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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苦练与回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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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上秀完美落幕,幼霖这一赛季的商业活动终于可以暂告一段落了,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安心苦练四周跳,同时熟悉新赛季新节目的编排。安东尼和他的教练在FESTA ON ICE结束的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比迪亚威尔,不过具体的情况幼霖没去打听,也根本顾不上。他现在只专注于一件事,就是练习他的四周跳。
后外点冰跳是花样滑冰六种跳跃中难度最低的一种,因此一般比赛当中,男选手说是做四周跳,一般都是说做这个后外点冰四周跳。选手向后滑行,右脚刀齿点冰,左脚后外刃起跳,顺时针转体1440度,左脚后外刃落冰,向后滑行。同样,也可以反方向完成,右脚起跳逆时针转体。说起来可能挺复杂,实际上从起跳到落地不过一秒钟的时间。为了比赛时的这一秒,选手们却需要在平日付出几千次甚至上万次跳跃的代价。
幼霖现在就在付出这样的代价。他每天不知道自己的右脚要向后点冰多少次,只知道自己要抓住教练好不容易才同意他回冰上练习的机会,尽量想抓住完成四周跳的那种感觉。他每天泡在冰场里,疯狂训练的劲头连鲁特森看了都觉得吓人,偶尔还会怀疑自己早早同意他进行冰上跳跃训练是不是错了。
幼霖白天训练,晚上则会经常和父亲通电话。虽说练习非常枯燥非常机械,但是幼霖却总觉得自己的精神也紧绷着,压力很大。每天和父亲聊几句,这能让他忘掉辛苦,忘掉寂寞,第二天的训练也就更有精神了。
安东尼在比迪亚威尔训练的时候曾经抢过幼霖的手机,记下他的电话号码,只是安东尼离开之后却从没打过来,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其实幼霖现在也会偶尔想,自己这几年对安东尼总是爱理不理,尤其这次在比迪亚威尔,别扭到完全不理人的程度,会不会有点过分。不过,两个人从小到大都是对手,自己还总被压一头,这换了谁都会别扭的吧,但还真没有讨厌他的意思。
又过了一个星期,幼霖新赛季的比赛节目终于编排完毕。
短节目《假面舞会华尔兹》是描写贵族沙龙舞会的圆舞曲,小提琴、中提琴、低音管、木管和单簧管的和弦声音,显得整个音乐氛围幽暗而神秘,华丽却又引人沉思。而幼霖在场上主要的动作特点就是旋转,尤其体现在步法上。
自由滑曲目《冥想曲》(Meditation)选自法国作曲家Massenet的歌剧《泰伊丝》(Thais),是很多花样滑冰选手都选用过的曲子,但是宋幼霖的这一版本经过了克劳斯的精心改编。他的编舞创意和大多数人选择的角度都不同,主要表达的是少年在《泰伊丝》世界里旁观和思考,而不是从泰伊丝的角度得到救赎。
由于前两首的严谨细腻,表演滑曲目就采用了充满激情的《世界之王》(Les rois du monde),选自音乐剧《罗密欧与朱丽叶》(Romeo & Juliette)。这首歌的节奏非常快,也完全不需要抽象,用来平衡整个赛季的表演性非常合适。
经过苦练,幼霖的四周跳稳定性也在逐步提高,从一开始的不足百分之三十成功率,到现在的超过百分之六十,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然后他便在鲁特森的指导下,逐步开始练习新赛季的节目,冰下也要增加华尔兹舞步的训练课程。
因此,幼霖再次忙得连轴转。
两个多月封闭密集训练的效果是非常显著的,鲁特森对幼霖目前这种进度简直是不能再满意了。不过他自己却觉得四周跳的成功率还需要继续提高,赛场上影响现场发挥的因素很多,结果总会有点不好说,但在平时练习的时候一定要尽力达到百分百完美才行。于是在每天完成了教练指定的训练之后,幼霖往往会一个人留在冰场里长时间加练后外点冰四周跳。
鲁特森一开始还不知道这件事,只不过他发现一个多月以后,幼霖每次在配乐练习的时候,后外点冰四周跳的成功率都高得惊人。他的这个学生从去年才开始逐步练习四周跳,到今年达到可以在正式比赛中使用的水平,这已经是很快的速度了。
能在比赛中使用这个动作,各种可能情况也包括摔倒,双足落冰,或者旋转周数不足被降组、只能拿到三周跳的技术分等等。能在比赛中使用,并不代表每次使用都是完美的“clean”。可是宋幼霖的成功率,从换新节目之前密集训练达到的百分之五、六十左右,到现在只会偶尔出现旋转周数不足降组的问题,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这种进步超级神速的数据在鲁特森的执教生涯中,是从没有遇到过的。
鲁特森原以为是这个学生天分好,加上勤奋刻苦的努力,又给他带来了新的惊喜而已。可是突然有一次他去幼霖的房间里找人没有敲门,才发现那孩子正窝在沙发上给自己血淋淋的右脚上猛倒药粉,满脸的痛苦。
鲁特森跑过去仔细看,不禁倒吸冷气,饶是他平时总是镇定不变的那副扑克脸,也抽搐得有些走形。
幼霖的右脚有两个趾甲被挤压得快掉下来,似乎已经到了不得不拔除的程度,剩下的三个趾甲则全部是乌青,看起来情况也不太妙,更别提整个前脚掌上还有一片片的血泡,混在白白的药粉里煞是吓人。
很显然这才是宋幼霖四周跳成功率逐步上升并稳定下来的原因。
“你在做什么?”
“你下个赛季不想比赛了吗?你的脚受伤了,练得再好不能上场又有什么用?”
“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滑冰是艺术,不是自虐!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练习滑冰?”
