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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卷二 拾花 ...

  •   千五年间,三月春。
      一盘发女子轻坐于床边,手里捧着一摞布。
      春风摇过半开的林木窗抚进房里来,携着一缕微乱的春光洒在素色的棉布上。春风微寒,却因那女子布裹得很厚,吹不到布里头包着的小婴儿。
      只听女子深深的叹息了去,拂过额前一缕凌乱的发,却无法把不太清楚的眉眼从记忆里摸清了。她把那棉布里包着小孩放在床上,自己也缓慢的爬上床去,把床边破旧的帘子拉上。
      窈窕的身段在眼帘子后映出一段影子,此时却显得无比消瘦。

      夜里下了暴雨,差点放走了洪水。
      这村挑的不是好地方,正建在两山之间。没想,好巧不巧,遇上了暴雨,村落被浅浅的淹了一层,幸好不深。
      过了半天,发现这屋没动静,有村民进去查看,却也只能见到一个活着的生灵了。
      女人家里没钱,有几个好心的村民找了块地儿,把她的尸体埋了。村里穷,他们也没钱,也没有人肯养。有个正要出村的人好心提议:他要去京城探远亲一趟,这里没人留他,那还不如把孩子送进京城干活儿,没准出路还多些。
      很快的,那年四月,被棉布包着的小婴儿就坐着顺风车赶往的远方。

      顺一年间,七月。正值夏日当头,春末刚过,夏天娇羞的时候。花香瀑布到处溢漫着,京城处处锦缎玉佩,华府满城街,一派旺盛的朝荣。
      当年的婴儿已经十五岁了,刚被送进京时被一副贵人家看中,抱进了家门,陪他家公子从小长。没想他十岁时那户人家意外被抄家,家破人亡。他只得在外面游历,以卖画为生。
      好在他从小就有绘画天赋。画上植物活灵活现,花是阳春三月,竹是翠绿挺拔,树是繁茂旺盛。龙是盘旋天穹,凤是钻入彩霞。男子面如玉冠,女子面如羞花,皆有一副国泰民安之像。
      所以画卖的很好,名声也渐渐远扬在外,足够他混口饭吃,找个安静地儿住了。
      没想一天正在他收摊时,摊门口出现了一道具有压迫感的身影。
      他抬头,是位男子。
      男子十分显眼,身上配着两把剑,额前两抹碎发,其余的长发被一颗簪子扎成了高高的马尾,横在后面。一身灰蓝色衣服,长相不凶神恶煞,两眼微微下垂,略有些无辜的样子。面部的弧线也很柔和,神情却十分冷然,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看起来莫约二十多岁的样子,忽略眉眼中的戾气与阴郁,竟是一张令人讨喜的忠诚脸。
      他手上收摊动作一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淡淡的:“我要收摊了,你要买画明天再来吧。”
      那人没有阻止他收摊的意思,冷着脸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等他把画都收进框了以后才说到:“我不是来买画的。”
      他看了那男人一眼,没有理睬他,表情淡漠的转身就要走。
      刚转身就呼的感觉背后一凉,脖子上贴了一个凉飕飕的东西。
      男人的一把剑已经无声无息的出窍了,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眼神一暗,头有些垂下来,眼眸盯着石板地面。
      这条街本来人就不多,加上这个点了,除了几个在收摊的摊主和零星几个贵人,就没有其他人了。
      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在角落里买画的他。
      他身子一僵,半晌开口:“你想干嘛!”
      男人终于又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凭什么告诉你?”
      那男的突的就笑了,脖颈上的银剑也逼得更紧了些,语气薄凉的开口:“就凭架在你脖子上的这把剑。”
      果然,男人感觉到了他背上溢出的冷汗的默默篡紧的手。
      安静了半晌,那男人竟然先一开口了:
      “那就给我记好了,你叫姜附。”
      “凭什么是你给我取名字!”他咬着牙关,面无表情的脸上也能感觉到燃起的怒意。
      那男人又轻笑了一声道:“这可不是我给你取的,是你母亲给你取的,让我帮她转达。”
      他的语气染上了怒意,他道:“我是个孤儿,我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也不要向我提他们!”
      忽然他就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他就意识到:
      面前这位已经开始动剑了。
      头一重眼一黑,然后...
      最后只能看到银剑闪耀的斑影。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素朴的房间里,看着屋子的摆设,应该是驿站的客房。
      他没什么安全感起身,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那男人的。
      “动什么给我躺好!”
      他心里略微有些无语,没忍住,把自己内心的无语给说了出来:“明明是你动了刀,为什么要救我?把我杀死算了。”
      “为什么没有杀你?”那男人的语气里带着自嘲的笑:“因为我看你比较有利用价值。”
      坐躺在床上的人一听这话就要起身,然后他就看见那男人从台上拿出一个簪子,往他身上一丢,他瞬间就被压在床上,动弹不得了。
      仅十五岁的他被吓坏了,一个簪子威力这么大。
      男人笑着看了看他有些崩溃了的表情,竟有些幸灾乐祸。就听到他道:“还真是长得像呢。”
      然后他就看到男人俯下身子,凑到他脸前,用一只手轻拍了拍他的脸,语气急剧嘲讽:“看这张脸吃鳖,还真是很可笑呢。”
      他用力的咬了咬牙关,立刻保持了自己面部表情不崩掉,不给他再嘲笑的机会。
      不过男人也没再看他的脸,只是站起来往窗边走,把窗户打开,似乎在看外面的风景。
      床上的人再次咬了一咬牙,将声音放平稳后,冷冷的问道:“你把我抓起来干嘛。”
      男人用手轻轻拍了拍窗沿道:“我不是说了吗,你有利用价值。”
      “那你要打算怎么利用我,我没有钱没有权。你是想让我去当你的死士吗?也没有必要这样大费周章吧。”
      “当然不是了。”男人语气里带着嘲讽,“你这样没钱没权的我确实看不上。”
      “至于你会怎么被利用...听我的就好了。”
      “那要是我不呢,”他躺在床上倔强开口,似乎想用腿把簪子给顶掉,可是却一动都动不了。
      “你不肯的话...”他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过了半晌又道:“你不肯那也得肯啊,实在不肯的话呢...”
      他就眼睁睁的看到旁边的桌子上飞出一捆绳子,绳子飞到他眼前,舒展成长长一条。这时他才发现那是一根长鞭。
      男人语气轻巧:“那就抽到你肯。”
      说罢,那鞭子就仿佛活了一般扭动的身子,往他身上就是一抽。
      簪子没给抽掉,还牢牢地粘在他身上,动弹不得,上半身却全立马见了血光。
      钻心的疼还没来得及感受,又是第二鞭。
      他还没来得及尖叫,又是第三鞭,第四鞭。他痛的叫也叫不出来了,眼眶一片通红,泛出湿润来,嘴巴紧紧抿着,牙齿都快咬碎了。
      到莫约第十鞭的时候,那男人终于说了声:“行吧。”那鞭子立马跟听到了狗主人的召唤一样,乖乖的缩成一团,自己跳回桌子上去了。
      床上血淋淋的那人还没有从疼痛中反应过来,满眼都是震惊,这年头鞭子都成精了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男人就走到他床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拿出旁边的一条湿毛巾扔给他,道:“你肯不肯?”
      床上的人咬了咬牙:“行吧!”
      男人终于似乎满意了,他亲亲拍了拍手,他这簪子立马飞窜起来,一下的就往他竖着的马尾里插了进去,准准的落在里面。
      床上的人立马想跳起来反扑,没想那鞭子还早有准备,又跳了起来,往他身上就是一鞭,直接把他整个人拍晕在了床上。他眼前灰黑的一片,隐约能看到那个身影,耳边听到他说:“真是不乖,看来得好好教育一下了。”

