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2 ...
-
CHAPTER 2
你就是收割生命的死神吗？
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夹着一丝妙龄少女独有的天真与好奇。
伊比利斯睁眼，目之所及便是花丛中作画的少女。
微风拂过她的发梢，点点洒金落在她的脸颊。
少女手执画笔，眉间微蹙，似乎对落笔的线条并不满意。
许是察觉到了伊比利斯的视线，阿洛西亚抬起头，“伊比利斯，我已经画到眼睛了……”
“也许我还是应该先画静物……”少女皱了皱鼻子，似乎有些懊恼，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即使是神明也会觉得无聊吧。”
隔着不算近的距离，少女的声音很轻，却依旧伊比利斯尽数收入耳中。
伊比利斯轻笑。
左胸某个空洞的地方，被一股暖流缓缓滋养着。
他顺着阿洛西亚的意，合上了双眼。
少女笑弯了眼睛，再次拿起画笔，神情专注地勾勒每一根线条。
***
神明是不会做梦的。
但近来，伊比利斯总是在合上双眼时，想起过去的事。那是——
是他和阿洛西亚的初见。
是一道从未有人念过的咒语。
黑暗之地的主宰……
一切生灵的终结……
以灵魂为代价，恳请您的降临……
大约在三年前的这个时候，冥府事务突增，伊比利斯不可避免地繁忙了起来。
究其原因，竟是洛曼帝国西海岸的两个公国因为争夺城池发生了战争，造成了不少人员损伤。而冥府的工作周期，和大陆上的王朝更迭周期高度契合。偶有波峰，大多是大陆上出现了自然灾害，或人为的饥荒。
冥府的通道必须为这些亡者打开，送他们去灵魂的彼岸。
“黑暗之地的主宰，一切生灵的终结。
以灵魂为代价，恳请您的降临……”
清亮却稍显稚气的女声似是从远方而来，时隐时现，竟夹杂着一丝好奇和探索。
伊比利斯抬眼，空气也停止流动。
四周析出纱雾般的深蓝，形成了一个绝对不会被入侵的空间。同一时间，强横的、源源不绝的力量自四面八方而来，袭向伊比利斯。
“竟然是契约？”伊比利斯皱眉，鲜有地感到棘手。
在这片大陆上，契约的效力，连神明都感到麻烦，他不禁想，“是谁能让死神缔结契约？又是谁，竟会以灵魂的代价召唤死神？”
权衡了强行解除契约和回应召唤的利弊后，深蓝的纱雾四散离去。伊比利斯任由契约束缚自己，带着自己去找那个召唤死神的人。
而后来的很多时候，伊比利斯感到庆幸自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这是一间极尽华美的卧室。
米白色墙壁上刻着栩栩如生的小天使雕像，几道拱门相接，中间挂着错落有致的鎏金窗帘。恰好能够看见少女纤细的背影。
“唔……怎么还没有回应呢？”身着克里诺林裙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一手横在腰间，一手抵住下巴，神色认真地嘟囔道，“难道是我画的法阵不够好看？”
伊比利斯这才注意到少女的面前空地上歪歪扭扭的法阵图案。
他不由地皱了皱眉。
下一瞬，伊比利斯的身体出现在法阵中央。
“你你你！！！”
少女吓得退后了几步，左脚绊倒右脚跌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伊比利斯难免有些错愕，他犹豫地看着眼前的少女，问道，“……需要帮忙吗？”
少女瞪大了眼睛，指了指伊比利斯，又指了指自己，“你，是我召唤出来的？！”
“嗯。”
伊比利斯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真不需要先站起来吗？”
“要！”
少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搭上了伊比利斯的手掌，借助他的力量站了起来。
伊比利斯无奈地想，难道是怕他收回手吗？
少女站稳后，俏皮地向伊比利斯行了一个不合格的贵族礼仪，“尊敬的死神大人！你可以叫我阿洛西亚。”
