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指哪打哪 ...
-
让陶大城主‘水深火热’‘死去活来’的小厮生涯，三天，结束。费暄的体温总算降下来了，人醒了，行为举止恢复正常。
“小暄……”易筠例常号脉，看到人醒了，脉搏的速度降下来了，正常水平，“生一场病也没什么，也好，这样才像年轻人嘛，平日总板着脸，像个小老头，未老先衰。”
“什么……”费暄一脸迷茫，还没有完全从病中清醒，病去如抽丝，他起码还得躺两天。
看费暄终于有了符合他年纪的小迷糊样儿，易筠忍俊不禁，他是郎中，所以最先有幸享受了一把被蹭大腿撒娇的艳福，易筠尤其记得‘哥哥’俩字儿叫得陶璋当场脸黑一半，然后，他被自家出生入死的兄弟给丢出去了。
听着易筠笑着转述自己的幼稚行为，费暄为自己曾经的病中‘失仪’，脸色比陶璋那天的还要更黑……
大约因为病有起色，易筠减少了药方里的安眠成分，也可能因为费暄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外面稍微有点动静就被惊醒了——醒了，所以费暄发现了这些天自己一直不知道的变化。费暄裹着被子唬得下意识的往后一缩。
“你这是白天睡饱了，所以晚上有精神？”陶璋伸手拉回被费暄拽跑的被子，就算他有功夫傍身，可大冬天夜里也不能赤条条的晾在外面吧！拉回被子的同时，顺带把人也重新抱进怀里，老实安生的用被子给裹住了。
距离……有点近，是太近了！费暄甚至能听到对方心跳的声音。
费暄以为自己会不舒服到浑身僵硬，可事实是他的身体全然没有他的神经那么如临大敌，躺得全然自在，身旁暖烘烘的热源在冬夜里显得特别有吸引力——这让费暄很是尴尬了一阵子，他强迫自己忽略这一点，然后，发现了另外一个变化——
“院子里有声音！”
“嗯。”陶璋闭着眼睛，显得漫不经心，“这三天你病着不知道，晚上比白天热闹。”
费暄皱眉，“又是偷袭的么？”
“适当引入竞争，才能卖出好价钱。现在你可以挑好主顾了。”陶璋用费暄曾经说过的话挤兑他，这几晚所有人都没睡好，唯一的例外就是这个‘罪魁祸首’，每每趴在他身上睡得呼噜呼噜的，全然不知外面灭了多少夜袭蒙面客，屋里散去了多少迷香。
费暄侧耳听了一会儿，他不懂那些功夫，所以也听不出门道，只道外面有声响，可能是在打斗，而这位恶人看似全然不放在心上，是的，如果云岭城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厉害的话，想必这种事本来也是小菜一碟。费暄想了想，也不担心，“来夜袭的人是想以巧取胜，用侥幸博弈本就证明他们实力不足，根本称不上是真正的竞争对手。”
陶璋闭着眼睛躺在那儿，越琢磨越觉得费暄这话里暗含玄机，什么是‘真正的竞争对手’？这话里大有文章——受易筠的影响，他现在不知不觉地也很尊重费暄的思考和建议了。
张开眼睛，陶璋来了兴致，“听起来有想法，说说。”
“……”
陶璋等了一会儿，转头，好么，睡着了！
陶璋抚开一绺头发，小东西长得可真漂亮，睫毛又长又翘，脸蛋滑滑的……那些什么似莲如月的垃圾诗词完全不能形容万分之一，美就是美，无关比喻，无关词句。嗯，除了漂亮还很骄傲，聪明，好吧，是博学，敏锐，嗯，也许天真……一个词一个词接连出现在脑中，陶璋最后笑了，一开始就是单纯的觉得小东西长得漂亮，漂亮得让他忍不住心痒痒，后来又被这小东西抓得遍体鳞伤，里子面子全无，让他真觉得恼火，也许就是那个时候较上劲儿了，越要争胜就越不想放手，再后来，到现在，陶璋伸手，略带粗糙的手指摸过水嫩的脸颊，心里憋着劲儿的那股争胜不知道什么时候越来越淡了，全剩柔软。
一宿好眠，第二天白天，费暄知道了昨晚被夜袭的情形，确切的说，是从易筠三言两语不在意的描述中猜到了昨晚的情形，而且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些夜袭的江湖小角色大概又是有去无回。
