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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未应宫拈桃花将晚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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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的北亭皇宫甚是热闹,新皇刚登基不久,普天同庆,灯火阑珊。
唯有皇宫不起眼的一角,未应宫,那处很是清冷,就是丫鬟太监也不多见,晚风萧瑟,吹得抖落了一地的桃花。
本是清冷的宫殿,却在今晚有不少人去,宫人禁军们行色匆匆,手里打着灯笼,到门口时却举步不前,没一人敢踏进这未应宫之中。
钱公公居高临下的望着身旁那群禁军,讪讪开口:“是皇上让你们禁军来帮咱家的,怎的?你们也不敢进?”。
他们这群人,好歹是保护皇宫安危保护皇上的人,也算是皇上的狗,如今却是连一个小小的冷宫都不敢进。
“钱公公,里面那位好歹也是七皇子,而且我们也只听命于皇上,就算是要杀他,那也要皇上的手谕才行。”
宋将晚一身素色白衣坐在院子中,虽是大门紧闭,但他却能清清楚楚听到外面的声音。
他抬眸看了眼正落下的桃花,花瓣顺着风飘到他脚边,他叹了口气,随后便起身将未应宫的大门打开。
“钱公公,我好饿,今天吃什么?”
清澈的眸子眨了眨,脸上挂着单纯的笑,举手投足之间带些孩子气,让那些五大三粗的禁军们看着也不忍心下手。
不知是宫人们空着手的原因还是其他,宋将晚突然红了眼,顺势坐在了地上瘪着嘴:“皇兄也不疼阿晚了吗?阿晚好饿,阿晚要吃东西。”
如此孩子气的一个人,钱公公却冷眼相待,神情中还多了些不耐烦。奈何禁军们也不动手,自己年纪大了,如何能拿得动那些刀剑,他一人实在没办法办下皇上吩咐的事来,这才连忙派遣了个小太监去找皇上。
不过宋将晚哭闹的确实厉害,怕引来其他人,钱公公无奈,只好上前,将手里的灯笼放在一旁:“程公公不在?没给你吃的?”
“程公公…”宋将晚突然闭上了嘴不再说话,眼泪却如同豆子般往下掉。
程公公死了,前些日子死的,病死在了院里的那颗桃花树下。
半晌,宋将晚才缓慢起身,想来这些禁军也不敢动他,在外面坐着吹风,还不如先回去睡觉。就在他转身想要走回未应宫时,便见那坐着龙辇姗姗来迟的新皇。
新皇是他的五皇兄宋邑霄,虽说不是一母同胞,但以往的宋邑霄却待他亲如兄弟。
他顾不上其他,连忙冲了过去,钱公公要杀他,他都知道。虽说钱公公是皇兄身边的红人,但他手上并没有皇兄的手谕,禁军们也不敢对他动手,那是不是就说明,这并不是皇兄的旨意。
只要他一直装傻装下去,皇兄就不会觉得他会抢皇位,他不求别的,只求能在未应宫安稳度过一生。
他虽然一直被囚禁在未应宫中,但他也不是真傻,他其实都知道,皇兄在登基以后,将所有的兄弟都杀了。
他在怕有人会跟他抢那个位置。
能把自己留到至今,不是因为他们关系好,而是因为在别人看来,他七皇子痴傻,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皇子。
而他自己所做的这一切,不过也都只是为了活着罢了。
“放肆。”龙辇旁的太监连忙上前将宋将晚拦住。
宋将晚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看那太监,又看看坐在龙辇上的那人。此刻他眼眶中却噙了泪,眼尾泛红,样子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那人穿着龙袍,不带一丝情绪的看着宋将晚。
越是如此,宋将晚就越是手足无措,半晌,他才抬起手袖将眼角的泪拭去,小心翼翼的开口:“皇兄,我饿了。”
宋邑霄盯着宋将晚沉默了许久,这才笑了起来,示意一旁的太监将糕点拿过送到宋将晚跟前。
“皇兄知道你饿了,特意给你送糕点来的。”
宋将晚看着面前那盘糕点,痴痴的笑了起来,双手在衣服上擦了半天这才接过那糕点。
