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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打斗的动静太大,听见声响的亲卫闯了进来,哈木尔脑中生大逆的想法,凑身过去,吻住了魏闲。

      他知魏闲定是厌恶他。倒不如,恶心死他。
      侍卫的脸暴红:“属、属下唐突!”

      哐啷一声关了门。

      魏闲:“……”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放过他。

      一反常态,将哈木尔打横抱起,扔进内室的床。他爆发出来的力气,哈木尔竟然抗衡不了。高大的身影压迫过来,哈木尔却没有逃。

      少时,他对喜欢的人会血脉偾张,没想到如今对恨的人也能如此。他憎恶自己情感,仿佛某种肮脏污秽的东西,连同这具身体,迫切想摧毁。

      翻身制住魏闲,衣服在他手里零丁破碎,就仿佛撕开的是魏闲这张脸皮,内心一下滋长罪恶的冲动,支使他疯狂。

      魏闲盯着哈木尔猩红的眼看,手到半空又收了回来。

      早知如此,就不拿感情打赌了。

      他这一生,无至亲,无好友,圈地自笼。没打算涉足感情这种东西。遇见楚玉忧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感情让他变得软弱,影响他抉择,只能踟蹰不前。于是他狠下心,掐断根源。

      发现也不是割舍不掉,四年来,常常想,自己可否有悔,可是晚了。

      他们互相纠缠,无关愉悦。报复自己,也报复对方。谁在痛,谁在哭,无甚在乎。

      血腥气沾满彼此,睡也逃不掉宿命荒唐的安排,他紧紧与魏闲十指相扣,像是要将他这身血肉揉成粉末。

      “魏闲,我恨死你了。”酣畅的情事夺去他的呼吸,他说的话在颤抖而绵长。

      哈木尔托起魏闲的腰,重重一击,他的报复即使魏闲露出一点不适,都使他得到畸形的快乐。倾身贴在他后背,张口咬得他鲜血淋漓。

      魏闲平静说:“我知道。”

      他垂眸,黯然的神情带走眼尾泛起的潮红。

      知道还一而再再而三与他做对,知道还不躲着他!他将这份疯狂钉入两人的灵魂,互相撕咬。他对魏闲攫取。这喘息声都怀着浓重的仇恨。

      魏闲嘴里只有含混的哼叫,不敢相信是从自己口中发出来的,反手遮住眼睛里的艳色和那个浑身张力的男人。可闭了眼,感触又深几许,他身如荒原,有人纵马驰骋,利器锋利骇人。

      热汗裹挟着仇恨,贯穿五脏六腑。

      “魏闲,你的能耐呢?抄镇北候府不是很风光吗?!”他咬牙切齿,似要将这句话嚼碎了吃下去。

      魏闲得了喘息机会:“你不是哈木尔?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哈木尔冷笑:“我问一问,你较真什么?”

      突如其来的恶意,激得他浑身一颤。

      “哈木尔,便希望你一直是哈木尔,前尘往事,随烟去罢。”魏闲语重心长说。

      哈木尔冷笑,前尘往事,说忘就能忘吗。他将这句话咀嚼少顷,捏着魏闲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凭什么?凭什么忠骨蒙冤,凭什么奸佞当朝?!

      他的母亲身怀六甲,还给他绣着婚服,笑着和他说成家收心。他的妹妹,说要吃西街的糖葫芦,缠着他买。父亲指着他鼻子骂,不能冒进,不要出风头。一切的一切都消散了,他眼眶猩红。

      鲜血,惨叫,大火,将侯府灭得一干二净。

      他历历在目,没有一刻敢忘。

      “我有什么前尘往事,你又知道了?你怎么不去算命?有算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吗?”哈木尔撩拨他。

      魏闲:“……”

      无论他说什么,哈木尔都会怀着别样的眼光看待,他们之间的信任,连一丝一毫都是奢望。

      在激荡的的月光下,两人度过惊世骇俗的一夜。再见面,又互相拿起无形的武器指向对方的心口,不死不休。

      萧暮意欲联盟,亓森多次婉拒。他们的目的就是与萧暮联手除去魏闲,萧暮此举正中下怀。却不能过于狼吞虎咽,总要晾一晾他,好容易得手的东西都不会珍惜,就是这么个道理 。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崇正帝期间,镇北候军权一家独大,百姓只闻镇北候,而不闻天子。他历经半生,利用魏闲除去镇北候一家,以为能安享晚年,不知他只是换了条泥泞的道路。镇北候是大夏的骨,他走了,大夏的倾倒之势无疑。不巧,有魏闲扶了起来。如今,皇帝意欲除他,历史出奇相似。

