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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过去 ...

  •   餐厅包间里,温竹青放下筷子,沉默看向祁顾,思量着怎么开口。
      “怎么了?”祁顾注意到他的情绪,率先开口。
      “萧疏的事,,”温竹青开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
      祁顾微愣,叹了口气,“没想到你还带过他们,当年事出匆忙,家里人都被意外打击的不轻,处理好,”祁顾顿了一下,力尽一般,“萧疏的事后,我姐和姐夫不想拖累孩子,远走海外,我也逐渐和云杉断了联系。”
      “云杉她…”温竹青眼神担忧,望着祁顾。
      祁顾摇了摇头,眼眸深沉,说不出更多的话,当年的云杉,二十刚出头,结婚不到一年,太惨了,太难了。
      温竹青愣了会神,伸手握住了祁顾的手掌,尽力使每一道指缝贴合,他认真地看向对面的人,“祁顾,别离开我。”
      祁顾回握,“离不开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温竹青笑了笑,凑过去亲了亲爱人的唇,然后顺势坐在他的身边,姿态放松的倚靠上去,“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当年有两个学生帮过我吗。”
      “云杉和萧疏?”
      “嗯。”
      “挺巧的。”
      “不巧,两个孩子心好。”
      祁顾认同地点点头。
      “我跟你说说当年的那些事吧。”
      祁顾伸手理了理怀中人的额发,“说吧。”
      温竹青又往爱人的怀里拱了拱,将往事揪起了个头。
      “我当年十七,被朋友撺掇着去听地下歌手的舞台,认识了洛铭,他歌唱的不错,在舞台上的样子挺有魅力,”温竹青看了一眼祁顾,祁顾示意他在听,温竹青于是继续说,“我后来就常去听,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
      “你追的他?”
      “不算吧,顺其自然。”
      祁顾点点头。
      “我们在一块八年,二十五岁分手,快分手的那一阵,本来打算要结婚的。那阵儿我忙着毕业实习,他忙着签公司出唱片,联系的本来就不多。突然有一段他情绪特别不对劲,像刚认识那会儿,浑身带刺,敏感的不行,我想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他不乐意,我也没办法,眼看着情况越来越坏,我就想着说结婚吧,结婚会不会他有安全感一点。”
      祁顾时不时握一握温竹青的手,给他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我就跟爸妈出了柜,虽然被打了个半死,但好歹也争取到了带他去家里的机会,这是我人生中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温竹青语气凛然,露出不可遏制的难过和悔恨,祁顾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背,给予无言的安慰。
      “他跟我爸妈大吵了一架,我爸气进了医院,我就有点心灰意冷,一直医院学校两边跑,没再联系过他,直到我生日。”
      温竹青深吸了口气,开始回忆人生中最暗无天日的一段时光,“我生日那天,他突然打电话让我回去一趟,我也想当面做个了结,就,去了,在那个小房子里,他给我唱了首歌,我跟他提了分手。”
      “竹青,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祁顾察觉到温竹青的声音在发颤,立刻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像哄小孩一样一下一下轻抚着。
      温竹青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眼神却没什么光亮,黯淡又消沉,祁顾的心揪作一团,难以描述其中的滋味,他痛恨让那个张扬少年变得沉默的人,也纠结于自己未能赶到的过去。
      “我跟他提了分手,他就用那把,我亲手买给他的吉他,砸断了我的手。我那个时候,刚毕业,刚在医院实习,我的老师说我会成为最好的神外医生,但我的手已经拿不起手术刀了,我的梦想,我的人生,都被毁掉了。”
      温竹青的哭声很隐蔽,也很惨痛,家庭的变故,人生的跌落,皆因他识人不清,抱憾咬牙坚持了小半生,不敢再轻信交付任何人,甚至差点再次陷入恶魔的沼泽,直到这刻,执拗捂着的伤口才被摊开,有人轻轻洗去上面的沙砾,温柔妥帖的包扎收拾,等他疗愈。
      “祁顾,祁顾,祁顾……”
      温竹青喊一声,祁顾就应一声。
      “祁顾,我好爱你。”
      “我也爱你。”祁顾哑着声音回应,空着的一侧手早已紧攥成拳,指甲深陷进皮肉,将掌心糟蹋的不成样子。
      “你说他们帮你是?”
