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猫知道》白清溪

7、第七章

　　“什么舔？”林仲春疑惑的看着他，“舔什么？”

　　“……”

　　江星澜无奈看了他一眼，懒得再与他多费口舌，他掐着林仲春的肩膀把他往前推，眼角的余光却看器材室。

　　只见器材室内，排球框边，朝汐手中拿着矿泉水瓶有些呆呆地站着，仿佛在等他们走远。

　　活像是第一次收到投喂，不敢在陌生人面前进食的小猫。

　　想到那个可爱的画面，江星澜微微垂眸，长睫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眼眸中的笑意。

　　他迈开脚步，还不忘扯了扯一边还在思考“暴殄天物”正确读法的林仲春。

　　“澜哥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回去上课。”

　　“鬼才信，你是不是赶着去上厕所？”

　　“……”江星澜无言以对。

　　“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去个厕所。”

　　看到他们二人离开的背影，朝汐手指轻轻捏了捏那瓶矿泉水的瓶盖，心中有些微微的发热。

　　江星澜……难怪大家都喜欢他。

　　朝汐几乎有种错觉，仿佛他在刻意的照顾她，却不显山不露水，只是淡淡的，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令人感觉舒适。

　　微凉的水流入朝汐的喉咙，她大口大口喝着，一下子灌下去大半瓶，总算是缓过了一口气，沙哑的喉咙也比刚刚恢复了不少。

　　她的身体因跑步而出现的反应都已经渐渐地平息，可是心中的波澜，却根本无法平静。

　　……

　　朝汐在回教室的路上时，上课的预备铃就已经响过了一遍，她加快脚步，终于在第二遍铃声响起的时候赶到了教室。

　　班上的同学们基本都已经到齐了，虽然大家都是满头大汗，可是朝汐看起来尤其狼狈些，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猫一样，头发都已经被汗水给湿透了。

　　苏小凝一直注意着门口，心神不宁，此时看到朝汐汗涔涔的模样，瞬间背脊挺直，她注意到朝汐脚步绵软，回到了座位后一声声的气喘十分明显。

　　她的身体是真的很虚啊，这人从小到大根本就不运动吧……

　　苏小凝看着她，心中无端升起一丝愧疚——如果刚刚自己去帮了忙，是不是会好一点。

　　朝汐在书包里翻找，却发现自己的餐巾纸已经用完了，她正低头发愁的时候，隔壁忽然伸过来一只手。

　　朝汐微微一愣，有些惊愕地看向苏小凝。

　　两个人同桌了整整上半个学期，似乎都在刻意避免和对方接触，可是现在……

　　苏小凝似乎也有些紧张，手中的纸巾一角在空气中微微发颤。

　　“谢谢！”朝汐心中一热，努力的朝着苏小凝鞠躬，虽然是坐着，却异常的认真，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甚至有些微微的泛红。

　　“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苏小凝见她小心翼翼的接过纸巾的模样，忽然觉得她似乎也没有自己印象中的那么冷漠，反而似乎好像……有那么一些些可爱。

　　也许是今天跑了八百米，打碎了她平时强装的冷漠外壳，朝汐觉得自己身上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身子发热，心中也发热，她在渴望……渴望着接近这些原来疏离着的同学们。

　　苏小凝心中忽然就冒出一股劲儿来，她原本在班上就是人缘很不错的，可终究是在朝汐这里吃了个闭门羹，这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心结。

　　现在朝汐终于主动下了台阶，苏小凝便不由自主的顺势而上，开口问道，“你还好吗？刚刚我看到那个排球框那么大，排球那么多，还有些担心你搬不动。”

　　“不，不是……”朝汐听闻她对担心自己，反而更加紧张起来，赶紧解释，“后来不是我搬的。”

　　“不是你那是谁？”苏小凝立刻好奇起来，当时她看班上同学几乎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本来以为不可能会有人来帮她。

　　难道是体育老师？

　　她正要兴冲冲的追问，教室里却忽然响起任课老师的声音，“咳咳，上课了！下面的同学不要再交头接耳。”

　　朝汐赶紧转过头不说话，苏小凝却挡不住好奇心，她可忍不到下课。

　　她低下头，撕了一张彩色便签纸，在上面写了什么，趁着老师不注意，扔到了朝汐的桌上。

　　朝汐正打算听课，感觉到面前的动静，一愣，看向苏小凝。

　　苏小凝忽然就心中一咯噔，莫名紧张了起来。

　　刚刚朝汐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倒是让苏小凝忘了她平时极为听话乖巧的行事作风，就连老师都经常悄悄将她叫去办公室，询问班级上的动向。

　　这样的学习委员，这样的乖乖学生，她怎么会一是得意忘形，给朝汐扔小纸条啊！

　　苏小凝面露痛苦，转头低头看书，心中却免不了担心受怕。

　　她心里想着，如果朝汐把自己这纸条交给老师告状，高中剩下的两年半时间，她就再也不要跟这个女孩再说一句话了！

　　老师在讲台上，声音沉闷解说数学公式，刚上完体育课的同学们本就疲惫，听到数学老师这声音，就像是听到了催眠曲，一个个歪七扭八，趴的趴，躺的躺，一片狼藉。

　　苏小凝完全听不进课，朝汐半晌都没有反应，她已经麻木了，低头看书打瞌睡。

　　忽然间，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条。

　　她吓了一跳，腾地直起身子。

　　这学习委员，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居然光明正大的在桌面上给她递纸条！

　　苏小凝赶紧从她手里抢过纸条，塞进书里。

　　朝汐其实也很紧张，她从来没有跟人传过纸条，以前看到有女孩子上课互相传纸条，她只觉得有些羡慕，今天，第一次，有人写小纸条给她，她心中有隐隐的兴奋感，手指头现在还有些微微的颤抖。