      “殿下,有贵客到。”

      亓森:“不见。”

      侍女犹豫了下,取出一物件,是一方令牌:“他说,只要不危夏,如君所愿。”

      亓森看不明白,哈木尔就在他身侧,看得无比清楚——那是金吾军的令牌。

      小皇帝真是大手笔,但也多是算计。试探他们是否有诚心,是否会做对大夏不利的事。一心依附他,便赏个甜枣,称兄道弟一番;不与他心同,便放干他们最后一滴血,将他们发挥最大的作用,而后舍弃。

      不顺天命的小皇帝,能耐几何,哈木尔不知,但由衷佩服他的胆识。

      哈木尔:“这可不是令牌,是烫手山芋。”

      若他们不同意,他们就是盗窃令牌,图谋不轨的使节,轻则他们以命相赔,重则两国开战。这无疑在逼他们做选择。

      春风尤未赶到,毓王府处处如盛春。内室暖意绵绵,叫人打瞌睡。

      下属按例禀报皇帝一天的动向。

      魏闲将笔放置好,欣赏绝佳画作。画中人,笑容不羁,红衣猎猎,纵马狂奔。

      知道皇帝要对付他,也不恼,这样的平静反而更让人害怕。他走了两步,眉头皱了起来。想起去日春宵,浑身之痛尤未消散。

      “不急,继续盯着。”

      正值杏春,日光和煦,照在身上不见暖,萧暮裹着月白大氅于堤边赏景。亭子里扬了又煮的茶,到底等到了来人。

      年轻的帝王不曾回首,哈木尔只好上去,恭敬道:“陛下。”

      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娃,身形却与他相差无几。远远见去,堪称冰壶玉衡。哈木尔走近几步,那眉眼间睥睨之态依稀可见,一双眼睛藏锋避芒。

      “哈木兄,春日还寒,怎的穿得如此单薄?”

      近侍是个有眼色的,见势,欲作姿态给哈木尔添衣。哈木尔后退半步,道:“陛下,难得春光明媚,多照照,去去冬日的湿寒也好。”

      “说的是。”盘龙绣金的东西,总是繁重一些。他自己也褪了厚重的枷锁,忽觉浑身轻松。是凉了些,却也受得住。

      “朕听说,副都统要迎娶傅家小女,不知是真?”

      哈木尔一诧,笑说:“我整日住在驿馆,不闻大夏风吹草动,陛下找别人问问罢。”

      何时茶杯中飘进柳絮,萧暮将茶泼洒出去,展颜一笑:“朕觉是假。”

      哈木尔附和:“陛下说的是。”

      哈木尔眼尾勾着,眼睛里筑起高墙,叫人看不出深浅。萧暮继续试探:“那傅家小女貌美无双,与你倒是相配。”

      皇帝不想赵都统得势,又不能阻止人家娶亲,只能将油锅推向他。一旦他娶了傅家女,便是大夏与西洲的联姻,如此说来,修建商路,互通有无之事也就上了条康庄大道。又者,傅家是外戚,他还可以打压太后一族的势力。

      话已至此,哈木尔装不得聋:“哈木尔惭愧,不喜欢女子,陛下忘了吗?”

      萧暮面上温润,渊渟岳峙,实如封豕长蛇。天家的人,心思莫测,若不是心中不平,这辈子他也不会踏入这肮脏之地。他对大夏的恨,藏在心底,刻在灵魂。

      “呵呵……”萧暮轻快笑了一声,“不若,你嫁我?”

      一瞬间,落针可闻。

      身后矮树丛悉悉索索生出一些动响,哈木尔见状起身查看:“陛下,我去查看一下。”

      “不得好死……”

      里面传出缠绵幽怨的谩骂,一只枯瘦的手露了出来,刨着地,指甲全是黑的,似乎还有干涸的血。

      “我儿,爹爹为你报仇……”

      泣声嘶鸣,悲壮至极。

      耄耋老人露出了个头,吓得哈木尔以为见了鬼。怎么把人折磨成这样,下手也没个轻重。他扶起人,带到萧暮面前。

      萧暮笑容凝滞,肃穆危坐。这人虽身如干柴,面目凹陷,可他认得出这人是谁,这是毓王的先生!