      最难过的事已经说出来了,温竹青哭了一场,整个人都有点懒洋洋,“他把脸埋在祁顾腰腹的位置,闷闷的回答,“分开之后,他就消失了,直到有一段时间,他突然出现骚扰我,有一次被云杉看见了,她见我被纠缠,就帮我赶走了洛铭。”
      “嗯?”
      “小姑娘鬼灵精,跟萧疏两个人还做了计划,洛铭在我那里见过他们,很容易就主动靠近,然后云杉激怒了他,碰瓷,萧疏躲在暗处录了视频,威胁洛铭说他再来找我,就把视频传到网络上,洛铭当时已经很红了,他当然怕这个。”
      “那他就这么算了。”
      “那倒也不是,洛铭虽然忌惮,但也没到放弃的地步,他真正不敢再来,是我说再看见他就杀了他,我有千万种方法杀了他但不会被发现,他只会一个人烂在地里。”
      温竹青察觉到祁顾身体一僵,立刻出声安抚他,“我只是吓吓他,我才不会那么做,我还要陪我宝贝,他也配。”
      祁顾轻轻笑了笑,“知道了,你不会,你要陪你的宝贝。”
      温竹青哼哼唧唧,“你不知道,云杉骂人可利索,给洛铭骂的哑口无言,萧疏站旁边跟风中的白桦树似的,整个人都凌乱了。
      “她怎么骂的?”
      “很直白。”
      “嗯?”
      “傻逼。”温竹青优雅地吐出两个字,“还有不要脸、癞皮狗、不是男人、法盲、法治咖、狼心狗肺、脏东西、晦气、癞蛤蟆小青蛙,长得丑玩的花……”温竹青捧着手如数家珍,眼里荡起舒畅的快意。
      祁顾麻木了一阵,想起侄媳妇温柔无害的脸,一边在心里啪啪鼓掌,一边深觉降妖要有真本事,高手自在民间。
      “对了,你看过那个视频吗?”
      “嗯?”温竹青反应过来,“看过,小姑娘摔地上的时候我心疼坏了,我感觉镜头都抖了一下,萧疏怕是下一秒就要冲上去了,真傻啊。”
      “他们想保护你。”
      “我知道,宁愿自己牵扯其中,也想把我摘干净。”温竹青叹了口气,重复道,“真傻啊。”
      “两个孩子心好。”祁顾把这句话还给了他,“走吧,时间差不多了,送你去上班,晚上下班接你。”
      祁顾从温竹青那里拿到了云杉新的联系方式,温竹青告诉他,云杉喜欢这家的小蛋糕,其实他知道,萧疏那个臭小子曾经缠着他大清早开车来买过,一买就是一个星期,后来他追问为什么不买了,摸着鼻子不好意思的跟他说,姑娘吃多了,蛀牙了。
      想起往事,祁顾脸上不自觉地浮出一丝笑意,然后就是更大的空落,他伸展开手脚,让从落地窗照进来的阳光往他身上匀一点。
      他抬眼去看推门进来的姑娘,云杉穿了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也遮不住单薄的身形线条,小半张脸陷在蓬软的围巾里,露出来的五官看着比从前要深邃,头发也比从前长了很多,一双清冽的眼睛在素净的面庞上格外夺目。
      云杉松开围巾,随手搭在座椅旁边,祁顾把蛋糕往她面前推了推,“你最喜欢的一款。”
      “谢谢小舅舅。”云杉弯起眼睛笑了笑,拿起勺子去尝。
      祁顾蹙起了长眉,他没有错过云杉进门来的任何一丝表情,这姑娘笑起来看得他堵得慌,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像被抽干了源头的水,表面上流成了潺潺一泓秋水,根系里却已经少了生气。
      “云杉。”祁顾喊了她一声,喊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一个人吗?”
