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传说》程智

157、世无双同气连枝

　　新年一早，肖宵和清久便回了员外府。江夫人想念儿子，三天两头的往宫里送信，说新年务必回家看看。清久没法子，只好回去。庄末不想肖宵走，清久说老爷担心，还是一起回去的好。庄末便给了两人半天的假，让午后必须回来。两人坐着一辆马车，溜溜达达的上路了，庄末又派少恒陪着。
　　回到府中，江夫人抱着儿子又疼又气，又见肖宵双眼砸着一条白布，心里颇不自在。肖宵给员外、夫人、舅父、舅母、姨娘们拜过年行过礼，又送了众人庄末给带过来的礼物，便回芦思道整理东西去了。员外陪着众人在前厅坐了一会儿，到芦思道来看肖宵。
　　落座后，员外还没开口，肖宵便将那条白布扯下来，只见一双眼睛灿若星辰，与离开时并无二致，甚至更漂亮了。员外长舒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肖宵道：“宫里那位程王想知道祖宗的事，我借了双眼给他。不过他不知道我的眼睛摘了还能回来，为了不吓着别人，故意蒙了这条白布。”员外一惊，道：“你这孩子，心眼太实了，什么都借还有借眼睛的吗？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肖宵一直将断手藏在袖中，不想员外竟注意到了。肖宵道：“不小心折断了。”员外道：“今儿是初一，这是假话。”肖宵红着脸道：“今儿是我的生辰，老爷就当送我的贺礼如何？”员外笑道：“你也调皮了，准是清久带的。”说着从袖中取出来一个长条木盒，递给肖宵道：“我带了好久了，看看喜不喜欢？”肖宵打开盒子，顿时呆住了。
　　木盒里边是一串粉红色碧玺手串，由十八颗晶透莹润的碧玺珠组成，中间有两颗翡翠结珠，结珠下编了一个十字结，以一颗珍珠和翡翠莲花缀脚。两颗翡翠结珠上一只刻有‘肃’字，一只刻有‘清’字 。只看了一眼，肖宵便觉得它有些眼熟，一定在哪里见过。没错，申敏儿。敏儿戴过这么一串碧玺珠子。员外看着肖宵，面目慈祥的道：“前些日子管家带人收拾屋子，在你娘亲住过的地方找出来的。管家说不像婆子丫头们的，便拿来给我。我记得，你娘亲生前嘴里总是说些怪话，是她的也未可知。找出来的时候，几个珠子破损了，我找人重新修补的，只是那两颗翡翠结珠原样不换的。若是你娘亲的，交给你也算物归原主。”肖宵收起盒子，冲着员外行了一礼，道：“这珠子比我十八年收过的东西都贵重，老爷的恩情肖宵一世不敢忘！” 员外捋着胡须道：“我都不知哪来的造化，可以让你降生在这园子里，实在是肖家的福气！”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咳咳两声，清久倒背着双手走进来。员外见了，笑道：“一会儿也离不了，你又跑来干什么？”清久道：“听墙根呗！诶呀，牙疼！进来喝口水，醒醒脑子，想想我是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员外道：“胡说。”肖宵对员外道：“老爷，别理他。”说完，走到书案后，指着墙壁上的画道：“老爷看，这画中的地方便是我的家，以后府里如遇不测，老爷可以将府中老小带到芦思道来，在这画上的宫殿拍三响，必可保全。”员外一愣。
　　清久道：“好个没见过世面的老头，公子说你便听呗！一会儿我们走了，看谁理你？”员外道：“怎么还要走，去哪？”肖宵道：“老爷，我现在是太子要缉拿的亲犯，留下会给府里带来麻烦。如今我借住在城里的临仙阁，那里的主人是我的旧友，来时说好的，晚上回去。如今天色不早，我和清久也要动身了。”员外叹了一声，道：“今儿是你的生辰，在家过了生日明日再回不行吗？”清久格格笑道：“爹爹，人家旧友还等着给他过呢，那人可比你阔气多了。也就是你儿子面子大，今儿还能把公子从他手里抢出来，不然，你以为你能见到公子？”肖宵训道：“不得无礼。”员外摆摆手道：“罢罢罢，既有安排，我这老人家不妨碍你们。只是我让厨房准备了长寿面，吃了再走好不好？”闻言，肖宵对员外施礼道：“多谢老爷赐饭，肖宵留下便是。”
