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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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一个江南，不是苏杭沪宁，也不是古镇水乡，普普通通的农村。但江南号称富庶甲天下，即使这样的地方，也一样有灵秀的水土，养出了安宁富饶，又随着苏醒过来的世界，终在重重迷雾中慢慢走出自己的路，这之后，不再单单是笔墨描绘的秀丽水乡，更是渲染上了金色的绚丽长三角。
有这样一个早晨，一九七九年十月底的一个早晨。深秋时分，广袤的地里，只是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如果乱走，说不得能撞到谷垛，当年的稻谷已经收起，一垛垛堆在田头，沉沉的谷穗从稻谷堆里探着脑袋，还没晒透，割下的稻谷要晒上两三天，方可拉去打谷场打穂，然后再送到村里的加工厂碾成米。而这天，整个天地还没有醒来，初升的太阳在雾后出现，虽说看上去很惨淡，但是十雾九晴，俗话说，早上地罩雾，尽管晒稻，所以别看现在就着浓雾不见人，但雾散后绝对是个好天气。
戈家抢了个先，前几天就把稻晒透了，而就等这天戈家婆婆升级成了奶奶，戈家爷爷赶忙着碾出新米，熬出糯糯新粥，给戈家新妈妈补身子，也顺便让戈家大小子尝口鲜，在老人眼里，没有什么比自家种出的新米更有营养的了。
而戈家新爸爸，乐呵了半天后，拍板了儿子的名字，戈晓雾。
多好的一场秋雾啊。
虽说戈晓雾正在茁壮成长，并且整个中国也在进行脱胎换骨的变化，可惜，也许现在的人看着地图圈点着这块已是小康标志的土地的时候，能看出那代表绿色的昂扬生机，但处在那个年代，那个地点的人，只是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而已。
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大部分农家都是这样，父母忙着下地做工，爷爷奶奶辈的，身体好的就照顾屋前屋后几分自留地，种上各色蔬菜，自家有的吃的同时，拿篮子上镇上集市摆个摊，几分几毛赚点钱，很多年后有人评论这就是自由经济的冒头，不过对当事人来说，就是稍微弄点体己钱。这个时候还是靠养儿防老，但问儿子儿媳拿钱还不如自己赚点来得舒坦。遇到儿子儿媳有个啥事，老人还不免拿点养老费贴上。
戈家三代同堂，父母一直在生产队里干活，这个时候还没有机械化，地里的活好像一年到头都做不完。戈奶奶身体不好，腰里早年受过伤，老酸，做不了多少地里活，就帮应着照看孩子，戈爷爷则每天摆弄自留地，两个老人种菜上都是好手，眼光也准，每茬菜都赶的时间巧，季节刚换就有当季蔬菜上市，这段时间价钱卖得好，等大家的地头都有了，就卖不动了。戈晓雾和小他两岁的妹妹戈晓霞在能干的爷爷奶奶照应下，倒是过了点好日子。
这个年代的好日子，也就是偶尔吃个几分钱的糖果当零嘴。家里断不了蔬菜，爷爷抓鱼也是好手，放网在到处都是的河里，敞上几个小时，晚上捞上来总有收获，所以春到秋的这段时间，吃不得肉的时候总有鱼，冬天奶奶养的鸡鸭不下蛋了，正好杀来吃。所以戈家小子一年到头倒是时有荤腥，长的壮壮实实，就是戈家小妹也比同辈的小姑娘长的结实。在那个物质缺乏的年代，戈家爷爷奶奶算是对的起孩子，所以说到自家的孙子孙女，格外骄傲。
戈晓雾继承了爷爷奶奶的要强能干。在上中学前，戈晓雾玩什么都是一等一的好，打架不用说，召集小朋友赶东赶西，忙着抓猫驱狗，爬树采野果子，下塘摸个蚌，采个菱角……,就属他会折腾，在戈村上下是个出了名的捣蛋头子。
不过，戈晓雾遇到他奶奶的时候就乖巧了，戈奶奶会治家，儿子媳妇都服气，孙子当然更翻不了天去。戈奶奶认为男孩子要皮楞得起来，但也要收得了心，这样才是个能做大事的人。每次看到戈晓雾满头大汗从外面跑进来，啥话别说，往墙角站去，收了喘才能动弹，不听话，行，回头糖果别指望。本是个定不了性的孩子，被这么一哄一罚，在奶奶面前听话及了。
