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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大伯家跟乐悠婆家不住一个军区大院，但是中间离得也不远。早上吃完饭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乐悠笑看他们出门离开，去收拾了厨房和早餐用的碗筷。昨晚已经跟公婆说今天去看爷爷，把自己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清洗干净晾晒好，就准备出门。至于其他人的脏衣服，不好意思谁的谁洗，堆在盆里她也能无视。
锁了魏家大门，乐悠先去供销社买了些应季的苹果橘子，又给老爷子买了一套宽松穿着舒服的棉布衣。魏家大伯不在家，家里只大伯母和老爷子在家，见乐悠过来大伯母笑容和蔼的接过乐悠提来的东西，一边让她赶紧进屋歇着，一边扭头朝屋里喊老爷子。
魏家的老爷子是个很有眼界和想法的人，跟乐悠老家爷爷的古板不一样，魏家老爷子有些老小孩的心性，乐悠对这个爷爷的印象一直都很好。因为年纪大了腿脚并不是很好，从屋里有些蹒跚走出来看到乐悠，高兴的双手一拍大腿，就招手让乐悠过去坐沙发上歇歇，还不住的让乐悠拿桌上盘子里的瓜子水果吃。
跟老人家聊天其实很简单，问问工作和日常生活后，魏老爷子就开始说古。老人家都爱回忆往事，说些年轻时经历过的各种事情，那都是他们人生中最怀念也是最灿烂的时光。乐悠觉得很有趣，人都对未曾经历过的时光和经历有着好奇。魏老爷子出身封建社会末期，历经封建末期的压迫，也经历过民国时期的战乱，人生中所遇所见说出来跟传奇一样。
在魏家老爷子的叙说中，乐悠也算弄清楚康教授和魏家的渊源。康教授的父亲在民国是很小有名气的爱国文人，魏家老爷那会才十几岁混迹在底层的孤儿，自小就跟着三教九流的人混生活。底层的人生活都很艰苦，魏老爷子又是个孤儿为了活着，偷鸡摸狗投机取巧无所不用，康教授的父亲那会二十几岁的文人，心怀家国而无力改变。
一场有意蓄谋的偷窃，让魏家老爷子和康教授的父亲结识了，相差了十岁的两人也就慢慢认识了。叔长叔短的跟着康教授的父亲，相处中感情也越来越好一个教一个学就学了不少，眼界和心胸慢慢开拓之后，人也不在拘泥于温饱，有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以及自己的思想。而人一旦有了思想便不会无知，也不在麻木和懵懂，慢慢就有了层次和追求。
等魏家老爷子混出了一些名堂之后，这个世道更乱了，军阀混战各国列强入侵，魏家老爷子带着他手下的几个心腹，左右逢源夹缝里生存。期间跟康家一直以莫逆的叔侄相交着，逢年过节一直走动，后来康教授父母去世后才慢慢停了走动。
用魏家老爷子的话就是，他这辈子吃过不少苦，碰到过很多坎坷，面对过各种可能丧命的局面，但也遇到过不少给他精神上醍醐灌顶的贵人，康家老爷子就是这样的贵人，这是他的幸运。
有个认真倾听的听众，老爷子的兴致特别浓，两人聊了很久一直到中午饭菜都做好了，老爷子还是兴致高昂。午饭只魏老爷子魏大伯母和乐悠三人，乐悠陪老爷子说话大伯母在厨房很利索的做了六个菜，大伯母跟师娘一样都是温柔贤惠的人，做饭的手艺也是真的好，老爷子今天心情好多吃了一碗饭，就是乐悠都觉得胃口打开，也多吃了一碗饭。
