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求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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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进前厅的康王一拳砸在端王脸上，“你好狠的心！”
闷响听得左右近侍一惊，他们见状就要拔刀，端王捂着唇角，沉声道：“滚下去！”
他抬眼盯着身量同自己相差无几的人，“玄康，皇兄也是走投无路了。”
“走投无路？我看你是蓄谋已久！玄端！你口口声声说，能帮我洗脱走私火药的罪，你就是这么洗的吗？啊！”康王揪住他的衣领，藏不住的愤怒全挂在了眉眼间。
“玄安与你是一母同胞，我们三兄弟自幼一块长大，你怎么能如此构陷他！我伙同赵家走私火药的事，你动了手脚，玄安成了幕后主使！父皇本就生性多疑，你一开始就是冲着要他命去的！”
将端王推倒在靠椅上，康王扬手砸碎了茶盏。
碎瓷四溅，遍地茶汤映出端王狭长的漆眸，嗓音一改往日的温和，“玄康，你、我，有的选吗？”
康王拎起靠椅扔在他对面，掀袍一坐，两腿岔开，他生得俊朗，贵气逼人，行事作风却浪荡佻达，“一定要闹得兄弟阋墙，反目成仇吗？”
他直视端王的眸子，“这辈子富贵风流成这样还不够？为着一个皇位，非要骨肉相残，你害死太子……”
“那是他蠢！”端王厉声打断了他的话，“父皇喜爱你，你是过得锦衣玉食，可我呢？我生母与父皇不是青梅竹马，我自幼受尽冷眼，处处隐忍，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扬眉吐气！”
他不再同语塞的康王对视，拂袖站起身，“太子昏聩本就当不起东宫大任，三言两语的挑拨就让他造了反，这样的人不配沾染帝王榻侧。”
康王怒火中烧，无处发泄，抬脚踹翻了横桌，“既然如此，太子一死，你当年怎么不反？如今兄弟零落，就是你想看到的吗？在帝王家谈情爱恩义，当真是他娘的笑话！”
红烛落在端王面上，他沉下眸光，“我本想借太子之手杀了父皇，玄瑞与你年纪尚轻，我又认了皇后做养母，我离帝位咫尺之遥啊，谁知半路杀出一个不要命的颜鸩！她毁了一切！”
往事涌上心头，阴翳化在眉间，端王的神情逐渐扭曲。
“杀兄弑父，皇兄，你听听你在说些什么！”他站起来，几乎是在咆哮，“玄端！你真是混账！”
躲开了康王的拳头，两人扭打在一起。
“我若不如此，父皇只要怀疑你，你迟早得死！”端王擒住他的手，将人压在身下。
狠狠踩住身后人的脚，康王一肘撞在他的肋条上，挣脱了身。
“你当我是蠢货？你想找人替我顶罪，找谁不行？为什么是玄安？”他将捂着侧腰的人踢翻在地，居高临下地说：“因为济州挡住了衢州与帝都的通路，是与不是！？”
后背的鞭伤尚未痊愈，新伤叠旧伤疼得端王片刻发不出声音，他躺在地上粗喘，“你手里那八万人不用可惜了。”
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康王骑在他身上，“玄端，你听好了。”
“解决掉济州，我那八万人从衢州出发，是最快到达帝都的军队，但是！我不会做你玄端的先锋队，不会替你去死！一旦天下大乱，我只会缩在衢州继续醉生梦死，你尽情闹吧，来日刀架颈侧，我玄康也风流够了，这辈子就权当做了场梦！”
端王凝视着他离开的背影，顷然冷笑。
他垂眼瞧着遍地狼藉，丢了素日里风度翩翩的伪装，像个着魔的疯子，他喃喃道：“杀一个是杀，杀两个……十个，也是杀……我回不了头了……”
天幕漆黑，掖门外早已聚满了等候上朝的官员，松桃掀开帏裳，颜鸩走下马车，转身明目张胆地抬起手，柔荑轻轻握住小臂，唐瑾安紧跟着下来。
两人都面无表情，惹得众人纷纷猜疑。
“她们，莫非和好了？”
“唐瑾安好歹救了颜鸩一命，总不至于还针锋相对吧。”
“不好说，也许颜鸩是怕咱们戳她脊梁骨，骂她忘恩负义，装的吧，背地里不知怎么欺负唐瑾安。”
“欺负”二字落进唐瑾安耳中，她轻声重复：“大人背地里欺负我。”
颜鸩喉间轻滚，“我错了，还疼吗？”
整整一夜，习武之人再是伤了元气，也不是唐瑾安一个读书人能招架的。
“这错，大人夜里再认，也不迟。”
她说得暧昧，颜鸩轻咳掩饰，须臾乖乖应了，“好。”
