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豆遵守法则》秋亦书

56、第五十六条

　　她艰难地呼气吸气，试图让大脑动起来，然而手脚还是沉得好像被谁点了穴，几乎使不上力。她看着那短短一行字，还是伸出手，慢慢敲击着键盘。

　　［真的吗？］

　　其实目前已经没有求证的必要了，姜灿澈能给她发这条信息，代表医生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如果诊断结果确认无误的话，唐意甚至HOLO的演艺生涯很可能会止步于此。

　　HOLO能在众多男团中脱颖而出，除了归功于强大的凝聚力外，就是每个成员的不可替代性。

　　唐意擅长乐器，他们的舞曲里面都会夹杂各种乐器打击音，舞台上也会专门留一个时间点出来，单独给他作为绝杀。况且，唐意负责的和声也是一大特色，声线干脆有力，却透露着无限的温柔，如果不是姜灿澈唱功更好的话，这个团的主唱很可能会落到唐意头上。

　　唐意的位置几乎是无可替代的，这也就意味着HOLO五人少一个都不行。

　　如果唐意退团的话，这个团多半也会解散，即使合约还在，也很难再同台了。

　　［子遇哥又被叫去开会了，我们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姜灿澈似乎镇定了一些，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估计现在也是心乱如麻。

　　陶夏放下手机，截了几张粉丝群内部的图发了过去，之后两边都没再说话。图里的内容，总结起来就是陶夏今天看的一些正面言论了。说的话很简单，传达起来就是两个字——信任，但姜灿澈会明白的，他的队长和队友们也会明白的。

　　睡觉前，陶夏又跑去粉丝群里面看了看，见没什么人闹腾，才放下心来，只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打开手机再看看，刚好就收到莫子遇前几分钟发来的消息。

　　［抱歉陶夏，我把力所能及的都做了一遍。］

　　好像还是于事无补……

　　他话没说完，但她却能明白他想传达的是什么，估计他也是在等她的回话，发出那条消息后就没了音讯。

　　［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只是把手机收了上去，找我谈了几个小时，开完会就把手机还给我了。］

　　［唐意怎么样了？］

　　陶夏尽量不去提组合的事，想让他稍微放松一些。

　　［还算稳定，只是他还坚持要完成舞台，被我们压下去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剧烈运动，公司也让他好好休息。］

　　［你现在在宿舍吗，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打打电话吧，我想听你慢慢说。］

　　她发完这句话后，那边并未马上回复，而是隔了几分钟，他的电话才打来。

　　她听到风声，知道他肯定跑出来了，心里更加难受了，不仅是为自己的要求，更为他肩上抗的这份担当。

　　“楼下应该没有私生吧？”她试着开玩笑，“我记得组合里面，灿澈的私生是最多的。”

　　私生，全称是私生饭，即侵犯明星私生活的粉丝。尽管字面上称作粉丝，但圈内几乎都以此为耻，并不承认其粉丝的身份。

　　莫子遇笑了笑，听着有些勉强：“没有，都已经五点了，她们估计都睡了。”

　　“你现在困吗？”

　　“不困，我才回没多久，试着眯了会儿，但一闭眼就是那些画面，怎么都睡不着。”

　　“成员们应该都睡了吧？”

　　莫子遇犹豫了一下，轻轻叹口气：“他们也都醒着，应该也是睡不着。我怕在里面聊这些让他们伤心，才出来的。往常他们睡着了，哪怕说话声音再大都很难彻底吵醒。我之前叫他们起床的时候，曾试着唱了段组合的歌，原先怎么喊都喊不醒，结果听到声音开始动了。”

　　说着说着，他也觉得有些好笑：“成恩被子枕头都被踢掉了眼睛还是闭着的，我很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演我，把他打醒后还一脸迟钝地问我是不是把他枕头抽走了。”

　　即便莫子遇讲过好几次队内的趣事，但奇怪的是，一次都没有重复过。陶夏觉得好笑的同时，心里的伤楚好像被挪到了放大镜下。他到底是多爱成员们，才会把这些细节记得如此清楚，这么多。

　　“我好像又开始了，”莫子遇注意到她没说话，以为她会觉得无聊，“你应该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吧。”

　　陶夏长舒一口气，试图把落寞也一同呼出去，“没有，每一次都不是重复的，听着也不会觉得很无聊。我只是，只是想听你再多说一说，才没有出声打断。”

　　“这样啊……”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那边的声音突然小了很多，接着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沉默。他没说话，就换成她来讲。

