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普吉斯之夜》关关柠

3、狩猎开始了！

　　“我请求见宋少文科长。”一名情报员快步奔过来，手中拿着一块平板，满脸焦急地对守门人说。
　　“不行，宋少文现在正在里面接受调查组的调查，暂时不能见任何人。”守门人挡在门前，直接拒绝了他的请求。
　　“我知道，但我们刚获取一份情报，这份情报很重要，真的，让我见见他吧。”情报员语气中带着些许哀求。他当然知道宋科长在接受调查，但同样，他也知道这份情报所带来的严重后果，权衡之下，他选择前来请求。
　　“能有多重要？”另一位守门人嗤笑了一声，不屑地说。“重要到敌人兵临城下了吗？！开着坦克到你们特局总部来了吗？！”他们两人刺耳地笑了起来。
　　看到他们的嘲讽，情报员当即沉下脸来，蹙眉盯着他们说道：“重要到关乎特别行动局全体特工的生死存亡。”
　　“是吗？能有这么严重？”两位守门员可不信，依然不放他进去，似乎还和他杠上了。“那只能说明你们特别行动局不行。”说完，两人又刺耳地笑了起来。
　　“既然讲道理讲不通，那我只好用点其他手段了。”
　　“你想干嘛？”两名守卫摸向腰间的手枪，戒备地看着面前这位情报员。
　　“你们马上就知道了。得罪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情报员三两下就将两人打倒在地，然后直接推门而入。

　　“宋少文，你作为特别行动局情报科的副科长，为什么实际上是情报科的一把手？”宋少文坐在一张椅子里，对面三人边翻看桌子上的资料边询问他。“你能解释一下吗？”
　　“抱歉，这属于特别行动局的机密，不方便透露。”宋少文那张胖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你们心里应该清楚，如果连调查组都查不出来的秘密说明这件事情的密级高于你们的调查权限，当然你们可以向上级申请。”两句话就轻易地反将了对面三人一军。
　　“听你这么说话，我感觉你很拽啊。”有位年轻调查员一脸不满地说道。
　　“我说的只是事实而已。”
　　“你作为情报科的一把手，虽然你的工作能力很强，但你的直接汇报对象却是黄忠国，而绕开了两位副局长，除开长期对接313的刘建伟，邓耀文为什么表示不清楚情报科的很多重要情报？你能解释一下吗？”
　　“我不知道，但我这样做应该不算是越级汇报吧？”
　　“换句话说，邓耀文的权力被架空了，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和黄忠国之间存在着某种违法交易，或者维系着一种不正当的关系。”
　　“我和黄局长可都是有家室的人。”宋少文温柔地反驳。
　　“我说的不是那方面——”
　　“不管你说的是哪方面，我都相信黄局长单纯看重的只是我的能力，而没有其他因素在里面。”
　　……
　　“你和技术科的叶明科长一起策划的‘诛神计划’为什么不汇报给当时的黄忠国局长？”
　　“因为我们担心局长对自己女儿的关切会扰乱我们的计划。”
　　“所以你们就私自做下了决定吗？所以你们是觉得你们比你们的局长更适合当决策者是吗？”年轻小伙询问的言辞很是犀利，仿佛要揭开宋少文皮下的秘密。
　　宋少文沉默了几秒。“在人的情感方面我比他有优势，我觉得我更理性一些。”
　　“你还真对自己挺有自信的。行动科李涛科长知道这个计划吗？”
　　“他不知道。”
　　“你是否觉得你该为‘黄希夷被审判’一事儿负最大的责任？”另一位中年调查员平静地看向宋少文。
　　宋少文正准备回答这个问题，门被情报员从外面打开了，四人同时转头看向来人。
　　“你是什么人？突然闯进来干什么？” 调查组那位年轻人喝斥道。
　　“不好意思，他是我情报科的人。”宋少文赔笑道。“你进来干嘛？”自己的手下未经允许私自强闯进审讯室，扰乱调查，一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汇报。”他扫了一眼三位调查员后就把目光停留在了宋少文的脸上，同时示意了一下手上的平板。
　　“你不知道我们正在询问宋少文吗？调查期间不能接触任何人。请你出去！”调查员用手指着门说道。
　　“不行！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如果再拖下去，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报员不管调查人员的态度，只看着宋少文，表情严肃之极。他在用眼神告诉宋少文事情的严重性。