　　数学老师有些烦躁，看到课堂下倒了一片的学生们，一巴掌拍在讲台上，“醒醒了！”

　　这一把掌稍稍起了些效果，大部分同学勉强支棱起来，勉强打起精神。

　　数学老师看样子，根本没有注意到二人的小动作。

　　苏小凝假装在翻书，实际上打开了那张小纸条，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也太夸张了。

　　只见便签上原本她写的那一行歪歪扭扭的，“可以告诉我是谁帮你搬的排球吗？”一句话下面，用几乎能够卷面满分的字体认认真真的写了一段话，仿佛像是主观题的答案似的，只要在前面加一个“答”和“冒号”，立马就会成为标准答案。

　　“当然可以。多谢你的关心，我不知道你在担心我，很不好意思。事情是这样：我正在准备把排球搬走的时候，林仲春和江星澜同学还在操场上玩闹，恰好被体育老师瞧见，老师就罚他们帮我搬球。”

　　苏小凝猛地将书盖上，心中的惊愕此起彼伏。

　　一方面是因为朝汐这奇怪的传纸条方式和极度认真礼貌的回答内容，另一方面则是……江星澜！

　　“你好幸运啊！”苏小凝不由自主的侧过身子，靠近她，小声在朝汐的耳边表达惊叹，“江星澜居然帮你了。”

　　朝汐疑惑地看着她，脸却有些微红。

　　苏小凝还是第一次靠她这么近，这个女孩子一向精致，头发上扎的是有毛绒玩偶的头绳，身上有股暖洋洋的感觉，她手中的笔也是粉红色毛茸茸的款。

　　“你身上好香呀。”朝汐答非所问。

　　“！”苏小凝转头看她，看到她真诚又有些害羞的眼神和她白皙的脸上淡淡的红色，忽然就觉得，这个女孩怎么这么可爱！

　　之前的冷落和尴尬的气氛，仿佛就在这一来一去之间烟消云散一般，隔阂瞬间就不见了。

　　苏小凝看着朝汐的眼神几乎开始发亮，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在座位上扭动，似乎已经等不及早点下课，要找朝汐好好聊聊人生。

　　“苏小凝。”数学老师的眼神忽然扫射过来，“你上讲台来。”

　　苏小凝整个人都僵住了。

　　朝汐也吓了一跳，立刻规规矩矩低下头，心中狂跳，不会是两个人传纸条被老师发现了吧？

　　经过这么一点名，班级里再次陷入大片“沉睡”的学生们猛然清醒过来，在老师的目光之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抬头直视老师的眼睛。

　　“朝汐，你也上来。”数学老师说。

　　朝汐脑子嗡的一声，预感非常不妙。

　　朝汐和苏小凝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就跟被押上刑场一样，缓缓地走向讲台。

　　朝汐脸皮薄，几乎完全不敢抬头，耳根更是红的要滴血一样，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不过事情似乎没有她们二人想的那么坏，老师看了她俩一眼，分别递给她们一只粉笔，示意她们站在讲台上等着。

　　台下的同学们一声也不敢吭声，未知的恐惧最为可怖，大家都不想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上台去。

　　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的，除了……

　　“林仲春！”老师开口道。

　　林仲春睡的迷迷糊糊，被喊了一声以后，他背后的同学踹了他凳子一脚，“喂！”

　　“啊？怎么了？”林仲春迷迷糊糊醒过来，不知身在何处。

　　“我看你都快做梦了。”数学老师冷笑一声，“还不快上来！”

　　“上来？上来做什么？”林仲春疑惑的问。

　　“你有本事再多废话两句试试。”老师开始不耐烦，他看了一眼黑板，发现还能站人，便看向不远处，“江星澜，你也上来。”

　　江星澜不紧不慢站起身，来到讲台前。

　　数学老师给他俩发了粉笔，说，“好了，去黑板前站好，你们自己，出一题数学题。”

　　朝汐缓缓松了口气。

　　苏小凝却神经紧绷起来，她严重偏科，一到数学课上就犯困，现在连老师说的知识点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怎么出题。

　　林仲春也傻了，呆呆地拿着粉笔，看了一眼自己隔壁的江星澜，居然已经在奋笔疾书，旁边画了个立体三角形，还画了几条辅助线，题目还未写完，林仲春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考试时遇到的那种，试卷最后一道绝对不可能做出来的大题的气质。

　　“澜哥，救我。”林仲春小声求助。

　　“你随便出。”江星澜语气淡淡，“老师只让出题，又没让你做。”

　　“对哦。”林仲春顿时福至心灵，开始瞎画立体几何。

　　苏小凝也慌得不行，见他们都在出几何体，她也硬着头皮瞎画。

　　一时间教室里异常的安静，朝汐皱眉看着黑板，脑子里紧张地计算着各项数值。

　　江星澜第一个写完，接下来是朝汐，老师没有让他们下讲台，只继续揣着手看着剩下的两人在上头涂涂改改。

　　等两人终于前后出完了题，数学老师了然的笑了笑，说，“接下来，你们就把自己出的这题目给做了吧。”

　　林仲春顿时傻眼。

　　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