　　“我今天去面试的时候，碰到一只好像你的小狗，跟去年出来的官方周边玩偶一模一样，只是我当时没认出来，不然的话应该多买几根烤肠的……虽然我就买了一根，也没让它吃到。”

　　他一顿，紧张道：“它怎么了？”

　　她赶紧澄清：“没怎么没怎么，我回去的时候它已经跑走了。”

　　“……”他轻笑一声，为自己的神经敏感，“它在哪儿啊，我下次去那边找找看，把它接回家吧。说起来，我到现在都没养小狗啊小猫什么的，之前赫熙还带着他的金毛上节目来着。”

　　“应该没什么时间照顾的吧？”陶夏提议，“可以放到我这儿一起养，不过得先得到白颜父母的允许才行。”

　　“我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很忙，走几步再看看吧。”

　　话题弯弯绕绕又回去了，陶夏赶紧说道：“那就先这么定下来啦，等我哪天领你去看看，没准儿一下子就找到了。可能会有点脏，也可能胆子会比较小，但你得答应我，一定要一起好好照顾它。”

　　“好。”他在那头笑了一下，很短暂的一声，却足以让她安心下来。

　　她也拿不准能不能再碰到那只小狗，她也不知道之后莫子遇会何去何从，但她明白他很守信，答应成员们的事几乎没有违约过，所以答应她的也不能。

　　两人商量了一下要怎么收养的问题，陶夏就有些发困了，他听出来后却罕见地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而是把声音放缓放低了些，好像就在她耳边用气音讲话一样。

　　隔了一会儿，莫子遇才犹豫着开口问道：“如果，如果哪怕我们把所有能试的办法都试了一遍，却还是无法阻止团队的解散的话，你……你会原谅我们吗？”

　　“嗯？”陶夏以为自己听岔了，脑中自动把问句的主语换成复数，迷迷糊糊答，“肯定不会怪你们啊，更不会说原不原谅的问题了。没有谁能比你们更难受，你们在明知结果的情况下还努力去做，就已经很伟大了。”

　　那边停顿了一下，才又问道：“那你呢？撇去粉丝这个身份的话，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啊……”陶夏瞌睡散了些，回答近在嘴边，可她却还是让自己重新想了想，“我觉得……我觉得你们一直都在为别人的期待而活，虽然我明白这是你们的职业，是你们作为爱豆所必须做的，但其实你们也是普通人啊。如果觉得累，觉得撑不下去的话，让自己休息休息吧。还是那一句话，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很快打了个转折：“我知道你们都很热爱舞台，所以我也不是在劝你们放弃，只是觉得，把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做到最好就够了。”

　　“能力范围之内的吗……”莫子遇自嘲地笑了笑，“我从进公司的时候，接受的思想都是务必把手头的事做到百分之两百。哪怕是在家里，好像也很少有人告诉我要尽力，都是力求好上加好。”

　　陶夏也跟着苦笑一声：“这可能就是我没有当上爱豆的原因吧。”

　　“……抱歉。”听声音总感觉莫子遇想狡辩一下的，但许是想到她已经能拿这件事开玩笑了，想必心里的疙瘩已经消了不少。

　　陶夏并不介意，而是打了个实实在在的哈欠：“睡觉吧，我有点困了。”

　　“晚安，陶夏。”

　　“好梦，莫子遇。我说的是好梦呐，所以你关了手机别想着熬夜了，赶紧睡觉吧，还能赶上一场梦。”

　　他轻轻一笑，不假思索答应下来：“好，那你也好梦。”

　　等她挂断电话后，莫子遇又在楼下转了转，找了个公共椅子坐下，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把身体和大脑完全放空。

　　从他的方向看，宿舍里的灯已经关了，但他们三个一定都没睡，他出门的时刚关上大门，就注意到里面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灿澈趁他走后，一定又拉着赫熙偷偷喝酒，而成恩，应该已经用被子把自己裹作一团了。

　　他身为队长，在这个时候，除了找公司沟通外，竟然拿不出一个像样的策划来解决问题。唐意的病情并不乐观，平时饮食上的不注意和饥一餐饱一餐的不规律生活，早已把他的胃折腾得奄奄一息，整个人的身体状态，别说站上舞台了，就连正常生活都得忍受巨大的疼痛。

　　即使脸色都差成那样了，还执意从自己嘴里得知组合何去何从的问题。

　　一路走来，似乎每个人都是伤痕累累的。

　　有没有人能告诉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组合继续走下去。

　　莫子遇微微睁开眼，一行清泪从左眼划过，滴到手背上。他眨眨眼，发出长长一声叹息，仰头望向还算清澈的夜空，静静等待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