“你以为你这样练就一定能拿到冠军吗?你以为你自己是英雄吗?你以为你这样练就一定能战胜安东尼吗?我告诉你,你错了!你错了!”
……
鲁特森看着那只凄惨的右脚,只觉得热血上涌,自动转入疯狂咆哮模式,脑门上青筋都一根根突了起来,看样子气得不轻。幼霖在上药的时候突然发现教练进来,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要坏。他自己能忍下这种程度的伤,不代表鲁特森也能容忍。
鲁特森是比较反对宋幼霖这种高强度训练方式的,第一年刚开始执教这孩子的时候,他就曾经指出过这个问题。不过当时宋教练说过,若是连克服这点困难的意志都没有,又怎么能够指望他成为最出色的运动员呢?听了这种话,鲁特森只能感叹一下文化差异,然后尊重运动员自己的选择,不再多说。从那时候开始,幼霖就会经常加练,不过只要那些加练还在幼霖身体承受范围之内,鲁特森便不多过问。
可是现在不过问不行了,这种训练已经超过了他所能容忍的最大程度,再不过问的话,那只右脚估计就要废掉了。
鲁特森气得满脸通红,胖胖的大手握成拳头在空气中使劲挥来挥去,嘴里不停大喊大叫,喊得走廊其他房间的运动员们纷纷探出头来。不过他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知道轻重缓急,喊了一会就赶紧拉起幼霖套上拖鞋去医院。
在运动医疗中心里,滑冰运动员的趾甲需要拔除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只不过同一只脚的五个趾甲同时受伤,再加上大面积的血泡非常有视觉冲击力,这吸引了不少医院实习生前来围观。
幼霖的脚实际上只是看起来比较吓人,但没有伤筋动骨,只是皮外伤。做个小手术拔掉趾甲,注意敷药,好好休息几天就行了,完全不耽误训练。好心的医生还顺便给他检查了一下左脚,发现左脚脚趾倒是没什么问题。
左脚脚趾当然没事,因为幼霖做后外点冰动作是用右脚的。但是左脚一直用来起跳,脚踝承受压力很大,肯定也会非常疲劳。鲁特森冷静下来之后,也明白自己刚刚的确有点过激,那种程度的脚伤只是看起来比较恐怖而已。
虽然很满意自己这个学生的成绩,可是鲁特森心里还是不大赞同这种“自虐式”训练的。于是他做出了新的决定,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把新出炉的比赛服装和宋幼霖一起打包,直接丢到了通往机场的大巴上,顺便给他订了飞回M市的飞机票,理由是宋教练在国内又给他签了几个广告需要他立即拍摄,顺便再养养脚伤。
幼霖虽然饱受脚上小伤的疼痛折磨,却也一直在享受着节目越练习越完美的快乐,正处在练习练得有些发疯阶段,不想却被鲁特森直接丢回了国,这让他很不舍。不过事实上,留在加拿大,他也不知道鲁特森会怎么批评他,能暂时躲开也好。
回国的一路上,幼霖的情绪总归还是有些低沉,在飞机上又被一个空姐认了出来,被抓着拍了好几打照片,签了半个小时的祝福话。不过,最让他没想到的是,下了飞机,刚从航站楼里出来,幼霖竟然看到了等在门口、站姿堪称管家界楷模的超级管家巴特勒。
幼霖拖着行李和伤脚慢吞吞走过去,轻轻打招呼:“好久不见。巴特勒管家,你是来接楚颐的吗?”
“宋少爷您好。”巴特勒一丝不苟地给他行了个礼,“我家少爷今天从比利时回来,飞机十一点半到,现在已经出来了。”
果然,两个人正说着,就见楚颐也从幼霖刚刚出来的那扇门快步走过来,看到幼霖和巴特勒站在一起,满脸的惊讶。他也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宋幼霖。
“你怎么回来了?也是刚刚到吗?”楚颐看着幼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旁边的巴特勒已经打开车门请两人进去,又拿过了他们的行李,放进了汽车后备箱。幼霖坐在车里,用力向后靠靠,把头安放在一个小垫子上,一本正经地轻轻点头:“是啊。贝曼银行是大客户,教练打发我赶紧回来给你们拍广告。”
楚颐好像很开心,使劲揉了揉幼霖的头发,引起一阵强烈但无效的抗议。路上偶尔谈到他回国的原因,幼霖也只说教练心疼他训练刻苦,让他回国稍微休息几天顺便拍广告,楚颐倒也没多问。
幼霖听说父亲前一阵子出院之后,身体不舒服又进了医院,打电话问他详细情形,他却总是支支吾吾,说自己没什么,逼急了就严厉要求幼霖好好训练,不要管他的闲事,听起来却是中气十足。回国之后幼霖第一时间还要赶去第一医院,亲眼看看父亲到底是什么情况。楚颐则要去公司,两个人约好倒过时差再联系。
到了医院,幼霖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担心全部都是瞎操心。
父亲和官医生之间的关系基本上已经公开化了,这一点从父亲直接让幼霖叫官医生“云姨”就看得出来。不过,听护士长最新版本的八卦,父亲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病,出院入院的折腾纯粹是在要挟云姨,想要逼她把关系正式化。而官医生又比较矜持,因此两个人只好继续拉锯。滑冰教练在夏天又没什么事,因此也耗得起。幼霖自然乐的在一旁看戏,在病房里当了一会快乐的电灯泡,他就被宋教练赶走了。
从父亲那里拿走最新的四份广告合约和拍摄计划,又由胖护士长带着偷偷去外科给脚伤换了药,听了半个多小时的吸气和大呼小叫,再摆脱胖护士长泪眼汪汪的送别,幼霖终于回到了自己在M大学旁边的小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