　　宋少文自然能读懂手下的意思，起身从情报员手中接过平板，埋头用手指滑动屏幕查看上面的情报。
　　“宋少文，你在干嘛？！”年轻的调查员看见宋少文自作主张地与情报员接触，立马上前来制止。
　　情报员将他挡在身前，“同志，还请见谅。上面的秘密未经允许不准偷看。”
　　“偷看？我想偷看你们的秘密？”年轻调查员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宋少文现在正在接受我们的调查，在这期间，不允许你与外界任何人任何事物接触，你明白吗？你给我走开。”年轻人使劲将情报员扒拉开。
　　宋少文从平板上猛地一回头，原本堆满笑容的脸变得异常的冷酷严峻，吓住了走过来的年轻人。他沉声说道：“不好意思，这件事真的很重要，我现在不能继续接受你们的调查了，见谅。”说完，他快步走出房间，边走边对身后的情报员吩咐道：“立马通知各地分局长，以及两科的科长，十分钟后召开紧急会议。不管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在哪个地方，都要让他们必须参会。”
　　年轻调查员愣怔地看着两人离去，一张稚嫩的脸涨得通红，却愣是没敢说出一句阻拦的话来，过了会儿，他回过头来无助地看向另外两位前辈。
　　“我听他们特局的人私下里说，宋少文是特局最可怕的人，别看他平时一脸笑嘻嘻的样子。”一位女调查员笑了笑，“今天你算是碰了刺头。”
　　最后一位中年人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开始收拾面前的材料。“走吧，我们也出去活动活动。还在过年呢。”

　　农历大年初四的清晨，宋少文简单洗漱后就开车出了门，他用了点小技巧就甩掉了跟踪的调查人员。然后，他将车径直开到了城郊的一座寺庙附近。
　　看到寺庙里很多人来烧香拜佛，宋少文在提高警惕的同时心里也稍稍放下担忧。他警惕的是杀手们的暗杀，担忧的是如果人少的话不利于他接下来的一次重要会面。
　　昨天晚上，已经卧底十来年的“黑猫警长”突然主动要求见面。这些年来，他主动要求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宋少文思考了一下他主动见面的原因，无非就是两种：一是卧底暴露了，他被挟持着引他出现；二是他有重大情报需要立即沟通。
　　对于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比较小，因为他自认为算不上特局的什么大人物，没必要只单独引诱他。所以，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那他只能孤身赴宴。
　　他先去排队买了几支香，点燃后跪拜了佛祖，然后插在大殿外的香炉里。
　　“你知道吗？每次我来参观寺庙，都会觉得很好笑。”
　　这时，旁边一位也在插香的大哥说了这么一句。宋少文没有立即扭头去看，而是嘴唇微动地问：“怎么了？”
　　“看看这些人，似乎我们的信仰就只是在佛祖的金身面前假装虔诚地祈求十秒钟，然后表现慷慨地把一百块钱扔进佛像前面的功德箱里，却对寺庙外桥上的那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视而不见，连一块钱的硬币都会变得吝啬。”他转身看向大殿里的那尊大佛，“这应该就是自私自利的可怕事实吧。不过，我们都是这样的。”
　　“可能他们怕被骗，乞讨者不一定真的就是乞讨者。”
　　“抬头看看那尊宝相庄严的佛像，它是真的吗？神佛是真的神佛吗？我们可从来都没见过神佛的真身。如果自己都不慈悲，怎么敢奢望佛祖对你慈悲。”末了，他又加上一句，“我从来都不清楚他们那么积极扔钱的目的是什么。”
　　“问问不就行了嘛。”
　　“不要问了。你要么被骗，要么会感到悲哀。”黑猫警长说，“旁边还有座求财的偏殿，过去捐献一点功德吧。”
　　“你这次主动要求见面是有什么重要紧急情报吗？”
　　“局长是不是真的叛逃了？”黑猫警长没有回答，反而提了个问题。
　　“从目前的情报来看，是的。”
　　“那必须得抓住他，”黑猫警长顿了顿，“或者杀死他。”
　　听到这话，宋少文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理由呢？”
　　“你身为情报科的一把手，应该知道那个神秘组织和主神双方一直都在调查一样东西吧？”
　　“嗯，我知道。”
　　“这个东西是一份名单。”
