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天》左右之手

95、第 95 章

　　春天本来的计划是在仁州市待一周最长十天，可是陈海父母亲舍不得念念。结果春天待了快一个月。她干脆又去了一趟科教书店。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她和难得休息的陈海一起推开了书店的门。店里开着空调，摆设还是原来的样，只是阅读区的沙发更换了。
　　首先跑过来的是花生，它歪头看着春天，然后凑近嗅了嗅，接着狂吠。它欢快地扑上春天的腿，又去扑陈海，高兴地原地打转。然后又扑向他们。
　　一个懒洋洋地声音从收银台里面传出来，“别闹，花生。”接着探出一个脑袋，李辉。
　　哇，李辉从收银台里面跳了出来，惊讶的张大嘴巴，“怎么是你们？不是做梦吧？”
　　李辉的眼泪在打转，他立即拨通电话，李天昊和孙萍萍也从家里赶了来。好家伙，那场面简直就是失散多年的寻亲场景。那是幸福的笑和眼泪。他们互相聊了许多许多，多少感慨多少感叹啊。往事仿佛遥远却又似在眼前。
　　孙萍萍一直在说，你们俩天生一对，美满，我早就看出来了。李天昊已经和陈海差不多高了，一个帅帅的小伙。开学就是高中生了，不用问，本市的重点高中。他一直偷偷观察春天，直到他确定姐姐是真的幸福。
　　他们一直聊到晚上才离开，李辉把他们送出去好远。
　　“春天，真好，一切真好，能亲耳听到你说，你过得好，真好。”李辉由衷地说道。
　　有些困难在他的心中是喜马拉雅山一般不可逾越，可是在有决心的人坚定的人的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他们穿越风雨披荆斩棘走到了一起，携手走向心中的圣地走进暖阳中。
　　“谢谢李辉大哥，感谢。”
　　“春天，在这里我就是你的娘家人，如果陈海敢欺负你，告诉我一声…”
　　陈海笑着抢过话头，“怎么着？你打得过我吗？”开玩笑，他叉腰拽拽地望着李辉。
　　李辉刚才还是高大威猛的气势急转直下，“我精神上支持你哈。”
　　时空虽然让人们分开，但是不能隔开的是感情。
　　哈哈哈，他们在十字路口分开，相约再次聚会。回去的路上春天沉浸在相聚的喜悦中。在时间前进的脚步中，还会有多少曾经以为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正在或将要发生呢？
　　陈海默默地陪在春天的身旁，他心里有些不安。
　　春天母子回到村里，如果依着陈海父母的意思，最好把暑假过完。但陈海怕春天母亲不放心，第一次让春天去他家，要讲究礼数。不久，陈海父母就带着一堆礼物到了。他们一定要亲自上门拜访春天母亲，是她一直陪伴着春天母子。另外，给陈海提亲。他们亲自上门。
　　大家见面好一阵寒暄，好热闹，尤其是陈念。念念把他那一堆‘稀碎’的玩具拿给爷爷看，爷爷认真地瞧，和他一起拼了起来。叶梅和春天母亲坐在客厅里聊天，春天在厨房里忙碌，今天，她要做菜招待陈海父母。
　　“春天母亲，我们来晚了，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大人们闹，可孩子受罪了。念念都快五岁了，我从未抱过他，没有陪他过一个生日…”叶梅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春天母亲理解叶梅，当年她把春天推出家门时，何尝不是如此。日子虽苦，可孩子们好歹在自己身边，可是春天这一走，不知何时回？还能不能再相见？她和现在的叶梅一样，见不到孩子心疼孩子。想抱抱自己的孩子，怕她生病怕她受欺负。“是的，孩子遭罪。我也心疼念念，希望他有一个大家庭，有更多的人去疼爱他。”
　　“谢谢亲家，谢谢你把念念抚养的这么好。”
　　“我都不好意思了，瞧姐姐你说的。”
　　“希望念念沐浴在爱里，健康地成长。”
　　“是的。”
　　这是他们一家人的愿望。来路不由己，来日尚可期。五年的错过，生活的磨砺让他们更懂珍惜。
