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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迎击玉女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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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方歇止,校场之中团团站了五岳剑派几千弟子,竟然鸦雀无声,四面一片寂静,生怕一眨眼就要错过这等观摩绝技的绝世良机。
五岳各派虽然都用剑法,但武功各有所长,都是数百年来无数门中好手呕心沥血所创,然而各掌门高手真动手论个高下,这还算是头一回。
当下泰山派玉玑子环视一圈,见无人说话,便拱手道:“在下不才,愿请教衡山派高招!”
他虽然此次带领泰山派门人前来,但既不是长老,也非掌门,上来便要挑战顾言湘,显然是没将她和衡山派放在眼里。
莫问潇心知他这是想先拖一拖顾言湘,待她力竭,再换嵩山派上场收割,当即说道:“我师傅贵为掌门,跟你过招,丢了身份。想领略衡山剑法,我来会会你便是。”
座中群雄惊诧不已,都望向莫问潇。上次恒山一会,他剑招的确精绝,但这话说得毫不客气,跟衡山派以往的作风大相径庭。
那玉玑子脸上有些挂不住,怒道:“虽然是五岳剑派之间比试,但刀剑无眼,若伤了莫大师侄,可不好收场。”
莫问潇微微一笑,抱琴出众人之列,淡淡道:“好说。”
顾言湘知道他的想法,也不阻拦,只温声道:“你小心些。”
莫问潇点头,傲然肃立,神色平静无波。
他比玉玑子还小一辈,玉玑子没想到他竟真敢对自己拔剑,当下大为恼怒,长剑出鞘,疾步向前攻去,正是一招“朗月无云”,但未沾到他身侧,剑势便已回转,跟着一招“峻岭横空”,他去势甚急,收剑却快,毫不拖泥带水,引得场中众人纷纷一声喝彩。
这路剑法正是泰山派中的绝招“泰山十八盘”,依泰山山路之势而创,五步一转,十步一回,回转之间杀机蕴藏,一招更比一招狠辣,若再让他回转三五个来回,再出手便是见血的杀招。
但莫问潇并未出剑,他既不躲闪,亦不招架,只循着他的剑势缓身而行,有如闲庭信步,临水观花一般。
旁人不知底细,只看他满场绕行,左支右绌,竟好似被玉玑子的剑追着奔逃,纷纷为这年轻小子捏一把汗。
玉玑子见他态度傲慢,心中更恼,转而不再回环,一招“岱宗如何”,当即向他左肩刺去。
正在此时,众人忽觉眼中清光一闪,莫问潇剑出琴鞘,不退反进,倏地一连刺出五剑,一剑紧似一剑,去如紫电疾奔,回如流水绵绵,虽剑意奇诡,却剑剑精准,头、肩、腰、臂、下盘,始终不离玉玑子左右。
玉玑子只觉眼前风声猎猎,对方的剑快如鬼魅,刁钻狠辣,完全没有留情,竟是以命相搏之势,锐不可当,自己不得不收剑闪避,当即被逼退四步。
“在下和师傅自创的云雾十三式,还不成熟,见笑了。”倏忽之间,莫问潇已将剑归入琴鞘,竟无再比之意。
他虽然口出狂言,但不过一招便将泰山派前辈玉玑子逼退,确实是赢得堂堂正正。
玉玑子心中大震,他早就听说衡山派剑法以奇诡变幻见长,暗暗提防留意,但这五剑一剑快似一剑,有如风卷残雪,若非他退得快,只怕早已当胸而过。
他站在原地仍不住喘气,早被惊出一身冷汗。
群雄之间,霎时鸦雀无声,明眼人皆看出来,莫问潇虽是晚辈,出手却毫不容情,这五剑毫无虚招,乃是必杀之技,玉玑子属实是托大了些。
左冷禅坐在一旁,低头呷了一口南岳云雾茶,掩饰自己心中的惊疑。
莫问潇当年在嵩山之时,剑法虽不是他亲授,但他也听费彬提过,只是稍稍出众而已。然而以他今日之剑招,徒弟尚且如此精妙过人,何况教他的师傅?
“好!”岳不群一声赞道,“不愧是顾师妹的高徒!”
群雄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有人高声说道:“衡山派这些年当真是人才济济!五岳剑派幸甚有之!”
