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祭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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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在上辈子，周微肯定会努力周旋，尽可能在被邪/教洗脑之前想办法通知家人朋友联系警方。
然而他现在身处二十世纪初——国内法律还不健全，没相关规定。
至于国外，据他了解，不犯罪的情况下，好像信仰什么都可以。
周微觉得，就算自己顺利逃跑，报警说遭到了绑架，没有充足的证据，警察最多只会安慰他几句，送他回去。
何况他连自己现在在哪都不知道。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周微难免有点焦虑——他担心自己真的会被这个组织洗脑，光荣地加入他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自认为意志还算坚定，是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即便穿越，也是因为某种磁场或者是量子力学。
可邪/教的手段是很多的，而且深谙人性的弱点，知道怎么去诱惑他人加入。
一个谎言说一千遍就会变成真话。
在这种封闭，压抑，无法和其他人交流的环境里，他不敢保证自己真的就能做到半点动摇都不会有。
何况刚刚那个黑袍人还威胁他三天内学不完就杀了他。
他过目不忘，死记硬背的确能把墙壁上的那些文字全都记下来，又有人教翻译或者发音的话，可能真的差不多能学得还像那么一回事。
可问题在于这个□□团伙是怎么知道他过目不忘，笃定他能学完的呢？
他从来没有刻意在人前卖弄过天赋。
周微并不觉得那只是句夸大的威胁，尽管它的确让人心生惶恐，惴惴不安。
他又没有可以联系交付赎金的亲属，这群人要杀他早就杀了，没必要非等到三天这个时间之后。
制造学习的紧迫感，那就更没有这个必要了。
对普通人来说这些东西本来就不可能在三天内学完，横竖都是死，为什么还要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这样折磨自己？
少年越往下细思，就越是觉得黑衣人的言行有诸多矛盾和不合逻辑之处——就像这起绑架本身一样。
啃黑面包，和着清水往下咽的时候，他甚至有点脑洞大开地联系到了自己这辈子素未谋面的死鬼父母身上。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有多久才到第二天，能不能借着所谓的学习探听到什么消息。
——假如我明天表现得对这些东西格外感兴趣，他们的戒心会降低吗？我有没有概率能弄清楚他们这个大本营的构造，找机会逃出去？
他忍不住这样想，蓦地意识到什么。
屋子里是没有灯的。
几乎完全封闭的环境也隔绝了外部光源进来的可能。
那么……光从何处来？
他是怎么看清这间屋子的结构，还有那些文字的？
它们的确是墙。
刚醒的时候，周微就确认过这点了。
是发光颜料，还是某种背后蕴含着一定科学原理，用以证明他们实力的小把戏？
难以解释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剩下四分之一个面包，少年吃得格外缓慢，迟疑。
他把瓶子里最后一口水咽下去，刚要叹气，准备从地上站起来，再找一找所谓的机关，门就被打开了 。
依旧是眨眼的功夫，又一个黑袍人走近来。
——即便身高差不多，同样被包裹在黑袍下，周微依旧能出来他的骨架要比上次来的那个要小了不少。
可能是人种或者性别导致的。
对方沉默地俯下身，将一摞厚重的书籍摆在他面前。
但真正让少年感到可怕，浑身汗毛倒竖的，并不是那些书的厚度。
——那些书，曾经都由他经手过。
有几本是在刚离开镇子的火车上，他帮在车厢迷路的小女孩找到了亲人，对方的父亲，一位优雅的老乡绅赠予的，理由是表达感谢，以及鼓励他这样的年轻人求学。
那几本书看上去有些年份，被他拿去古董店卖了点钱，在大学附近租了个地下室。
还有部分是后来认识的书店老板，因为要搬家，离开这里，去乡下安享晚年，拜托他处理的那批书里的。
因为要打工，并且看留学生们借给他的那些笔记和课本，他没有去关注那些“杂书”的内容，只是根据封面简单进行了归纳和整理。
看上去年代久的那些，他同样找了古董店鉴定，把那卖的那些钱全换成纸币，夹在信里，寄去了乡下。
也就是说，很久之前，这些人就已经在幕后诱导他、试图让他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
只不过那些诱惑都被他在无意间避开了。
……不过情况也没那么糟，好消息还是有的。
周微苦中作乐，觉得自己暂时应该不用担忧性命的问题。
毕竟他似乎还挺被看重的，应该属于那种高潜力发展对象。
“这些书并不是孤本。”
黑袍人坐了下来，用中文和他交谈，“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记得自己曾经和它们接触过。”
但是眼前的少年并没有阅读。
似乎源自本能的某种顿感帮他抵御了知识的诱惑，令其几度与真实擦边，也造成了他们现在的窘境。
在监管方面，他们还是太自信了，所以才会出现如此的纰漏和疏忽。