“这样不太好。”费暄捧着药碗，说了这么一句。
陶璋正巧这时候进门，听到了费暄的评价，不以为然，他就说吧——小东西很天真呢！
“那你说怎么办？”易筠也没在意，笑着收拾自己的医药箱。
对这件事，他们的解决办法就是绝不手下留情，但凡来挑衅的人，必须有来无回——是为了起一种震慑作用，也等于变相宣扬了云岭城的强悍实力，警告那些自不量力的追宝者，江湖规则下，这个法子是最有效的处理办法。
但费暄不这么看，这不是长久之计。任何人如果想成为‘领袖’，就决不能以血腥恐怖的形象存在，就好比做皇帝的人，如果臣民们只有恐惧没有尊敬，那他的龙椅肯定坐到头了，什么时候死，怎么死，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研究一下。
圣贤书上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的是让帝王自律，可是放在江湖也同样适用。他们这样的滥杀很容易牵扯恩怨，若最后演变成仇杀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那时候再想做江湖大佬，又要花费多少心思维护这个地位？所以根本得不偿失。
费暄看看这两个当事人的不疼不痒的样子，想了想，“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我想，更多的人已经相信云岭城拥有紫晶金石令了——有些事情，用别人的嘴说出来，比用自己的嘴说更能令人信服，起码，在总体计划中，这已经算大大前进一步了。”
这话说的有道理，但——是——“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你的安全问题！”陶璋强调。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为了费暄着想？难道他们会在意那些江湖喽啰？
“可他们为什么要劫我，因为我就是我么？” 费暄完全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不，他们想要的是紫晶金石令，他们以为我带着那个东西，抓住我就等于得到令牌，所以才会有人来偷袭。你们可以告诉他们，东西不在这里。”
你当人家傻的？你说人家就会信？
陶璋刚想哼气，但转念一想，他好像有点明白费暄背后的意思了。
费暄说话还带着点鼻音，低低哑哑的，看这两个人开始有了兴致，他给出建议，“就说东西已经就到了云岭城，你们接我来，就是要去云岭城鉴别一下东西的真伪——他们会信的。”
房间里沉默了一下子，然后易筠忽然咧开嘴，重重地拍了一下费暄的肩，笑了。
看！他就说过，费暄是个不可多得的良材，他们以前真是拿珍珠当鱼目，白白浪费这么好的资源，费暄这个主意妙啊，一举数得！别说解了这边不胜其扰的旅程麻烦，这样的说辞，还能最大限度的让人信服，奠定紫晶金石令已经被云岭城收入囊中的认知，这就叫先声夺人，消息一传出去，云岭城的地位几乎可以就此无人撼动。
当然会有人质疑，不服的，想分一杯羹的，或者那拨神秘的血洗费府的人，他们肯定不愿意承认，云岭城最后也必须在众人面前拿出‘紫晶金石令’让自己名正言顺，不过，如果像费暄说的这计划，先把风声放出去，传言就是这么回事，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三个月，费家少爷就会成为江湖‘公认的’可以鉴定宝物真伪的权威人士，到时候只要费暄开口，假的也变成了真的，真的也变成了假的。
在此传言下云岭城的安危，易筠并不担心，他们的老巢，敢动脑筋的人满江湖屈指可数，不管有什么人，有什么心思，在这样的条件下都不会贸然行动——就算行动也无妨，他们找不到紫晶金石令的——那玩艺还没做出来呢！
这计划大好！
易筠与陶璋交换了一个眼色，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认同与笑意，然后他转身出去布置去了。