　　二人吃过面，向众人辞行。江夫人等女人们心里老大的不痛快，梅姨娘脸上抽搐着，一边抽泣一边让人拿过两个包来，一个给清久一个给肖宵。江夫人对肖宵道：“包里是梅姨娘让人给你们做的新衣，今日是公子的生辰，往年的衣裳都是我和罗姨娘准备，今年是梅姨娘南下时买的料子，说好了她找人来做。本想着看公子穿上在家一起过个年，又不能了。”然后招手叫过两个婆子，婆子们一人捧着一个大盒子，江夫人道：“两盒点心，是舅母和罗姨娘做的，你们路上吃。”然后又过来一个丫头，递上两个荷包，江夫人看着清久道：“你是个没算计的主，这里是两包碎银子，交给公子管。拿着外面用，别委屈着。”一番话下来，家里老少都哭成一团。不像两个孩子出门办事，倒像生离死别一般。
　　肖宵、清久对众人拜了又拜，少恒在一旁催促道：“公子，走吧，不要让王爷久等。”员外听到王爷二字，追过来问：“哪位王爷？”清久道：“西平国玉清王。爹爹，我和哥哥落脚的地方，就是王爷的驿馆临仙阁。”肖宵过来扶着员外道：“老爷回吧，我和清久办完事就回来，不要担心。”说完，二人又行了一礼，才上了马车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回到城里，已是华灯初上的时辰。马车越靠近临仙阁，道路两边便越发的灼灼生辉起来。清久掀起帘子，一边欣赏街景一边感叹道：“某人现在一定望眼欲穿，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想发飙又不敢，忍着又不甘心，一会儿等公子进门，还要笑脸相迎，十足的像个等着新媳妇的新郎官。过了这三天，有你好看的。”肖宵道：“今日新年，不跟你计较，过了这三天，走着瞧。”清久调皮的冲他挤挤鼻子。
　　到了临仙阁，只见清辉站在门前正翘首祈盼着，见马车来了，忙走过来扶肖宵。清久道：“用得着这么仔细嘛，又不是个大姑娘。”清辉道：“你可劲嘚啵，有本事跟里边去说。不说提醒公子早回来，让他发飙。”清久‘切’了一声，提着下摆迈着螃蟹步冲里边走去。才进大堂，只见庄末、林秀芝、敏儿、白景、叶青城一起从楼上走下来，见清久这般模样，都笑了。敏儿冲过去，道：“今年兴这么走路，你走起来倒格外好看。”清久歪着头道：“哪里，你说我这是什么？”敏儿道：“螃蟹。”清久道：“我是来给人拜寿的，再不济也是只千年的大王八。”清辉扶着肖宵走进来，道：“少胡说。”
　　林秀芝见肖宵眼上裹着一条白布，心头一颤。敏儿冲她摇摇头，示意不要问。庄末走上前，扶着肖宵一条手臂道：“公子见过员外，心里也该踏实了。院长，白景和青城都过来了，咱们的宴席也要开始了。”肖宵冲三人行过礼，林秀芝道：“没想到今日竟是公子的生辰，在下祝公子年年增益，寿与天齐。”白景和叶青城也过来给他拜寿，肖宵一一谢了。庄末招呼众人到二楼开席，小姜则陪着肖宵、清久回屋换衣裳。
　　宴席摆在二楼一片宽敞的空地上，名曰瑶台，坐北朝南，抬头便可看见天空，向前走几步便可望见街景。空地上四块六米长三米高的金黄色暖玉摆放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映的此处如春日般暖意融融。空地上十九根盘龙圆柱挂满了对联，白绢所书，金色镶框，不是庆新春，通篇都是祝寿词。
　　肖宵和清久换好衣服走了进来，肖宵挨着庄末坐了，庄末把他推到中间，自己和林秀芝分坐在他两侧。清久则坐到敏儿身边，在林秀芝的下首，白景和叶青城坐在庄末下首。小姜坐在庄末旁边，清辉坐在林秀芝旁边，老成、少恒、帝皇、载坤则坐在庄末对面的长条矮桌后。庄末打量着二人的衣裳，都是外衣深兰色坎肩下身是松绿色的锦缎棉袍，除了花色不一样，其他并无二致，于是问：“为何不穿我准备的，这是哪来的？”清久得意的道：“我娘亲做的，哥哥的是棠棣，我的是并蒂，还说我二人是同气连枝，要永不相忘。”庄末面露不悦，对小姜道：“天冷，去给公子拿件外袍。”小姜笑笑，去了。林秀芝不明就理，对清久赞道：“知子莫若母。”清久瞟了一眼庄末眉飞色舞道：“自然，娘亲最疼哥哥，哥哥又最疼我。娘亲就说我们俩是对方的影子，一刻也分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