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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发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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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趴在青色暖玉制成的榻上,极虚弱地问,“老三如何?”
提着药箱站在屏风后的章枫微倾半身,恭恭敬敬地答:“三公主既没中毒,也没受伤,身子无恙。”
眉头一蹙,端王转眸盯着落在屏风上的身影,“颜鸩和唐瑾安究竟是什么关系?”
“小的同许正章走得近,唐瑾安八成是左程一的人,去却金台不过是权宜之计,赵家出事时,她便参了颜鸩一本,这事,福圆跟小的讲过,两人当时就已经是针尖对麦芒了。”
缓缓吐出浊气,端王一动不敢动,背上的鞭伤几日都不见痊愈,“你那药,不会伤及内里吧。”
“殿下放心,这药虽能让人吐血,却不会伤根坏里,您多歇息,即可。”
摆摆手,端王不再多言,章枫也识趣,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搁下笔,颜鸩走到窗边,从端王府返回的暗卫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报了。
“章枫也去了?”
“是的大人,太医院去了七八个太医。”
“报!”
颜鸩刚想再问,报信的人跑进堂中,“大人!唐大人失踪了,风赢大人现下还昏着!”
一把撑住窗沿,颜鸩险些没站稳。
匆匆赶去西苑,推开小厢的门,只见风赢躺在榻上,脸色惨白,唇瓣乌青。
沈知羡面色不虞,她将银针拔/出/来,针尖泛灰,没被腐蚀。
“是迷药。”
褐眸一沉,颜鸩偏头吩咐,“守住帝都七大门,不允许任何可疑的人出入,把侦稽处的人全部散出去找。”
“是!”
沈知羡扭旋着插进风赢指尖的银针,须臾,人便醒了。
她堪堪睁开眼,连忙撑起身子说:“师姐,唐大人在清柳斜街被劫走了!”,她眼里尽是愧疚。
颜鸩安抚她,“不急,你没事便好。”
残阳一点点下沉,颜鸩沉默地望着那轮落日,直到苍穹彻底变暗。
唐瑾安猝然惊醒,落入眼中的是一间陌生的竹屋,被捆束着的双手双脚已经酸得麻木。
她蜷缩在地上,凉气从竹缝间渗入,冷得她直哆嗦。
门外传来了踩踏竹阶的声音,她登时停止了挣扎,双耳微动,隐隐觉得,这脚步声,很熟悉。
咯吱——
年久失修的门被推开,涌进屋内的烛光刺痛了唐瑾安的双眼,她猛地阖上眸子,只一瞬,下颚便被捏住,馥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延昭!松开我!”
细长的指甲掐得唐瑾安生疼,她睨着眼前的女人,拼命挣扎。
“小夙,我好想你。”烛光将延昭的侧颜映在墙上,她的鼻梁比中原人更加挺翘。
“我不是你妹妹!延夙已经死了!”唐瑾安毫不留情地说。
延昭不怒反笑,她松开钳制着唐瑾安的手,站起身拢了拢绯红的披肩,套在腕上的金圈镶着五颜六色的宝石,踝骨上系着的银丝在绛紫色的裙纱下若隐若现。
“小夙,你还只有这么高的时候,”她说着,用手垂在腿边比划,“很听话的,你不会反抗我的。”
手被绑在身后,唐瑾安躺不平,只能侧着看她,年近三十,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的气息,一头乌亮的卷发长及腰腹,眉目深邃,瞳仁黑中掺绿,长睫一眨,魅意微漾。
“延昭,你救我一命,我也替你游说了南齐十二城,帕拉八部大半秋粮都能靠互市获得,你还想怎样?泰滨八城是万万不能了,你别做梦。”
唐瑾安暗暗扭动着双手,她的小动作被延昭尽收眼底。
“不不不,我请你来,是要谈私事,不是谈公事。”红唇翕动,延昭颊上漾着笑,却一脚踩在唐瑾安的胸口上,“不要再挣扎了,会磨破皮的。”
这是她的警告。
“唔……”唐瑾安仰伸着头,眼里没有丝毫畏惧,她死死盯着延昭,用半身的力反抗她,可延昭要领兵打仗,只用了三分力便将她挺起的肩膀踩回地上。
“呵,好一个请啊,这就是你们外族的待客之道吗?”唐瑾安学不乖的。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让延昭渐渐收了笑。
俯身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坐着,延昭把唐瑾安抵在墙上,凑近了说:“你当真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延昭的手习惯了拉大弓,稍稍用力便疼得唐瑾安倒吸一口凉气。
“你又能将我怎样?若是你想杀我,杀便好了,就当我还你一命。”唐瑾安别开头,她不想和延昭靠得太近。
“杀你?我可不舍得杀你,但是让你学乖的方式有很多种。”说着,延昭就扯住了缠系唐瑾安衣领的绸带。
不再是天真的稚童,唐瑾安只一瞬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可被禁锢的身体根本动不了,冰凉的指腹还没落在身上,唐瑾安就已经发觉自己在颤抖了。
“你瞧,我还没做什么,你便学会闭嘴了。”
延昭得寸进尺,唐瑾安情急之下说:“别动我!颜鸩不会放过你的。”
粲然一笑,延昭掰过她的脸,“一个中原人罢了,要不了多久,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将变成帕拉八部的草场。”
疾风骤起,吹灭了火烛,布料被撕碎的声响在暗夜里回荡,唐瑾安咬紧了下唇。
颤息间没有欲望,延昭只是想吓唬她。
唐瑾安绷紧的脊背发凉。
“延昭!你口口声声叫我延夙,你也能对你的妹妹做出这种事吗?你害死了她,非但不忏悔,还不敢承认,这就是所谓的帕拉圣女吗?简直就是龌龊小人!”