　　九月念念开学，春天准备资格证的考试，她已经取得专科学历并得到在念念的幼儿园实习的机会，现在他们母子一起上下学。年前，她拿到了资格证，成为一名正式的幼教老师。
　　陈海火急火燎地吼着好事得成双，挑了个好日子，给春天喜上加喜添了本结婚证。傻小子拿着结婚证跟逮到犯人似的，傻乐，这下你跑不掉了！就在新年里一家三口来了一次旅行结婚，去了海边。年后，念念就转学到仁州市，春天也找到了工作。
　　陈海让春天去考驾照，家里有车，只要有时间只要想妈妈，她就可以随时随地回家。俗话说严师出高徒，在陈海这位严师的调教下，春天车开的不错，尤其在遵纪守法这块儿。
　　四月，春雨绵绵地一个早上，陈海带着春天去了一个地方。市中心陵园。
　　市中心陵园一进大门，是一个大花坛，里面栽着一棵高大的松树。绕过花坛，走上长长的甬道，两边是翠绿的草地。他们进入一幢楼内，是骨灰堂。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人，深情肃穆或悲伤。陈海领着她到了一排寄存架前，指着上面的一个格位。
　　“春天，是时候把他交给你了。”
　　是张强。格位里只有一个盒子，和一对头绳，没有任何照片或物件。
　　“张强，没想到还能这样见到你。”春天的眼泪噙在眼眶里，她平静地凝视着那个盒子和那对头绳。沉入往昔。
　　唉，这是他们俩的时间，陈海有些不安，他害怕自己在春天心里的份量，抵不过他们俩的过去。他隐隐有些酸楚心痛，悄悄往后退一步，准备退到外面等，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他们。其实，也许是没有他的余地。
　　“张强，我过得很好，”
　　陈海被春天拉住了。
　　她侧过脸朝他嫣然一笑。然后挽着他的胳膊回头对着张强说，“这是陈海，我的丈夫，我结婚了，有个五岁多的儿子，我现在很幸福。”
　　“谢谢生命里的每一次遇见每一次经历，我不后悔我的选择，虽然有遗憾有失望有痛苦，都是遵从本心。经历过岁月的创伤和疼痛，经历过岁月的打磨，才感悟到生命的惊喜与反思，生命的意义与厚重。我会从容面对人生，更好的活下去。”她的话是对陈海和张强两个人说的。
　　陈海惊鄂，春天的勇敢，还有她眼里的自信与坚定。也惊鄂，春天是如此的在乎他，在乎他的感受。他心里的不安消失殆尽了。
　　他们互相挽着走出骨灰堂，走进一片柔软的绿草地。
　　“陈海，我有时候会想起张强，你会讨厌吗？”
　　“不会，如果没有他，你会成什么样子？你会更辛苦。不，我感谢他。只是可惜…”
　　细雨滴落在草地上，叶片上托着一颗颗小小的晶莹剔透的水珠。远处的山一片深绿的葱茏。
　　“春天，如果当初我做点什么，也许事情会有些不同，也许不是这样的结局。其实当时我已经知道张强犯罪了。”他犹豫着说道。
　　“不，除非你能改变张强贩毒的事实，否则，你做什么都没用。”春天轻声地说，接着她笑着了，“是不是案子没破，到把自己搭进去了？”
　　“咦，好像是的。”
　　“你跑不掉喽。”春天学着陈海的口吻，调皮的把他们相扣的手举起来示意，以手指替代手铐，“这是一辈子。”
　　“我愿意。”
　　四目相对，会心一笑，十指相扣，是那么默契那么自然。他们快走到大门口，他们的头发上一层细密的小水珠。
　　“春天，你变了，变得勇敢坚强自信了。”
　　“是因为成长。”
　　是的，他们都在努力成长，努力成长为彼此仰望彼此照亮的人。
　　他们走出大门。
　　春天回头看看这大门，突然，她笑着说道，“我是又从阴间回来了吗？还是和你一起。”
　　“什么又从？”陈海不明白春天的意思。
　　“你记得吗？我在住院的时候，有次模模糊糊中看见你，我在混沌中以为那是阴间地狱。更要命的是居然看见了你，还以为你也在阴间地狱呢，是不是在工作呢？把我乐得不行…”
　　陈海怎么会忘记，她那神秘的笑容早已镌刻在他的心里。眼泪霎那间冲进他的眼眶，原来那笑容是因为——他。
　　雨停了，浅灰色的云退去，四月的暖阳正在探出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