“不开始吗？三天的时间有点紧张。”
周微没有选择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
由于某个认知，他表现得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镇定，现在不是个套话的好时机。
可能在弄清楚真相前，他自己就方寸大乱了。
“那开始吧。”
解释某些概念之前，黑袍人先让他把那些书被标注出来的部分看了一遍，让他记住上面的内容，学会使用所谓的工具——即某些死语言。
死语言不太讲究语法，何况这些书上的单词旁边不但有英语，还贴心地标注了方块字，只要会死记硬背，就一定能够学会。
某种意义上而言，周微最擅长的就是死记硬背。
通过和黑袍人零碎的交谈，他逐渐了解到这是一个信奉所谓的“太一”，“伟大唯一精神”的组织，认为太一无所不在，知晓一切过去和未来，是真理的化身。
考虑到自己还有事相求，在对方语气狂热地说到“祂即是无穷，也是一，是所有知识和智慧的主宰”时，少年还是没问出那句会让人拳头发痒的：真的吗，我不信。
什么时候该皮，什么时候不能皮，他心里很清楚。
完全记住，并学会解读四面墙中的一面后，他以体力消耗过大为理由，向黑袍人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他需要补充蛋白质，想吃牛排，他快饿晕过去了。
这个组织的风格很苦行僧，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叫做“冥想室”的地方，更是禁止除了祈祷、学习外的一切无关行动，因为这里全部是关于所谓“太一”的记载，也是最贴近神的地方，在这里进食，是对神的一种亵渎。
但在周微现场表演了一个晕倒后，黑袍人还是同意了。
这样，周微顺利地拥有了没那么锋利，但在某些时刻又能起到一定作用的餐刀。
借着，他以学习需要专注，不应该被频繁打扰为理由，说服对方点头将餐具留在门口处，下次送餐的时候再取走。
说是三天，但实际上，在周微拼命压榨自己的情况下，实际只用了两天半不到。
他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一边佯装认真地回答完黑袍人的所有提问，末了，还没忘记夸了几句太一的威能，满怀着即将被发展入教的信心。
然而他没有等来邀请。
黑袍用绳子绑住他，将他带出了这间屋子。
周微猝不及防。
这和他计划中的发展完全不一样。
好在因为他提前结束了学习，当天的餐盘还没有来得及被人收走，这次绑也是上半身，连着手臂一起，手还有部分的活动空间，而不是像上次那样从后面被剪起来。
路过门口，他假装没走好路绊了下，磨磨蹭蹭起来的时候，已经把餐刀悄悄缩到了袖子里，用手腕抵着。
黑袍人没有发觉他的小动作。
当然，也可能是发觉了，但不在意。
地方很大，一路上没看到多少黑袍的同伴。
周微记住了路线，大概弄清楚了出口的位置，准备找机会磨断绳子就跑。
只是他错误地估计了这个组织的人数。
他们并不是没有人，而是几乎所有的都在祭台前等待，等待着……他。
被压上祭台，跪倒在那座无法用语言描述其诡异形态，密密麻麻如同某种卵组织面前的一瞬间，黑压压的狂热集中在他身上。
少年终于意识到，之前隐约听到的“祭品”，是指自己。
他对邪/教的认知太片面太浅薄，只停留在骗取钱财，集体自焚，不知道某些方面其和那些极为原始和野蛮的信仰崇拜类似，往往伴随着大量的牲祭，血腥味格外浓重。
只不过邪/教采用的，是人罢了。
——见鬼，这年头找祭品都要特地培训文化课了吗！
无数细微的声音汇成洪流，振聋发聩。
他们似乎在祷告。
餐刀就在袖子里，那个黑袍人也已经下去了，祭台足够高，没有人能看清上面发生了什么。
或许，他可以趁机把绳子磨开……装成所谓的神，装模做样地颁布些指令，从台上走下来，然后再趁所有人都不注意迅速离开？
但那些祈祷好像有催眠的作用，哪怕一直在咬舌尖，少年的眼皮还是愈发沉重起来。
浑噩之中，他感觉自己是完全赤/裸的，这种赤/裸并不是指身体上的，而是整个人的存在，都像河蚌那样，被打开了。
剖出柔软的内里，放到镁光灯下。
他如同货架上陈列的商品般一览无余。
四面八方，又都是同一个威严淡漠的视线。
周微本能试图回看。
他想找到视线的主人，却又在下一秒突然从这种状态中惊醒。
发觉自己正踮着脚尖，手指不知不觉间碰到了那尊神像，姿势宛如奉送。
绑着他的绳子不见了，餐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他没有发觉。
再看台下。
——已经是红白的，由脑浆构成的地狱。
周微“哇”地一声吐了出来，继大脑收到图像后，嗅觉也恢复了工作。
浓郁的，几乎凝成实质的铁腥味争先恐后涌入了他的鼻腔。
他不敢多待，踉跄着从祭台上跑下去，强迫自己无视掉地上那些死状诡异奇特的尸体，往出口的方向冲。
距离出口不远，他在前方看到了一道人影。
……不是黑袍，很正常的打扮。
少年从他身侧窜过，倏地停顿。
而后，他几乎想也不想，没有任何犹豫地，拽住了对方的手。
“快跑！”
他气喘吁吁地开口，没忘记回头，仔细看了一眼那个同样遭到绑架，和自己一样可怜的倒霉蛋。
他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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