      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挪了地方,这次周围相对上次的客栈奢华了一点,也有了些人味儿,想必应该是宅子里的住所。
      这次男人没有在旁边,他刚想下床,起身就发现自己浑身疼痛,动都动不了。
      这动静把旁边的一只沉睡却警觉的花猫吵醒了,那猫跳起来,往他身上一扑,看了他一眼,喵了一声又跳下了床往外跑。
      他下意识想喊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很快猫回来了,迈着猫步趾高气昂的往他房间里走,后面跟着的那是那男人。
      男人冷冷的撇了他一眼道:“你还反驳吗?”
      床上的人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承认:“行了我不反驳了,随你怎么便吧。”
      男人又看了一眼道:“要再耍小花招的话,看我家熙熙不抽花你。”
      床上的人心里纳闷儿,熙熙?
      男人似乎听到了他心中的疑问:“熙熙就是条鞭子。”
      ......
      这名字取的。
      男人明显看到了他眼里的无语和不屑,却没有过多在意,只是挑了挑眉道:“嫌弃什么呀,这名字不是我取的。”
      床上的人意外发现他挺好相处的,竟然忽然觉得他有什么难隐之言吧。
      虽然身上还痛着,他眉头皱了皱,问:“我这我这伤什么时候能好?”
      男人又看了他一眼,道:“以你这种特殊体质的,一天不到吧。”
      床上的人立马抓住了关键信息:“特殊体质,你到底是谁?”然后他立马想到了发生在这男人身上的一样样事情,比如会自动打人的鞭子和那特别重的簪子。
      奇怪,那簪子戳进那男人头发的时候,那男人怎么没有背着簪子的重量,压得直不起身呢?
      那男人摇了摇头看向窗外:“我是谁不重要,以后你总能知道的。你体质特殊,这点我也解释不清楚,反正你差不多下午就能好,别贫嘴了你好了就跟我加紧练习。”
      床上的人又是疑惑,他面色冷淡的看着他并不把自己内心的猜测和疑问表现出来。抿着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什么练习。”
      那男人走到房间一旁随便拉了个椅子坐下:“你不用多问,每天我都会教你一些东西,你不需要知道那是什么,我说了你只要听我的就好了,保证在你要死之前你是不会死的。”
      床上的人想开口说,但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脸偏向一边,看向了灰白的墙壁。
      过了一会儿,那男人忽然开口:“姜附。”
      床上的人一愣才反应到他这是在叫自己。
      “何事。”
      “没事儿,”那男人语气有些阴沉,却不是任何一种尖锐的感情,而是一种淡淡的忧伤:“只是想叫叫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卷二 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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