　　“名单？什么名单？”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盘古】研究项目有听说过吗？”
　　“盘古？”宋少文努力回想。
　　“九十年代初的【华胥】实验呢？”
　　“这个我知道。就是这个实验造就了特局的王牌女皇黄希夷。”
　　“那你可能不知道，华胥实验的最初研究是盘古。他们现在最想要得到的就是当年盘古研究项目的参与者名单。”
　　“为什么这份名单这么重要？”
　　“目前还不清楚。”
　　两人一起来到寺庙里的一片竹林小径，留意着身边是否有可疑人物。
　　“如果黄忠国被抓，那么很有可能他会泄露这份名单。”
　　“黄忠国局长当年是华胥实验的参与者之一，所以他十分清楚华胥实验的名单，如果华胥实验的名单泄露了，他们就能根据这份名单追查出盘古研究的名单。”
　　“对，所以必须抓住他。”
　　宋少文犹豫了会儿。“如果只是抓他的话，我可以下命令，但如果要杀他……他的父亲……”
　　“情报已经给你了，你自己做决定。”黑猫警长说，“为什么当年的名单这么难查，我想你现在也知道原因了。既然如此，华胥实验的名单就是目前唯一且最重要的突破口。据我所知，双方已经开始行动了，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他们的第一目标都是抓捕他。”
　　“我明白了。”宋少文胖胖的脸上露出笑容，只不过其中带着几分忧虑。
　　***
　　自从女皇黄希夷被神明审判以来，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韩柠在全国各地不停地奔波，因为黄希夷一死，他就成了特别行动局名义上的第一高手，所以需要在杀手活动比较频繁的地方露面，震慑一下他们嚣张的气焰。
　　当然，光靠露面还不行，有时还得出手擒拿几个最闹腾的家伙。
　　局里新加入进来的圣女王苏流萤，曾经是神明手下三姐妹中的小妹拉克西斯，因特局担心她很有可能被神明报复，考虑到她的人身安全问题，所以暂时不让她轻易露面。
　　即便韩柠身为血技者，身体比普通人强壮几倍，但这样不停地奔波身体也依然吃不消，近日来更是感觉很疲惫，这种疲惫更像是一种心理上的疲惫。
　　今天是除夕，他刚执行完任务，走在回分局的路上，感受着四下里万家灯火里的和谐氛围，顿时平日里压抑的郁闷心情一扫而光，当他听着小孩子们玩烟火的嬉闹声，内心突然升起一份莫名的感动。
　　这只不过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小县城了，但从黄希夷被审判之后，却成了杀手们最活跃的地方之一。他这几天一直待在这里，除了每天睡五六个小时外，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在这座小县城里转悠露面，目的就是警告那些藏起来的杀手们不要乱来，特局虽然失去了女皇，但还有他韩柠。不过这几天来，他还没抓到过一人，因为他来了后，杀手们似乎很听话地隐匿了起来。
　　维纳斯之臂上有七十几万正式注册的杀手，特别行动局行动科已知的特工才一百多来号人，这之间的人数差距太大了，就算个个以一抵百也不够看。
　　当一个人突然拥有了某项特殊的能力后，他会更倾向于走向“恶”的一面，就像那位捡到戒指的牧羊人，而不是成为一名“英雄”。
　　特别行动局从来不曾放弃过劝说血技者加入，血色黄昏那批加入进来的灰色特工就是很好的例子。这个时候，韩柠突然理解了特局吸纳他们的想法。当你一个人干两个人甚至三个人的活儿的时候，你就知道人多的好处了。
　　韩柠戴着一顶棒球帽，脖子上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他的配刀挂在大衣左边内衬里，双手插兜地走在街上。
　　这时，几个小孩子从后面奔跑过来，其中一个还不小心撞到了他。
　　“对不起，叔叔。”
　　叔叔？他笑了笑，微微蹲下身看着他，“小朋友，你们跑这么快是准备去干嘛啊？”
　　“我们要去买东西。”说完，他就往前跑了，去追他的朋友们。
　　韩柠赶上去，发现他们在一家商店里买那种拿在手上玩的烟花。他想起今晚在分局里值班的同事们，于是准备向老板买些，然后一起跨年。
　　当他掏出手机准备扫码付钱时，一条短信发了进来：
　　好消息！好消息！
　　激动人心的狩猎活动开始了！
　　但是，我很抱歉呢，因为您成为了猎物。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将被猎人们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