旁边又有一人低声说道:“那是,咱家顾小师妹可是天才,天才你们懂吗!我当年的室友莫大师侄,也是不遑多让!”却是莫问潇那小师叔杨青疏,此刻倒是昂首挺胸,骄傲得很。
莫问潇静静站在场上,双手虚抱着胡琴,神色平静。秋风扫叶,衣带当风,他的五官原本便清隽俊逸,此时更显意气风发,倒真有些武林绝顶高手的风范了。
顾言湘微笑看着她的大弟子,但心中却暗暗忧虑。
两人原本已商定主意置身事外,她知道莫问潇之所以此时出手,单纯是因看不惯玉玑子言语之中对衡山派的轻视,但他这样出挑,必定是会引起嵩山派和华山派的不满。
下一个对手,必定极为棘手。
“衡山派剑法,果然奇绝无双。”说话的却是嵩山派掌门韩天鹰,“五岳剑派之中论剑势险峻,恐怕只有华山剑法是异曲同工。”
岳不群微微一笑,说道:“莫大师侄与我华山派颇有渊源,又是小辈,我不便出手。”
他心里清楚得很,韩天鹰这是故意激华山派上场,既能借刀杀人将这小刺头赶下去,又能一探各派虚实,他自然不能让其如愿。
“华山派气宗号称以气驭剑方为正宗,却又不敢出手,莫不是徒有虚名?”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字字皆有森然之气,岳不群抬眼看去,正是左冷禅。
剑气之争乃是华山派的死穴,他这话便是将华山气宗逼上梁山。只听宁中则温柔一笑,说道:“掌门不便对小辈出手,我倒是可以。”
岳不群正要开口推辞,她当下已飞身入场,裙裾飘飘,抬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扬声说道:“莫大师侄,我愿代华山派比试。”
宁中则在江湖中素有玉女剑之名,她的剑路取华山剑法精髓,却又自成一路,既不失掌门岳不群的身份,又避免露了华山派的底。
莫问潇面上略微迟疑,他当然知道宁中则于他也有恩,当即低声道:“宁女侠,在下不能对你动手。”
宁中则爽朗一笑,说道:“五岳剑派既然要比试,过招而已,不算什么。我也来检查检查,你在湘湘手下学了多少功课。”
莫问潇心下已定,便低头行礼道:“宁女侠,在下斗胆得罪了。”
宁中则微微点头,莫问潇手中一晃,胡琴中短剑骤然出鞘,便和身攻上,他这一招是用的回风落雁剑法,剑势清绝回转,虽然疾如长风,但比之云雾十三式甚至衡山五神剑,都缺了些杀意。
宁中则不禁赞了一声,长剑铮然,以玉女剑十九式御之,如花瓣九重盛放,繁复变幻,当下剑光闪耀,如莲花描金,捷若闪电,势若奔雷。
莫问潇心下实是已打定主意要落败于她,既全了华山派的面子,亦不伤和气,免得旁人说道衡山派咄咄逼人,但她剑招一起,他便知道这玉女剑虽然与华山气宗以气驭剑的门路不同,却跟衡山派剑法确实是异曲同工,却更为繁复莫测,若真想破解,也实属不易。
他当即挺剑相迎,在绵密剑光之中寻得间隙,斜斜一刺,如绵针入海,竟失了踪迹。
瞬息之间,两人已过了几十招。座中群雄只觉剑气如虹,有若清风拂面,虽是比剑,却觉心旷神怡,正失神之间,忽听铮然一声,两剑相击,莫问潇已退开几步,低头道:“宁女侠剑法超然,在下自愧不如。”
顾言湘微微一笑,已看出他方才破剑之时,原本可以衡山派芙蓉剑法解之,却故意只用了云雾十三式,因而角度偏离了三寸,刺到宁中则的玉女剑刃,被她以剑上之气震开。
他不但输得漂亮,旁人皆看不出痕迹,还输在了华山剑气之下,着实是念了宁中则的恩情,给了华山派天大的面子。
莫问潇收剑入琴,宁中则笑道:“你小小年纪,衡山剑法竟然已臻此境界,看来湘湘是毫无保留呀。”
“在下学艺不精,心服口服。”他恭敬行礼道,“多谢宁女侠指点。”
说完,他便转身离场,回到顾言湘身边。他虽然是五岳剑派之中辈分最小的弟子,但两次出手,剑招皆是行云流水,滴水不漏,旁边早有人道:“这衡山派的大弟子,前途当真是不可限量。”
“当年恒山之上他跟风清扬一战,人家都愿意对他出手指点,天赋可见一斑呀。”群雄之中,又有另一人说道,想必是当时白云庵一战的亲历者。
莫问潇垂眼侍立,一言不发。顾言湘见他似有疲态,便说道:“天色已晚,你累了便去休息吧。”
此时衡山派的定静师太自告奋勇,上场与宁中则比试。恒山派剑法长于守御,若是动起手来,怕是两边都需耗时良久。
莫问潇知道今日的比试大抵便是到此为止,就点点头,也不说话,悄然离去。
在外人面前,他似乎总是这副清冷的模样。顾言湘看着甚是有趣,摇摇头,笑而不语。
然而莫问潇离开校场后并未回到自己房中,而是径直下山,去了山脚的衡山派伙房。
那伙房之中正有一女子在准备膳食,烟熏火燎之中,似乎未注意到他来。
莫问潇咳嗽一声,她吃了一惊,方才转身,正是当初那被顾言湘从湘西救起,又被莫问潇带到衡山派做杂活的美妇秦氏。
“莫大先生,您怎会来此?”她惊诧道,忙将灶上的锅移开,引他到门外远离烟火。
“帮我带一份礼物给他。”莫问潇淡淡说道。
秦氏大惊,双唇颤道:“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莫问潇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册子,说道:“别担心,他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不会责罚于你。”
秦氏微张着嘴,眼中惊疑不定,将那小册子接过来,见上面标着工尺谱,似是记着一个曲子。
莫问潇转身要走,却听身后那人道:“天可怜见,我……我什么也没干!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他淡淡说道:“他在的地方,多半有你。巧合太多罢了。”
秦氏呆立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曲谱十万火急,你务必尽快送到。若是出了差错,衡山派也保不住你。”
莫问潇语气转冷,径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