吃完饭大伯母让乐悠歇着陪老爷子说话，她自己收拾厨房，老爷子心情不错，神秘兮兮的喊了乐悠上楼去他的收藏室。乐悠好奇的跟在老爷子身后上楼，说是收藏室，其实是老爷子住的卧室专门隔开的一个不大的小隔间。小隔间做的挺隐秘，要拉开柜门才能进去，乐悠看着老爷子娴熟的拉开柜子，推开柜子里的暗门进去没一会拿着一个盒子出来。
老爷子打开盒子，入目的是一只透着盈盈柔润的玉镯，玉的质地乐悠觉得有些熟悉。老爷子没敢用手碰盒子里的玉镯，深怕把玉镯的莹与润摸脏了一样。把盒子递给乐悠，压低声音道对乐悠道：
“这个东西可是难见的宝贝，还是我年轻的时候机缘巧合下得到的，现在虽然不能漏光可这东西以后就说不准了，是能世代传家的宝贝。你奶奶年轻时性子彪悍，不耐烦带这些东西，也就一直收着没带过。咱们家我瞅着给你最合适，极品玉也挑人才能带的，这个你拿着没事时可以带着玩。本来还有个一样玉色的坠子，被我年轻时拿来送人了。”
乐悠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把脖子上的红绳解开平安扣拿在手上，有些好奇的打趣道：“我这个平安扣和玉镯的质地很像，是结婚前康师娘给我的。爷爷，玉镯你给大伯娘吧，这种传家的东西应该传长传嫡，我工作也不方便带玉镯，玉有灵性的话已经有平安扣在多带一个玉镯，说不定玉灵都生气了呢。”
魏老爷子接过乐悠手上的平安扣，只提着红绳没敢碰平安扣，认真打量了一番平安扣，要不是手上拿的有玉镯和平安扣，早就高兴的拍掌了：“哎呦喂，丫头呀我就说你是个有福运的，这就是我当年送出去的平安扣，想不到几十年后兜兜转转又回到咱们魏家，它们本就是一套一起肯定跟乐意，可见这两个东西注定跟你有缘。”
“师娘把平安扣给我时，说这是她婆婆的嫁妆。”乐悠不觉得师娘会说谎。
老爷子哈哈直乐：“哪里是嫁妆，肯定是康家老婶子把东西给康家弟妹时随口说的，这是当年康叔生你老师时我给送出去的，康家婶子虽说是没落大户人家的小姐，可她爹抽大烟差点没把她都给卖了，偷偷跑出去赖上了康叔，老婶子哪来的嫁妆呀。”
乐悠浅笑，很多长辈在晚辈跟前都讲面子，不难想象当年师娘在知道婆婆把嫁妆传给她，那种被婆婆认同感和重视肯定满怀激动。换一个角度而言，长辈们很多时候都是很可爱的，看待问题和事情的角度不同，自然会有不同的感受。当然，也可能是乐悠大多数都是被偏爱的那一个，才能有这样片面的感觉。
玉镯最后还是被老爷子塞给乐悠，老人家有点老小孩的心性的固执，一辈子最自信的就是看人的眼光和运气，说了给乐悠就不会收回去。乐悠傍晚离开时，提来的礼物也被大伯母塞了一半让回去。本来打算留乐悠住两天，在听乐悠说过两天去部队看魏红军，老爷子和大伯母都没硬留人在家，让她早些去看魏红军。
乐悠辞别大伯母和爷爷回了婆家，乐悠回到魏家时家里仍旧没人，看看客厅里的时钟，乐悠把东西放客厅也没上楼，打算去厨房准备晚饭。不用想工作上的问题清闲下来，缓过了开始的不适，现在时间多了也有心思整治想吃的东西。突然有些馋奶油蛋糕，只是这个东西现在都不好弄，只能退而求其次自己做蛋糕。
魏父的级别每天的供应里有牛奶，鸡蛋和玉米面家里也都有现成的，除了搅动打发有些费劲之外，其他步骤并不难。没有烤箱和电饭锅只能用蜂窝煤蒸，好在乐悠也有经验，做好的蛋糕软嫩可口，这东西不怕冷也很适合老人孩子吃家吃。出锅后乐悠忍着味道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趁热吃了一块把剩下的切好放着，明天准备给老爷子送去。