他拿起一块,刚凑到嘴边便停住了,这味道不对,除却糕点味道之外,还有掺杂着一些…鹤顶红。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那位面带笑容的皇兄,心也彻底凉了半截,也是,钱公公身为皇兄身边的红人,要杀他怎么可能没有旨意。
“怎么不吃?”宋邑霄还在定定的看着宋将晚,摆出一副宋将晚不吃完他便不走的样子。
“程公公还没吃,我送进去先给程公公吃。”说完宋将晚转身就跑,哪知此时的禁军早已经亮出了手中的剑,纷纷挡在未应宫门口。
宋将晚定在原地,果然,程公公说的不错,皇权之下无亲情,装了那么多年的傻子,到头来还真是傻。
“皇兄?”宋将晚缓缓转身,胆怯的看着宋邑霄,手里却紧紧的捏着那盘糕点。
藏在衣袖下的手却早已经青筋暴露,紧握成拳。若是此刻不反抗,那便只有死,若是反抗,说不定还能有机会逃出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宋邑霄还假装看不见未应宫门口那群拿剑的禁军,反而笑了起来:“怎么了?你不是饿么?快些吃吧,程公公的朕也准备了。”
“皇兄,你是要杀我吗?”宋将晚定在原地,手中却藏着一把小飞刀。
宋邑霄却没有说话,只是笑着,那笑意中竟带了些阴冷。
两人都没开口说话,定定的看着对方,过了许久,宋邑霄才抬手示意了一下,未应宫门口那群禁军便纷纷拿着剑上前朝着宋将晚杀过来。
盘子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声响,宋将晚转身就将飞刀打进离他比较近的一个禁军脖颈处。
谁也没有料到这位痴傻了一辈子的七皇子会武功,这会儿众人才反应过来,在未应宫关了一辈子的七皇子竟然一直是在装傻。
但宋邑霄像是早就知道的样子,直接从龙辇之上飞身而下,手中还夺过一旁一个禁军手中的剑。
剑刃刺进腹部,鲜血染红了白衣,宋将晚嘴角微微勾起,抬手将自己身上仅剩的一把飞刀打进宋邑霄的肩膀上。
肩膀处被鲜血染红,宋邑霄吃痛,身后的太监、禁军们也都纷纷上前,毕竟皇上受伤,是何等大事?若是伤的严重,恐怕还会连累更多人。
但宋邑霄却是不在意,示意身后的人停下不可上前,他眉头紧皱,凑到宋将晚耳边问道:“你怎么不继续装下去?谁教你的?”
宋将晚自然知道宋邑霄问的是什么,他呢喃开口,却只有宋邑霄一个人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皇兄,我所做的一切不过都只是为了活着,我从来都没想过跟你抢皇位,只是为了活着。”
“本是同根生?宋将晚,若不是父皇他…”
宋邑霄欲言又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然宋将晚不想说,他也自有办法去查,包括跟宋将晚有关系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剑身抽离身体,宋将晚顺势倒在地上,他抬头看向那个身着明黄色龙袍之人大笑了起来。
宋邑霄看了眼钱公公,后者立马明白,缓慢走到宋将晚面前,将地上的糕点塞进了宋将晚的口中。
未应宫依旧清冷的厉害,宋将晚脸色苍白,额角处都是细汗,身上的白衣也早已被染红,他踉跄着走进未应宫中。
眼前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唯一能看清的也只有种在院子里那颗开得正旺的桃花树,他缓缓的走向那颗桃花树,靠坐在树前。
指尖轻拈一朵桃花,终是闭上了眼。
北亭年春末,七皇子死后一个月,摄政王贺知弦及东厂之人带兵打入皇城,却被万剑射死在那皇城之中。
第二天便下了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七皇子病逝,朕实属心痛,奈何又逢摄政王与东厂暗地勾结,意图谋朝篡位,幸得先皇庇护,才得逢凶化吉,经此一事,为北亭繁荣昌盛,故而大赦天下,免税三年,钦此。”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三国·魏·曹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