“阿洛西亚，你也不必这样称呼我，”突如其来的敬语让伊比利斯有些想笑，阿洛西亚的语气中，他可察觉不出半分尊敬，“我有名字，是伊比利斯。”
“伊比利斯……”阿洛西亚轻声念了几遍。
伊比利斯心中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念他的名字，不带任何尊敬或咒骂的意味。
“你的名字听起来很温暖，和你的体温一样。我还以为死神的身体和吸血鬼一样冰冷呢。”阿洛西亚好奇地绕着伊比利斯打转，“很奇怪。大陆上关于死神的传说里，都描述你是一个穿黑袍，手持镰刀，奔赴在世界各处收割生命的骷髅。
可你明明比最英俊的人类还要好看，比最绅士的贵族还要温和。”
伊比利斯有些不自在。
他擅长应对一切与死亡有关的事务，却从未有过应对直白赞誉的经历，“……还是先说说你为什么召唤我吧。
又是什么样的要求，需要以灵魂为代价作为交换？”
阿洛西亚却歪了歪脑袋，一手勾起鬓边散落的发丝，颇有些不好意思，“呃……其实我的要求已经达成了，我只是想知道死神是否存在……
既然见到了你，那我的愿望也就达成了。”
……如此简单的愿望吗？
“小家伙，对于契约法阵来说，你的愿望甚至不能算作一个请求。”
伊比利斯莫名有些愉悦，他甚至好心地为面前的少女补充了契约的规则，“我不知道海因斯家族用什么方法与上一任死神缔结了契约。但此契约的确对我有约束效力，我可以在规则范围内完成海因斯家族的三个要求。完成要求后，召唤死神的人必须要献祭灵魂。”
阿洛西亚颇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
也不知是年少天真，还是真的无所畏惧，她似乎并不害怕献祭灵魂这样在他人看来极为可怖的词眼，“可是我真的想不出什么要求。”
少女遗憾地摇摇头，“伊比利斯，我什么都不缺。很抱歉让你白跑一趟了。”
无人知晓，伊比利斯竟松了一口气。
让少女献祭灵魂，即便已经在冥府多年，看尽了生离死别，他也会于心不忍。
“无碍。”
伊比利斯顿了顿，出于死神的职责，他还是补充了一句，“等你想到了要求，可以再召唤我。”
“如果我没想到呢！”
阿洛西亚歪了歪脑袋，笑得狡黠，“是不是也可以召唤你？”
伊比利斯无奈地点头，“但别太频繁。”
阿洛西亚重重点头，小鸡啄米一般令人发笑，“再见，伊比利斯”！
伊比利斯没有回头，他缓步走入法阵，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说——
嗯，再见。
然后，他们真的再见了。
***
阿洛西亚轻轻收起画笔，小心翼翼地将画布揭下来。
她捏着画卷，蹑手蹑脚地走到伊比利斯的背后，拍了拍伊比利斯的肩膀，
“看，我画好了。”
明明无时无刻不在用死神的力量关注阿洛西亚的一切，明明相似的场景已经在过去几年中上演了数不清多少次。
伊比利斯还是选择装作被阿洛西亚惊醒，看到阿洛西亚得逞暗喜的模样，仿佛死神和人类也没什么不同。
“唉……这幅画真的拖了很久了。”阿洛西亚在伊比利斯的眼前展开画卷——
长廊上，倚坐着一个深色长袍的男人，他似是正在小憩。微风拂过他的衣角，整个人几乎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
“这几年，我的画技精进了很多，但还是画不出真正的你。画中人不及你的万分之一。”阿洛西亚看上去有些沮丧。
伊比利斯并未立刻安慰阿洛西亚，而是专注地审视着这幅画像。
他想，在阿洛西亚的眼里，他竟比这幅画好上数百倍吗？
“阿洛西亚，我不懂画。”伊比利斯顿了顿，似是在斟词酌句，“但我能从画中感受到你的心意。
谢谢你的画，我很喜欢。”
少女的双眼像被星星点亮，倒映出漫山遍野的木槿，和抿着笑的伊比利斯。
“伊比利斯，我想，我已经准备好接受真相了。”
阿洛西亚认真地注视着伊比利斯，看不出半分阴霾。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 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