦半晌，春淘君走到清久和敏儿跟前，拿着一个卷轴道：“小姐公子，这卷轴记录的是王爷赐给三位的礼物和带给员外府和林院长的东西，二位看看，是否还要增益，王爷说，只要两位提的，一定满足。”敏儿抬头去看，清久一把抢过来，卷了卷，道：“王爷赐的自然是最好的，我和姐姐白吃白喝了这么久，走时还要拿着，怎么好意思。只一样，听说王爷腌田鸡一绝，给他们带一坛回去，偿个鲜吧！”春淘君一对细长的眼睛眯成了缝，慢悠悠的道：“这个，王爷怕是要扫了公子的兴了，国主陛下对这口情有独钟，玉清宫里腌的田鸡都送到田大人那里了，不然下官进宫问问？”安平不明所以，道：“公子，别麻烦大人了。”清久笑道：“好吧，算了。”又对三人道：“我身上没带银子，你们银子可够用？”春淘君忙道：“王爷送了一箱子，公子不必担心。”清久对三人道：“路上喜欢什么买什么，不必省着。”三人颔首。
　　终于要上马车了，琉璃一辆，安景、安平一辆，另有六辆马车拉着东西，玉清宫里派出四十人护送，一队人浩浩荡荡出了玉清宫。敏儿坐在一张轮椅上和清久在宫门口巴巴的望着，直到车队远去了，鼻子一酸，歪头倒在清久身上，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掉的清久胸口一起一伏，小脸也阴了，拳头也攥紧了。春淘君忙道：“小姐，公子，回吧！”小姜识趣的过来推敏儿的轮椅，一手拽了拽清久，转身回宫去了。
　　清久黑着脸回了长乐殿，走到床边拿起佩剑就往殿外走。眼看到了门口，大门倏地关上了。清久猛的回头，眼见一头野猪张着血盆大口飞身冲他扑过来。清久忙闪身躲开，抽出宝剑恶狠狠的冲它刺过去。野猪显然受过伤，身上满是血渍。饶是如此，依然勇猛无比，追的清久满殿内乱蹿。清久骂道：“畜生，你真是阴魂不散，我一定要宰了你。”
　　敏儿回到殿内，心里空落落的。清辉托着两个盒子进来，打开给敏儿看，一盒是芳香四溢的奇花异草，一盒是巧夺天工的针织丝品，有五六副帕子，还有几块待绣的面料、彩线和大大小小的针。清辉道：“这些花草是给小姐泡脚用的，都是早晨从朱雀峰峰顶摘的，小姐每天用它们泡一泡，会有奇效的。这些丝品是给小姐赏玩的，若喜欢，就用它们来消磨时光吧！”敏儿谢过清辉，问：“你们王爷在做什么？”清辉道：“王爷时辰颠倒，昨晚上进宫和陛下夜聊，这会儿补觉去了。”敏儿心想，不会又喝了陛下给的药吧？于是又问：“听说他的药草不多了，可又找到新药了？”清辉道：“王爷一年到头用药不断，不过是这种换了那种，那种又换了另外一种，也不见怎么样。如今陛下又让太医院换回了两年前的方子，这种药草倒是不难找，就看效果如何了。”
　　敏儿颔首，庄末如今的情况，若说没病吧，大不像个常人，若说有病吧，好像也不尽然。或许真的受了什么刺激，脑子出了问题。想到这儿，突然想到肖宵，于是问清辉：“肖宵到底怎么了？你们王爷说的，我听不懂，你能跟我说说吗？”清辉道：“公子这人，小姐是了解的，古道热肠，虽做了许多好事却伤了自己的身子。他和王爷有数世的交情，同气连枝，或者说是一体两面，所以公子虽然大限已到，王爷却舍不得放手。看样子，公子若不回来，王爷这病是好不了了。”
　　敏儿心里默默念着“一体两面”，她觉得这说法很应景，庄末和肖宵的确如此，活脱脱的就是一个人两种个性，若是闭上眼睛躺在床上，绝对分不出来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