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中年大方》暖灰

30、伦敦

　　上冬和林映雪活动了片刻，总算温暖了一些，接下来才最麻烦的问题。

　　“我们在别人的梦境里。”上冬说，“你说过我是唯一能影响活人的。”

　　“我是说过，还有另一个可能，不是这个梦境的主人影响了你，而是你影响了梦境的主人。”林映雪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必须尽力返回现实，鬼知道现实中那些人怎么对待我们的身体。”

　　上冬看了眼一动不动的大块头，问：“如果现实中的身体死去，在这里的我们还会在吗？还是死掉或者别的什么？”

　　这一次林映雪沉默得太久，久到上冬产生了极其不好的预感。

　　“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现实中的导师突发心脏病，没抢救回来死亡了。当时在梦境中的导师意识也消失了，我们都认为死了就是死了。”林映雪沉声道，“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我们在属于那个导师的梦境仪器中反复检测到了那位导师的大脑活动，使用那台仪器的人也表示时不时看见前任。”

　　上冬越听越觉得浑身发冷，打了个哆嗦道：“后来呢？”

　　“我们让观察员引导现任导师杀了那个前任的，在梦境中死掉的导师变成了类似幽灵的东西，本以为这就万事大吉了，结果不久后我们发现活着的导师出现了严重精神问题，说在现实中看见了死掉的那个，我是指现实，是那位导师离开梦境后的事。”林映雪低下头拎起男尸的胳膊，“那名导师被诊断为精神分裂，在精神病院里住了一个月后自杀了。”

　　上冬看着林映雪在雪夜里拖尸体的背影，只觉得寒意由脚窜到头顶，比起周围零下的温度，这个故事更加令他毛骨悚然。

　　“简单来说，意识在梦境中时如果现实的身体死亡，可能意识会被永远地留存在这里？”上冬停顿了下，低声道，“我不想永远留在这里，太吓人了。”

　　林映雪一声不吭地把尸体拖进了小巷的凹角，上冬虽然疑惑不解，还是有样学样地拖女尸，掌心里的尸体又硬又冷，如同石头般，他的内心止不住的恐慌时，林映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别拖女尸，就摆那里。”

　　“为什么？”上冬问。

　　“无论童话也好，侦探也好，都有相应的套路，这些故事是有解谜方法的，开膛手杰克的故事里，杰克是一个必须的存在，尸体当然也要有。”林映雪喘着气走出来，破烂的外套不见了，“雪如果下一夜，脚印会被彻底掩盖，希望他们把开膛手杰克当作冻死的流浪汉，这样我们才能继续扮演他。”

　　上冬感觉脑子也被冻住了，傻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我们要扮演他？”

　　林映雪看过来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当然是为了让这个侦探故事继续下去，如果不能结束，我们就不能回到梦境，回不到梦境，我们就不能回到现实。”

　　上冬撸了一下干什么，震惊地说：“童话是不能结束的？”

　　“当然不能！”挨了这么久的冻，林映雪也有些不耐烦了，“必须解决了才行，解决不了就得一直呆在里面，现实中的人可以结束梦境，没办法结束童话或者侦探。”

　　上冬觉得有时候得和林映雪好好“聊一聊”，总是这么挤牙膏一般对话实在太烦人了，他原地跺脚小跑着说：“现在怎么办？先找个地方活下去吧。”

　　林映雪站在小巷通往街道的路口说道：“这个时代有救济场所之类的地方吗？教堂可以去吗？”

　　“开膛手杰克的年代是1888年，这一年已经有电路灯了，不可能是煤气路灯。”上冬打量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我觉得大概这是个各种元素剪切融合成的年代，所以，找到什么算什么吧，1888年伦敦应该有救济院的，不过这里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俩人在大雪的街头沿着墙根前进，如同幽灵一般，即不敢跑太快，怕出汗带走温度，又不敢停下来，脚很快就会失去知觉，截肢可不是好玩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沿途所有的门都上了锁，破门而入的机会都没有，砸玻璃的危险度又高，连煤气灯都有气无力的，终于，在路过数条街道之后，他们看见了一处敞开的大门。

　　大门内是个广场，摆着一个铁桶，铁桶里燃着火焰。咋一见到这颇为现代化的场面上冬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林映发拉着他跑到桶边，让他把脚和手伸过去烤才惊醒，手忙脚乱地脱掉湿透的鞋袜。

　　“嘿！”骂声响起，说的居然是中文，“谁让你们进来的？老约翰，你又忘了关门？！”

　　林映雪仿佛没听见，自顾自地烤火。上冬焦急地烤干手脚，用余光瞄了眼来者，穿着大衣和帽子，脚蹬皮靴，手里拿着警棍一样的东西，留着大胡子怒气冲冲。

　　“你们——”

　　“我们是来做工的。”林映雪抢白道，“来晚了。”

　　“工人？”来人愣了下，看向俩人的眼神充满了怀疑，“这么晚才到？”

　　“下雪。”林映雪说，“路很难走。”

　　这位应该是保安的人物打量了片刻，视线重点在俩人的脚上看了看，最终以哼声表达了轻蔑，道：“进来吧，救济所可以让你过一夜，只要你付点小钱。”

　　上冬和林映雪还想烤一会儿火，保安已经叫了起来：“动作快点！大街上可不允许流浪汉！如果你睡着了或者死了，我们可是要被罚款的！如果不进来就离远点！”

　　林映雪扯了下上冬，俩人把半干的袜子和鞋重新穿回去，跟着保安走进了房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排长桌椅，一排排的人坐着，睁着无神的双眼。上冬正奇怪为什么这些人都醒着，保安冲到一个人面前一棍甩了下去，怒喝道：“不准睡！”

　　那人被打了后惊醒过来，眼中满是血丝，面容枯槁，看起来像是随时会死般，他似乎根本没力气反抗，小小地挪了个姿势。

　　“这里不准睡？”上冬不解地道。

　　“当然不准！”保安大声道，“这里是一便士区，不准睡，可以坐着休息！如果你想睡觉，去二便士区，三便士可以躺下来，还会给你提供一点早餐！”

　　上冬没好气地道：“那我去大街上睡总好吧！”

　　“哈！”保安嘲笑起来，“看起来是乡下的少爷吧？伦敦的大街上是不允许流浪汉出现的，睡觉更是不允许，只要被发现立刻就会被抓起来！如果你有钱，大可以去住舒服的旅店，何必来这里呢？现在，这位少爷，您选择哪个区？一便士还是二便士，或者说三便士？”

　　上冬不吱声了，他身上一毛钱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