家里人乐悠又蒸了一份出来，才动手开始炒菜。因为蒸蛋糕乐悠正在炒酸辣白菜白菜时，家里人已经开始陆续回来。四个菜全部炒完魏家人已经全部回来，最下回来的刘秀芳才挂着笑进厨房端菜出去，乐悠把锅里最后一个番茄鸡蛋汤盛出来，直接端到客厅的饭桌上。魏父和魏母已经坐在餐桌钱，魏红兵带着两个孩子洗完手刚回来。
刘秀芳已经把厨房里的两盘蛋糕端出来，看着微黄松软还散发着蛋糕特有诱人香甜味的蛋糕，一边走一边笑着跨道：
“嫂子着做的是鸡蛋糕吗，供销社里买的跟这个有些不一样，味道闻着也没这个香，嫂子做饭的手艺真好，以后我们可是有口福了。”
这话的深意让乐悠觉得好笑，把身上的围裙解掉，看向她端着的两份蛋糕，只笑笑开口道：“今天去看爷爷下午才从那边回来，见家里有牛奶临时起意想起来做点，爷爷他老人家牙口不好就多做了一份，我打算明天就去红军那边，去火车站顺路给他老人家送点尝尝，老人家牙口不好，吃蛋糕应该没问题。”
刘秀芳脸上的笑容不变，把一盘子放到桌上，另一盘放到了客厅后面的长桌上，一盘蛋糕切成半掌大小一锅也就十块，这种甜甜软糯的东西孩子和女人没有几个不喜欢的。魏红兵家的两个孩子就吃的香甜，大人一人吃一块尝尝味都没在拿，剩下的三块特意留给孩子吃。
不论哪个时代家里有孩子都会争抢零食，对于喜欢的东西也都想多吃，剩下的三块兄妹两人一人一块，还剩下的最后一块魏红兵的儿子吃得快要拿，小姑娘不乐意的闹腾。刘秀芳就笑着打趣让孩子跟伯娘要，魏母也是笑着跟乐悠说下次多做些。
乐悠笑笑没接话，把筷子搁在碗上起身把那边搁着的一盘端过来，把蛋糕放到两个孩子面前的桌子上给他们，临时起意做的老爷子也不缺这点东西。魏父本就皱起的眉头这会皱的更紧，到底没多说什么给孙女拿了一块后，然魏红兵把剩下的放起来留给老爷子。老爷子不缺这口吃的，但意义不一样的。
魏母有些不高兴，看魏父的表情也没说什么，乐悠做饭味道还可以，而且四菜一汤五个大人两个孩子吃也没剩菜。刘秀芳搁下筷子用帕子给一旁的两个孩子擦脸，闺女年龄小吃饭多少会弄脏脸上身上，嘴上很随意的跟乐悠笑着道：
“嫂子，晚上辛苦你收拾碗筷了，家里堆的衣服到现在都还没洗，白天上班忙早出晚归的，只能现在去洗衣服，在堆两天大人孩子都没什么衣服换洗了。”
魏母看向乐悠也道：“都上班忙，你在家里没事就多辛苦点，都是一家人都相互之间照应，不用分那么清楚，不能自己衣服洗了把其他人衣服扔一边。”
这种婆媳妯娌间的的嘴风，乐悠并不陌生，在老家时家里的嫂子和侄媳妇们，比这些话说的还要露骨直白。心里并不在意他们的话，本来一起相处的时间也并不多，平时没事也碰不到面，浅浅勾勾唇角道：
“以后我会注意，读书工作都养成习惯了。结婚前，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读初中之前我娘都不让我洗过衣服去厨房，就是初高中离家远我娘都让我带回家她洗，只是年纪大了也懂事了，慢慢学会自己洗衣服。”
乐悠说完，后知后觉发现她的话有些茶里茶气，想想她说的都是实话也不再纠结。坐着的魏父的脸已经有些发黑，冲着一旁坐在没动的魏母看去，冷着脸道：
“家里人平日都是早出晚归，做饭洗刷这些事情谁有空谁做，还有以后谁的衣服谁洗，甭折腾这些有的没的。小杨啊，你上楼去休息吧，一直忙着工作难得能休息休息，厨房和碗筷让你娘收拾去。”