两人走到人群中，便分开了。
许正章不知从何处凑上来，“颜大人，只怕他们今日，就要逼皇上立储了。”
同站在他身后的刑部侍郎对视一眼，颜鸩微颔首，“万菊宴上的刺杀还历历在目，如今就逼着皇上立储，岂不是往他心窝里捅刀子，天子一怒，只怕不好收场。”
“皇上如今的确是不关心变法了，可右/派那些人现下就开始闹，未免太反常了。”许正章漫不经心地瞟了眼站在远处的死对头。
局势混乱，颜鸩面上轻松，丝毫不见慌张，“有些人上赶着在新主子面前露脸，咱们啊，就别跟着掺和了。”
储君造反，东宫不孝，太子死后，建兴帝再未提过立储之事。
早朝临时取消了。
众人喁喁私语，颜鸩单眉一挑，抬步就走，许正章等人也跟着离开，左/派心照不宣，一瞬散得干干净净。
唐瑾安钻进马车，颜鸩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她不坐，径直跨坐在颜鸩腿上，一双温暖的手攀上了眼前人的后颈。
将她箍进怀里，唐瑾安隐去了面上的沉重，“皇上不会轻易立储，但与廷臣这样对峙下去，他迟早会屈服，若立了玄端或是玄康为太子，就不好办了。”
颜鸩环住唐瑾安的腰，两人随着马车一起颠，“如果一定要立储，宫里那个未满四岁的小皇子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非嫡非长，皇上没法立他为太子。”唐瑾安将人推倒，顺势压了上去。
颜鸩双手被擒住，她笑说：“玄端是认了皇后为养母，可若是皇上废后呢？当今皇后母家势力已去，只有稚童，才不会觊觎他的皇位。”
一吻过后，唐瑾安垂眸看着面色潮红的颜鸩，“玄端意不在太子之位，我猜他是要把玄康逼上他那条船。”
颜鸩意犹未尽，仰起头去求，“我不会让他如意的。”
偏开头，唐瑾安揉了揉颜鸩的脸，不让她得逞，只凑近了说：“我们去素志寺求一签吧。”
褐眸里漾着似有若无的欲，颜鸩舔湿了唇角，“唐大人要求功名还是求姻缘啊？”
用额抵着她的额，唐瑾安气息凌乱，笑说：“功名有了，求姻缘。”
颜鸩猫儿似的“哼”了一声，“你妻不允！唔……”
堵住了颜鸩佯装的愤怒，唐瑾安受不了她的眼神。
落在软枕上的手十指相扣，大红公服又被揉皱了。
素志寺在明理湖对岸，香火虽旺，可更阑夜深时，也鲜有人来。
唐瑾安被湖水晃得头晕，颜鸩便将她打横抱起，枫林幽静，只听怀中人轻声说：“佛门圣地，这样不妥。”
“是我非要抱。” 颜鸩没松手，有意一抖，惊得唐瑾安搂住了她的脖颈，“佛不会怪瑾安。”
怪我就好。
唐瑾安也不闹着下来，她窝在颜鸩怀里，“别说傻话。”
梵香渐浓，两人踏进古刹，佛像悲悯，隐于夜色里，灰烟袅娜绕上木梁。
“两位施主。”僧人合礼，“可是问卜而来？”
“是。”
僧人面色慈和，稍侧身，“请。”
颜鸩同他对视，那双眼睛，干净的像是灵山深泉，纯澈至臻。
上完香，颜鸩候在门外，唐瑾安随僧人先进。
“施主可问好了？”
唐瑾安微颔首，摇出一根签，她双手递给僧人，不由紧张起来。
她问的是姻缘。
佛珠一转，僧人再合礼，“七三上吉。”①
“请问这是何意？”唐瑾安听到“吉”字，稍稍放下心。
僧人将签倒放入筒中，“施主心之所向乃是正缘所在。”
唐瑾安大喜，敬回一礼，便出了门，她瞧着颜鸩，勾了勾唇。
在廊下等了半晌，颜鸩才出来。
她面上也漾着笑。
走出古刹，唐瑾安忍不住开口，“阿鸩问的是什么？”
“问的姻缘，他说，我的正缘近在眼前。”背在身后的手猝然攥紧了，她撒谎。
颜鸩问的是前路运程，求出的签却是大凶。
她耗了许久，是问可有解法，僧人连算三卦。
皆不可解。
大凶，无解。
唐瑾安牵住颜鸩，“你就是我的正缘。”
缓缓呼出几口寒气，颜鸩心情沉重，她不由抓紧了唐瑾安的手，“真好。”
索性，还有你。
千倩阁的金光照亮了河岸，颊上冰凉，颜鸩猛地一抬头。
下雪了。
“瑾安，又要过冬了。”碎絮似的白雪落在颜鸩的肩上，她立在大雪里，静静地望着唐瑾安。
望着她的爱人。
捧住颜鸩的脸颊，唐瑾安蹭了蹭她被冻红的鼻尖，“我陪你过冬。”
“往后每一年，我都陪你。”
阿鸩，不会再冷了。
三拜佛像，僧人站起身，朝雪夜里走去，“白云初晴，幽鸟相逐。”②
作者有话说第48章 求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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