      他思虑其中蹊跷,目光定在哈木尔身上。好一个狠辣之人!萧暮眼中寒光乍现,这般人不为自己所用,便只有抹杀。

      这是他给萧暮的诚意,希望萧暮也不会让他失望。哈木尔与他对视不语,此刻,将话都显在眼睛里。

      傅家女嘛,他见过了。

      傅家府上设宴,庆贺傅文擢升翰林院侍讲,他去喝了两杯酒。

      *

      “哥哥,是他。”傅嫣固执的说。

      眼中的光泽又现,某种沉寂的东西似乎要冲破囚笼,撞个粉身碎骨才肯罢休。

      那日大雪天,傅嫣哭着跑过来求他,说是楚玉忧还活着,去救救他。他为此请了不少名医,都说是癔症。

      直到他见到哈木尔,一切疑难都解开了。哈木尔至大夏,或许远不止两三月,他在暗处窥视大夏。傅文心中生怯,不敢再想。

      “妹妹,不日你就要嫁与赵都统,别的莫要想了。”

      傅文吩咐下人看好傅嫣,不许擅自外出。

      “哥哥!”
      傅嫣拍打门面,竭力嘶喊。这闺房如同枷锁,剥夺她的灵魂,将她的思想一步步摧毁。这次,无论成败与否,她都得为自己搏一搏。

      昭宁八年,蜀中大乱,彼时她与家人走散,孤立无援。城中乱民剥夺钱财,她不敢反抗,全都交了出去,也不敢见人,怕心有不轨之徒对她不利,一个人藏在破庙里,一个少年郎救了她。

      那人说,要带她去看海,她记下了,傅嫣捡起瓷片,温柔一笑,眼中愈渐坚毅,启唇道:”君不见长松卧壑困风霜,时来屹立扶明堂。”

      “不好了!小姐割腕了!!快……快来人!”

      ……

      夜枭鸟的叫声凄清孤冷,月光似瀑。毓王府挂着的红灯笼旧了颜色,仿佛闺中失了颜色的怨女,吟唱新人笑旧人哭的道理。

      兵器碰撞的声音惊起,下人们惊恐万状。

      “进贼了!府中进贼了!”

      魏闲蹙眉,抹杀烦扰他思绪的声音,指腹在温凉的玉佩抚着,那能让他觉出某种名为心安的感情。

      与此同时,尉迟锦府中也遭了贼。

      哈木尔身姿矫健,很快便找到了雪礼的房间,推门而入。

      雪礼是尉迟锦的脔宠,住的奢华无比,一进去便有扑鼻的香气袭来,哈木尔下意识屏住呼吸。

      雪礼在沐浴,一帘之隔,氲氤雾气,他的单薄的身影在昏暗的烛光下,诱人与无形。哈木尔一哂,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路数,真是让他玩个明白。

      哈木尔轻声道:“雪礼!”

      雪礼红着脸,羞愧道:“容我穿衣。”

      他隐没在烛影下,眼神倏然一冷。知哈木尔今日回来,这般机关算尽,以为那莽夫会直接要了他,没想这么承得住气。

      雪礼只穿了件中衣,露水浸透下,腰肢盈盈一握,实在可怜。眼睛湿漉漉的,勾人至极,春日的桃花怕也不过如此。

      雪礼:“你怎么才来啊,我这几日可是日期盼着你。”

      “哎呦,小可怜儿,别哭,是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早点来,绝不让你多等片刻。”

      本是句胸无点墨,愚蠢粗犷的话,他说的实在情真意切,加上他脸庞俊朗,倒也没那么难听。

      果然是那千里赤地,穷山恶水出来的人,一点儿婉转的话都不会说。

      雪礼双手抱住哈木尔的腰身,依偎在他的胸膛:“带我走吧。”

      一只无助可怜的白兔,对他祈求。

      哈木尔鸡皮疙瘩掉一地,忍着恶心拍了拍他的背:“好啊,我这就带你走。”

      雪礼:“不是现在,你应当好好谋划一番,今日就算你我走出去了,也会遭到尉迟锦的追杀。”

      哈木尔犹豫了一下,表情不舍:“……听你的。”

      雪礼满意的笑了,抱的哈木尔更加紧,却忽然浑身一僵。

      哈木尔也是笑意骤停。

      从第一次见面,他夸雪礼长得清秀开始,一切都在他的谋划之中。他需要一个虚张声势机会,而目的在于大夏。

      他是为了喜爱之人夜闯将军府,而不是窃取机密的贼人。只要找不到证据,他的罪皇帝也无法来定。

      “是为我准备的东西吗?”雪礼松开哈木尔,离他三尺。

      “是,不过还没做好,今日不能送你,下次做好了再给你瞧。”

      两人都心照不宣。

      “那做好了再来见我,你滚。”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雪礼心脏不受控制,跳得他难受。他接下这步棋,凶险未知,确是知道,从这一刻起,没有回头路了。

      他的态度过于平静,但眼中甚至露着疯狂,哈木尔无法忽视。来不及深思,蒙上面罩,从后窗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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