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竹马死对头的猫》枳厘

39、第 39 章

　　“下了飞机别走大厅，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千万别贸然出来。”
　　“找个人少的地方呆着，我现在来接你......”

　　丁昱的消息来的又快又急，娄榆右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推着自己的行李，微微低着头，只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还没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娄榆！”
　　一转身，抬头看去。

　　周围的行人不多，只是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似是用余光瞟着他，窃窃私语。
　　娄榆皱了皱眉，总觉得若有似无的怪异。

　　尹默庭从身后走过来，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大半视线，面色有些许凝重，沉声道：“你看新闻了吗？”
　　“啊？什么新闻？”他表现的很疑惑，“跟我有关？怎么丁昱也叫我小心些。”

　　说完，把自己的手机举到他面前，还未熄灭的屏幕上赫然是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尹默庭瞟了一眼，停顿了两秒，最终还是把视线移到他脸上。

　　“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收回手，直直地看着他。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看他，搞了半天，只有他蒙在鼓里？
　　周秘书站在尹默庭身后，咽了一下口水，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暂时别出去了，跟我过来。”
　　果然。

　　他就知道只要摊上娄总，他的老板就会一改往日淡漠的形象，化身成为最爱管闲事的人。
　　这段时间他有意无意地听了些传闻，说是娄总跟他老板以前感情很好，只不过后来闹了点儿矛盾。

　　现在看来，纯属无稽之谈。
　　真的不是亲兄弟吗？

　　也不对，周秘书自己也是有弟弟的人，他对他弟可没这么好。
　　娄榆不明所以地跟着他，一路路过了无数或好奇，或震惊的目光，最后来到机场的VIP休息室。

　　“到底怎么回事啊？既然跟我有关，一个个都瞒着我？”
　　偌大的地方空旷而安静，他看了一眼严丝合缝的门，被再三打断的好奇心在此时达到了顶端。

　　尹默庭顿了一下，可能觉得这个事瞒着他也不是办法。
　　沉着的开口：“机场外面现在有些记者，最好避一避，等你助理来接你。”

　　“记者？来拍我的？”娄榆的话音中透露出浓浓的不解。
　　“总得有个缘由吧？我是做了什么吗？”

　　尹默庭抿着嘴唇，斟酌了片刻。
　　娄榆很少见他这犹犹豫豫的模样，有些好笑的同时，不由更加好奇，“别想了，快说。”

　　尹默庭微微低头，同他对视，一字一句，缓缓道：“当时你出车祸的时候，你的司机......”
　　他的声音有一丝发涩，“坠海身亡了。”

　　他看着娄榆的的身体一僵，瞳孔迅速紧缩，沉默变成了死寂，过了半晌，他才勉强消化了这个消息。
　　“怎么当时没有说？”问出口的声音仍有些不可置信。

　　“不，不对......”娄榆抓了一把头发，像是努力从混乱的思绪中抓住一点理智。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距出事过了一个多月了，这件事情当时被定性为普通的交通事故。

　　普通交通事故的流程走起来很快，后续的流程应该是娄氏的人来办的。
　　等到他醒过来，人都入土为安了。他压根儿就没经手过。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确实是因为他起的。
　　娄榆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脸色，周围的气压沉重而悲伤。

　　静默半晌，尹默庭打破了这种沉默。
　　“不是你的错。”

　　他的声音低沉，声线偏冷淡，却带着镇定和有力。
　　娄榆没有说话。

　　伸出的手在空中停滞了片刻，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他的家人要求索赔，还需要你后续接待。”

　　平淡的声线，三言两语道明了眼前的情况。
　　低垂着的头猛然抬起，娄榆知道他没有恶意，但几乎有点儿恨尹默庭这种时刻的冷静。

　　这让他看上去像个没有感情的假人。
　　明明就不是这样......

　　对方只是平淡地跟他对视，漆黑的眼眸似是不会为任何事泛起涟漪。
　　“死者不可能回来，能补偿活着的人，至少，也是一种安慰。”

　　面对着生命，还能如此理智的想到赔偿。很多人会觉得有些冷血，但事实是，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缅怀？没有人会比他们的亲人更加缅怀，也没有人能真正感同身受这种痛苦。

　　大多数人只是旁观者，看过一眼，付出廉价的悲伤，然后遗忘。
　　至少从这个司机的情况出发，赔偿，是真的能从实际情况，改善家属的生活。

　　娄榆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新闻，事情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司机的妻子有尿毒症，需要定期的化疗，大女儿读大学，小女儿还在上初中，全家都不具备劳动能力。