好歹困扰了云岭城主多日的难题，结果被人用四两拨千斤之法轻易地转嫁了危机，这可真让人觉得感慨！陶璋的心里还没叹息完，却看到只用三言两语就把矛头指向别处的‘幕后高人’依然捧着药碗，一脸苦大仇深地那儿纠结呢。陶璋若有所思的看着费暄，他有一种感觉，费暄刚刚话说半截，好像还有什么想说，可是后来又犹豫了似的闭口了。“你还有想法，说来听听。”
费暄摇摇头。
“说！”陶璋板脸。
“先看看这一步走得怎样吧。”费暄放下已经有点凉的汤药，推到一边儿去，下定决心不去看它，“不察对手动向而枉自揣度，这是败军之相。”
陶璋看看被推到一边的药碗，看看费暄，沉默了一下，伸手拿起药碗，咕咚咕咚两口灌个底朝天，还没等费暄反应过来，这恶人好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人拎过去箍在腿上，然后整个人压过来，噙住唇，那一小碗汤药一滴没浪费全给哺过去了。
“你……咳咳……咳咳……”费暄捂住嘴，从舌头到喉咙，苦得都没有感觉了。
“以后不吃药就这么办，咱们还是老规矩，下次开口涨价码。”
陶璋凶神恶煞地盯着费暄，看他敢往外吐？
——恶人！
被强灌完药的费暄感觉胃都在蜷缩，因为生病而产生的情绪抽风让他忍不住一口咬上陶璋来不及收回的手，在某人虎口处咬了一圈深深牙印，恨得跟什么似的。
再之后的半个月，费暄只顾着在汤药中痛苦纠结，干下不少抽风的事，证据全在陶大城主的胳膊上。他个人很少在意身边的事，但是其他人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不知道是陶璋他们的以暴治暴、杀鸡儆猴的江湖手法终于震慑住了宵小，还是易筠策划的谣言最终起了作用，或许只因为他们习以为常？夜里似乎慢慢安静下来，费暄的一场风寒也在可怕的汤药中慢慢痊愈了。
休整完备，继续上路，马车的内部装璜已经全部换过，四壁不再是臭显摆的挂毯、轻纱和金箔，而是厚实抗风的熊皮、獐子皮，坐在上面就发暖，总算有个要北上过冬的样子。按照一般路程，如果他们要去云岭城，要经过寻岭，入中州，过德江城。到了德江城就相当于进入了云岭城的势力范围，然后出城再一直向北，据说快马八日就能到他们的大本营了。
但是到了德江城后，他们的行程再一次停顿下来，易筠脱离了队伍，官方的说法是冬节临近，德江城距离他师门不远，正好路过，易筠好歹也要买些年货、礼物回去师门探望一下长辈，而剩下的一行人，既然赶不及在冬节前回到云岭城，那索性在这里多停留一些时日，德江城应该是他们这一路上最后途经的一个商业重镇，虽然不如仁兴那么赫赫有名，但交通购物都极大丰富，是个繁华之地，云岭城的老家可不能跟这儿比，机会可遇不可求。所以，进了城之后，他们一行人就到城内一处幽静小院暂时住下来，铺盖家居一应俱全，这里应该是他们的分据点之一。
一干弟子在过节前拿了城主发的过节红包，欢天喜地跑去街上图新鲜了，费暄，作为云岭城的‘新任军师’（兼某人内定的压寨夫人）也被陶璋包了个大红包，金银多少暂且不提，光那一块通体雪白的羊脂玉佩就是个千金难寻的稀罕玩意儿，更别说陶璋还给费暄一个云岭城的银令牌。只是费暄从没涉足江湖，好东西没当好使，那块带花纹的银牌子被他嫌‘俗物’扔在一旁，压根儿也没过心。此情此景，陶璋只是笑笑，费暄在他身边，谁还敢越过他欺负这小东西不成？
百问之想要什么礼物……
费暄：残叶和尚的孤本，天行的棋经，镇子将军已经失传的龙图阵法，还有……
［等等，等等……你认为某人会有这么高觉悟送你这些东西？］
费暄：……
［城主大人，您想要什么礼物？］
陶璋（色迷迷摸下巴）：你说呢？
费暄：……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指哪打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