魏母也冷着脸：“谁不用上班，家务事又不多，我都这把年龄儿媳妇都娶进门，怎么着伺候完老的少的，现在连儿媳妇也要供着了？老二家的进门后是个勤快的眼里有活，这些年外面要上班，家里洗衣服煮饭的活不是也顺手就干了。”
魏父一拍桌子：“你们那工作也就跑跑腿废废嘴，老大家的干的那都是大事，劳心劳力特别耗费心神，连着几个月都没休息就是为了研究东西，那是你们不能想象的累。天天净整些幺蛾子，我看你这岁数越活越回去了。红兵，明天上班就去申请职工宿舍，自己带着媳妇孩子出去住单过，逢年过节回来看看一起吃个饭，不在一个屋里搅合什么事都没有。”
魏母是气得手都直哆嗦，脸上也是火辣辣的难堪看。魏父做公公的虽没直接说刘秀芳什么，可刘秀芳也是咬着嘴又其又心虚，这事毕竟是她挑起来的，摄于对公公的权威和惧怕不敢吭声。魏母都快被心里的委屈淹没，她和魏父过了大半辈子，苦过累过现在被当着儿子和儿媳的面被劈头盖脸一顿呵斥，里子面子都挂不住瞬间红了眼圈。
她都是奶奶辈的年纪，做婆婆的让儿媳妇去洗个碗而已，就被莫名其妙的被骂越活越回去了。“魏尚武，我说什么了当着儿孙的面这么给我没脸。你们男人不管家务事，老二家的去洗衣服老大家的洗洗碗，家务活分着干哪错了？我是那封建旧社会的恶婆婆吗，我偏着谁还是欺负谁了让你这样给我没脸。”
魏尚武气结，可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他就觉得这样是不对。大儿媳在农村老家都没给一大家子洗衣服做饭，进了他们家的门反而要给一大家子洗衣服做饭洗碗，没道理让岳家捧在手心的闺女，给国家培养出的人才在他们家反而要伺候一家子吃喝，他魏尚武就觉得没这么大的老脸。再说，他大儿媳做的都是大事，哪是该做这种事的人。
“我不跟你歪缠，儿子们结婚成家，出去过自己的日子都清净。”
魏母恨恨的使劲拍魏父的胳膊，怒道：“在家里住哪里不清净了，要不是你跟老爷子胡乱做主，红军跟他媳妇用的着分出去住？红军一年能回来几次，他媳妇一个人在外面住。。。。一家人住一起又不是住不下，又热闹有事也能帮手，以后他们有了孩子她自己能带吗，要么搬回来住家里有照应，要么就是顾不了工作自己照顾，分家单过哪有那么容易。”
魏父也不说话了，这话还是有些道理。魏母从心里对乐悠一直是不太满意，女人总是容易被情绪左右理智，乐悠不论做什么她都不一定能看上，不论什么事第一反应都是用怀疑的情绪去评判，不喜欢所以也不信任乐悠的人品。
乐悠并不在意，以后休息时间要么会自己住的地方，要么去教授那边，魏家回来吃顿饭就行。低头收拾桌上的碗盘，垂眸淡淡道：
“孩子的事还是随缘，就是有孩子能生就能养，百年育树十年育人，两三年孩子也就大了。再说，真忙不过来，我爹娘的年岁在老家种地太辛苦，过来帮我照顾几年孩子，也能歇歇身体，爹娘一向最疼我也是会同意。”
魏母瞪眼：“哪有给嫁出去的闺女看孩子的？你娘家又不是没兄弟，就是咱们魏家又不是没人，被人知道了，谁丢的起这个脸。”
乐悠双手端着叠起来的碗碟，笑看魏母回道：“我不觉得丢脸就行，外人的看法在意那么多干嘛，当年我被骗婚那会，大学也不少人背地里说闲话，如果心志不坚定在意别人闲言碎语和看法的，说不定我要么自杀要么退学要么毕业后远离京都，那样的话也没红军什么事了，我不同意嫁给红军也跟您做不成儿媳。”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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