玩闹中戈晓雾上了学，不过，小学的成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乡村小学，尤其戈晓雾读的还是只有小小学，就是只有一到三年级的小学校，一个班就十几个人，只学数学语文，平均分都有九十八，孩子们都是一样成绩。乡里乡亲比较一下，回家也就掀过一年。所以戈晓雾还真没为成绩发过愁。等到戈晓雾升三年级的时候，国家进行教学资源整合，取缔了隔几个村分布的小小学，戈村所在的上水乡就留下来两小学，戈晓雾也就提前进入了乡中心小学学习。
戈晓雾就是在这时和秦登同班的。
其实三年级开始很久戈晓雾还不知道秦登是谁。原本学校的小伙伴也一起升了学，乡小有四个班，和戈晓雾分一块的还有四个，一帮原来的就还和原来的混一块，戈晓雾也根本没时间去认识新的同学。更何况对乡小的第一印象，就是老师好凶。也难怪，这些原本放养的孩子，基础那是就是一个字，差。乡小的教育科目开的符合国家要求，很全面，自然课音乐课图画课体育课这类原本混在一块的课都分得清清楚楚，每个老师一看原来戈村小学的人都头疼，虽然这个时候应试教育有点苗头，但其实还没刮到家，不过老师们却自发的开始给这些孩子加作业，不然几张个位数的卷子实在难看。这么一来，原本如鱼得水的日子就变得艰难了，统统忙着补基础。
戈晓雾并不笨，也许爷爷奶奶一年到头的鲜鱼还真给戈晓雾补了脑子，他比一起的小伙伴学得都要快，可惜，三年级是要开始学作文的，虽然奶奶有一肚子的老话，可奶奶就是一个大字也不认识，这作文要怎么写，着实为难人。父母? 彼时改革的春风拂过长三角，这块土地已经进入了乡镇企业的初级阶段，戈家父母去到工厂上工，棉纺企业，还是早中晚三班倒，真是没有时间管孩子的功课，更何况，父母也就小学三年级的文化层次。
所以戈晓雾门门课都能赶上去，就是作文怎么着也没有办法写得好。等三年级下半学期，有个同学的作文都已经迈入四五百字的关口，排比句用的一溜一溜，戈晓雾还是每次憋死憋活凑不完一篇文。每每听到老师上课读同学的优秀作文，戈晓雾就在后排瞪着那个同学的后脑勺发呆，这到底是怎么写出来的？
当然，这个同学就是秦登。
秦登从一开始就在乡中心小学读书，其实他到住得离戈村不远，就在戈村隔壁，王家塘，不过秦登的父亲是老师，在乡小教书，所以把儿子弄到乡小也是便宜行事。
秦登看上去就和农村的孩子不一样，很多年以后，戈晓雾才知道那是因为他原本就不是土生土长的血统，秦登的爸爸有个特别的身份，知青。不过这个时候这点不同还没有影响到戈晓雾和秦登的生活。
因为琅琅上口的作文，因为总是第一的总分，戈晓雾开始注意到秦登，不过更纠结的还是自己的作文，戈晓雾不知道秦登从小就看很多的故事书，而秦老师从微薄的工资中拿出来钱买的黑白电视机当年可是乡里第一台，当然现在条件好了，就连戈晓雾家也有一台电视机，但日积月累的差异造成秦登就是比戈晓雾知道更多外面的事情，拽起文当然容易的多。
戈晓雾无数次在家抓耳挠腮也写不好作文后，疼爱孙子的奶奶下了结论，就是月亮也有圆缺，你又怎么可能什么都做到。作文写不出来就算了，不过你那画倒画的和真的似地，反正奶奶不识字，下回要说什么直接给奶奶画个画不挺好？
倒不是奶奶对自己孙子要求不严格了，只是方圆几个村子，戈晓雾的成绩真算好的，秦登？秦老师那是大城市里来的人，生出来的孩子当然不一样，不能和他比。
随着电视，广播，外面的世界一点点传播到这里，整个长三角，听上去就如处处有金矿一般，也许在有心人的眼里，正是大有可为的时候，但是在这个地区最普通的人眼里，除了上工赚钱比种地更容易一点以外，还真没有太多想法。而孩子更不要说了，痛痛快快的玩吧，考大学，那是状元做的事情，虽然江南自古没少出状元，但也不到人人都能做的地步，更何况，还有秦登这样读书人在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