被激怒的延昭停止了动作,她抽出挂在腰间的软鞭,“好,这夜还长,你会知道什么叫痛。”
唐瑾安已经消失五个时辰了,颜鸩险些将帝都翻过来,却仍旧无果。
她尚在禁足,只能戴着斗篷和面纱掩饰身份,她站在无边无际的阴云之下,凝视着凰鸣街,这条街上,非富即贵。
“大人,要搜吗?”
夜色掩盖了颜鸩的愤怒,她的声音没有起伏,“谋逆要犯逃窜到了凰鸣街,我们也是按律抓捕,谁敢阻挠,一并带走。”
刀光,犬吠,惨叫。
颜鸩负手而立,静静地注视着前方。
她快要失态了。
延昭打累了,将软鞭扔到地上,她后退两步,借着月色打量唐瑾安。
蜷缩在地上的人浑身止不住地发颤,胸口上的鞭痕被凌乱的衣领半遮半掩,几滴鲜血溅到孱弱的后颈上,惨白和腥红交叠着,看得她口干舌燥。
“咳……延昭,怎么停了?”唐瑾安像不知死活一般又开了口。
湿漉漉的黑眸里没有半分屈服,她不知自己挨了多少下,只知自己一声不吭地捱过来了。
发泄过后,延昭回过神来,“激将法,唐瑾安,你就这么不想让我碰你。”
她的声音本就很有磁性,带着草原上的口音,听到自己的名字,唐瑾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呵呵,延昭,有种就一直叫我延夙啊,你就一边喊延夙的名字,一边跟我做啊!”唐瑾安低声笑起来。
诡异又疯癫。
“你!”
唐瑾安闭紧了眼准备承受延昭的怒火。
“圣女!却金台的人找过来了。”敏真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唐瑾安,默默攥紧了拳头。
原来,阿昭房间里挂着的画像就是她。
延昭气得双手发抖,“让他们换阵,这群中原人一时半刻破解不了我们的阵法。”
敏真很快去而复返,她一踏进门,就看见唐瑾安半截裙纱都被撕碎了,她纤细的小腿上满是血痕。
“啊!”
唐瑾安遽然咬住延昭的虎口,一双眸子赤红,延昭猝不及防,皮肉被咬破,疼痛钻心。
齿间渗血,从下唇滴落到地板上,唐瑾安依旧不松口。
敏真见状连忙将她拖开,“圣女!”
延昭不领情,反倒是一把将敏真推开,“谁让你碰她的!”
啐了一口血,唐瑾安似笑非笑地瞧着延昭血肉模糊的虎口。
像是挑衅。
跌在一旁的敏真薄唇微抿,默默站起身。
手上的伤火辣辣地痛,延昭心里有一股火冒不出,月色落在唐瑾安的面上,她小脸煞白。
不能再折腾了。
敏真垂首站在一旁,延昭深吸几口气,揪住敏真的领口便往外拽。
房门重新被关上,唐瑾安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疼痛这才铺天盖地般袭来,她缩在墙角,连断续的呼吸都费劲。
“好疼……”
房门外,推搡的动静太大,唐瑾安听得清清楚楚。
“闭嘴。”延昭声音沙哑,她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敏真默默捱着,再没出声。
“疯子,真是疯子。”唐瑾安小声地嘟囔。
延昭行迹疯迷,唐瑾安逐渐看不懂她了。
竹屋里只有一扇小窗,黑黢黢的夜没有尽头。
唐瑾安头脑昏沉,默念着颜鸩的名字。
阿鸩,快来救我……
剑鞘撑在石坛上,颜鸩捂着胸口,过速的心跳让她眉间积压的皆是阴郁之气。
“大人,都搜过了,还是没找到唐大人。”
“大人!五处一个小队去了北城,现下还未归。”
“颜鸩!”沈知羡跟在风赢身后,“迷药解开了,里头有一味苔酸木只生于草原,北城有一大片树林,他们用毒厉害,不能硬闯。”
“草原。”颜鸩咂摸着这两个字,刹那间想到了唐瑾安同她讲过的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