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南国南音

74、异乡人向我走来

　　晚上，躺在床上，夏瑾都会筋疲力尽，腰酸背痛。但她感到充实，一点也不虚空。听着外面呼呼的海风声，她有点清醒，于是就下床在书橱里翻找出一本书依偎着翻看。

　　那是泰戈尔的《采果集》，这位留着雪白长胡子的老爷爷一直都是她高中年代喜欢的诗人。她的眼睛定在那一句：

　　我抛弃了所有的忧伤与疑虑，去追逐那无家的潮水，因为那永恒的异乡人在召唤我，他正沿着这条路走来。

　　她不禁想起了方天磊，前几天她打过电话到刑事3组，李萌萌接的。

　　李萌萌直截了当地问道：“组长，你找方天磊吧？可是他不在，执行任务去了。要不，他回来我告诉他….”

　　“别…别告诉他。我不是找他的，我只是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夏瑾忙说道。

　　李萌萌笑道：“是吗？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好了，不逗你了。我就直接向你汇报他的动态吧。”

　　夏瑾沉默着，没有否决，她紧握着听筒，仔细地听着。

　　李萌萌继续说道：“那个方天磊可能因为你突然走受到了打击，最近简直成了工作狂，像陀螺一样。这段时间，老孙头对他印象可好了，还说我们懒！组长，你可得说说方天磊呀。”

　　夏瑾笑道：“我管不了他的，你们也得勤快点，改改偷懒的脾气！”

　　“得了得了，本来还想你安慰我几句的，没想到你倒戈相向。不聊了，我得挂电话了。对了，你有什么话要我捎给方天磊吗？”李萌萌快人快语。

　　夏瑾脸突然红了，声若细蚊地说道：“叫他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发脾气也不是这么发的。”

　　“啊….”李萌萌用带有暧昧的语气感叹道，继续提醒着：“还有呢？”

　　“没了。”

　　“就这么少？我知道了，你肯定要和他私下里聊，那些私密的话，怎么好让我们旁人知道？”李萌萌继续贫嘴。

　　夏瑾算服了她，赶忙挂了电话。

　　抽回了思绪，夏瑾又盯着那句诗，那个一直紧追着自己的倔强男孩此刻正在干什么呢？

　　早上，廖妈妈有事先出去了，夏瑾正在洗早上喝完粥的碗，突然听到了门铃声，她心里乐了，这个廖妈妈真是老爱忘东西，早上都第几遍了。

　　她摘下手套，擦擦手，扶着家具，一步一步地挪动过去，一把把门打开，笑道：“廖妈妈，你这回又忘记什么了？是钥匙还是…”

　　还没有说完，她愣住了，门外正站着风尘仆仆，一脸倦容的方天磊，他咧着嘴正冲自己一脸阳光地笑着。

　　夏瑾惊讶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方天磊认真地说道：“我先声明，这回不准赶我走。我可是堂堂正正地被孙头批假来的。这次只能呆半个月，以后一年我都没有休息日了。都是你害的！”

　　夏瑾笑着把他让进屋，准备挪动着去给他倒水时，方天磊按住了她的手，急忙地说道：“还是我倒吧，你行动不方便的。没想到十几天不见，你就从地主婆变成田螺姑娘啦？”

　　她淡然地笑笑，说道：“别油嘴滑舌的，这可是廖妈妈布置的任务，以后这家里的活都得有我干呢。对了，我还得在她回来之前把碗洗了。你慢坐啊！”说着，就转身要去洗碗。

　　“行，你去忙吧。我也有些累了，就在这沙发上睡啦。”方天磊爽快地答应道。

　　他躺在沙发上，并没有闭上眼睛，眼神一直停留在正背对着他洗碗的夏瑾。她松松散散地扎着一只麻花辫，上身是天蓝色的鸡心领毛衣，里面翻出白色的衬衫，穿着白色的裤子。一身的蓝天白云，整个人修竹亭亭，似雾似烟，仿佛消停下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天磊情不自禁地叫道：“夏瑾。”他想确定此时她的确在，他没有幻觉。

　　“嗯？什么事？”夏瑾转过身，用胳膊顺便擦了一下汗。

　　“没事。我只是想叫叫你。”方天磊笑道，“十几天没看到你，现在感觉到有点不真实。”

　　听到他直言不讳，夏瑾有点不好意思，她转过身继续洗碗，笑道：“放心吧，你现在看到的不是鬼。快睡吧，看你疲乏的样子，估计在车上没怎么睡吧？”

　　“嗯，在火车上，我旁边坐着一个带孩子的妇女，那小家伙一晚上嗷嗷地哭，我怎么能睡得着呢？我估计全车厢的人都像我一样有熊猫眼。”

　　“没想到你也有对手啦，总算找到比你更闹腾的人了。你现在能体会我的心情了吧？”夏瑾笑道。

　　“夏瑾同志，我发现你批判我起来，就来劲了，像一个小榔头，一敲一个狠！专门伤害我那脆弱的少男般的心灵哟。”方天磊又开始哭爹喊娘道。

　　“得了吧，你还脆弱？还少男？我看都已经沧桑好几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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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聊了一会天，不知不觉，夏瑾就发现背后那个叽里呱啦的男生没声响。等她收拾完厨房，转过身，她看见方天磊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嘴角还上扬着，很安详恬淡的样子。

　　他只穿着一件衬衫，外套被他脱下，滑落在地上。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夏瑾摇摇头，怕他着凉，就扶着桌子椅子边轻轻地挪动着走过去，尽量不发出太大动静。

　　她捡起外套，轻轻地给他盖上。当她要起身时，就不由地端详起方天磊的样子来。

　　夏瑾慢慢蹲下去，看着面前的男孩面目清秀，长长的睫毛温顺地附在闭着的眼睛上，鼻梁挺直，眉眼里流露出倔强，率直。还有那双能说会道的嘴巴，随时都能绽放出阳光般的笑容。她不由地笑了，没想到这家伙现在的睡相还挺乖的，像个女孩子一般文文静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