　　况且那个姑娘真的十分坚韧，娄榆看着新闻上一张张在娄氏门口拉的横幅，心里五味杂陈。
　　从理智上来说，这件事情对他十分不利，他才刚回娄氏，屁股都还没坐稳，就出了这样的事。

　　可看着那一家人。
　　是他毁了他们的家。

　　这个重磅炸弹结合着他出差前做的那个不如人意的专访，在那个记者添油加醋的描述下，瞬间席卷了宿黎的大街小巷。
　　他成了脾气差，嫉妒心强，自己住着VIP病房还拒绝承担死者责任的富二代。

　　这种反差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越发酵越厉害，连他高中考试不及格的事都给他扒出来，拿来跟辛婉对比。
　　好像有了一个真假不明的污点，他过去的所有，都不再值得肯定。

　　他还没看完，丁昱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娄榆告诉他地址，没几分钟，熟悉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随之而来的，还有机场的工作人员，在门口伫立着，似是想说些什么。

　　尹默庭跟他对视一眼，随后出去了。
　　一时间，休息室里只剩下了他和丁昱两个人。

　　丁昱看上去也是几天没有休息好，娄榆现在可顾不上这些。
　　他把手机放到桌子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直接问道：“这件事当初是谁处理的？为什么当时没有赔偿！”
　　丁昱愣了一下，娄榆往日一直是没个正行儿的形象，乍一下严肃，他有些猝不及防。

　　“说话！”
　　“是......是辛总。”
　　娄榆皱了一下眉，情绪抑制不住地暴躁。

　　“因为当时你的情况也很严重，所以这件事没有以公司的名义处理，而是交由家属处理。”
　　他当时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估计就差医生的死亡证明了，况且不是因公出事，走这个流程是合理的。

　　可是，他还有什么家属呢......
　　“后续，董事长......就把这件事交给辛小姐了。”丁昱似乎也是觉得难以启齿。

　　娄榆往沙发上一靠，盯着白色的天花板，眨了几下眼睛。
　　果然啊，娄立轩这种人，怎么可能去应付难缠的死者家属呢？他连自己的死活都不关心吧。

　　他捂了一把脸，似是想把脑子里的悲观的思绪全部抹去，刚到站时的开心一扫而空。
　　随后站了起来，还有好多事等着他处理。

　　“安排我跟家属见一面，尽快。”
　　“至于记者那边，也去说一声，让别拍人家了，那个女孩还在读书，影响不好......”

　　“绕个路，先回去吧。”
　　丁昱面露难色，“暂时......你最好还是不好回去了，公寓那边也有很多人蹲在门口。”

　　娄榆闭了下眼，听着一个个接踵而至的坏消息。
　　“住酒店也不太安全，要不，你去我那儿？”

　　“不过，我那小区挺老的，保密措施几乎没有......”
　　“不用了。”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一回头，尹默庭推门而入。
　　“你可以跟我回湖光公馆，那边比较安全。”

　　他的声音很平淡，眼神也很平淡，似是真的只是综合考虑后，提出了一个合适的建议。
　　娄榆跟他对视一眼，却无端心头一跳。

　　“这样确实不错，只是......会不会太麻烦尹总了？”丁昱试探着说。
　　尹默庭看了他一眼，娄榆立刻心领神会。

　　“不会，当然不会，我是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嘛。”娄榆信誓旦旦。
　　实际是已经麻烦太多回了，实在不差这一回。

　　丁昱怪异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了一圈，最后见尹默庭都没有异议，也没有再说什么。
　　商定之后，他坐上了尹默庭的车，绕道了一圈，躲开了记者，朝湖光公馆而去。

　　窗户没有关严，微微有冷风灌进来。娄榆的目光往向窗外，道路两旁的常青树上结了一层白霜，宿黎的冬天很冷，但从国外回来，他突然也觉得还好。

　　尹默庭开着车，无声地把那点儿缝隙合上。
　　“你怕冷啊？”娄榆问他。

　　他顿了一下，过了很久，才嗯了一声。
　　娄榆靠在背椅上，有些好奇道：“你这么怕冷，在费城是怎么过的？”

　　“所以不想过了，就回来了。”
　　“啊？是这样，啧，那也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他稳稳地在红灯前停下，转过头来，轻声问道。
　　这话倒是真把娄榆问住了，他想了一下，认真地说。

　　“你读书这么好，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打算回来的，所以有点可惜。不过宿黎也很好，起码冬天没那么冷。”
　　尹默庭看着他，直到绿灯亮起，缓缓起步。
　　“对。”

　　多么荒唐的理由，却没有否认。
　　他在费城度过了此生最寒冷的冬天，并且永远不会为自己回来的决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