      云杉沉默着没应答,轻轻点了点头,祁顾叹了口气,肩背往后一靠,他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但他必须要说,因为他是长辈。
      “太辛苦的话,就往前走吧,萧萧一直都希望你开心幸福。”
      云杉笑着摇了摇头,“小舅舅,我心里有数,对了,你跟温老师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差不多六年了。”
      云杉有点吃惊,显然没想到两个人之间的羁绊已经这么深了,她长舒一口气,笑意也稍稍明亮起来,“真好,祝小舅舅和温老师白头偕老,平安顺遂。”
      祁顾也笑,举起咖啡杯跟云杉的轻轻撞了一下。
      “对了,竹青跟我说,你现在在兰城工作,在那边有房子吗,小舅舅给你买,想要什么样的,距离单位近的还是带花园的,车呢,要不要找个保姆给你打扫卫生和做饭啊,你那么忙,估计顾不上,你那个单位怎么样啊,有没有人欺负你,小舅舅给你撑腰,等一下,我先打个电话让一个朋友把最近新提的车给你送过来一辆……”
      眼见着事态马上就要失控,云杉赶紧伸手拦住了疯狂施展钞能力的祁顾,哭笑不得的解释,“房买了,离单位近而且温馨干净,车也买了,款型舒服合适,生活无虞。”
      祁顾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皱着眉不肯放弃,“瘦成这样了,还是请个保姆吧,我给你找个人品信得过的,做菜合你口味的,脾气好的,好不好?”
      云杉含笑不语,祁顾只好收了神通,无奈地嘟囔,“你跟那臭小子一样,生来就是克我的。”
      “小舅舅,”云杉的神色忽然严肃起来,“温老师走到今天很不容易,你一定要保护好他。”
      “放心,我今天找你,也有一半跟竹青有关,他告诉我你见过洛铭,还和萧疏一块整他。”
      云杉眼睛一亮,“温老师都告诉你啦,那我就放心了,你要对洛铭出手吗,我可以帮忙。”
      “怎么帮,把你那视频再拿出来营销一波,给他安上暴力倾向的名头?”
      “小舅舅,说话要严谨,这可不是我强加给他的,他何止暴力倾向,简直就是犯法。”云杉提起往事,眼神里的不屑格外明显,倒是让她整个人都鲜活了几许。
      “行啦,多大人了,不知道保护自己的吗,这事交给我,你别掺和进来。”祁顾一边摇头一边训她。
      云杉无奈地耸耸肩,“哦。”
      “还有件事,”云杉想了想,犹豫着对祁顾开口,“小舅舅,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帮忙劝劝温老师吧,齐教授很挂念他,如果他想的话,就回去见见齐教授吧,别留下心结。”
      “我知道了。”祁顾认真答应下来。
      “多在桐水待两天吧,别住酒店了,我让人给你搬到家里去。”
      “小舅舅,,”
      “听说洛铭的老板这两天就在桐水。”祁顾悠然自得地抿了口咖啡,姿态拿捏的那叫一个到位。
      “桐水风景好,我再留两天。”云杉毫无压力地改口。
      “走吧,帮你搬东西,哦对了,这事别告诉你温老师。”祁顾走在外侧,帮云杉推开门让她出去。
      “哦。”云杉乖乖应了一声,忽然好奇地问,“小舅舅,我如果喊温老师小舅母他会生气吗?”
      祁顾眼神茫然,云杉于是再试探,“或者我应该喊你师娘?”
      祁顾脸黑了。
      云杉比了个OK的姿势,表示自己懂了,果然啊,温柔斯文的温老师是会被吃掉的。
      祁顾持续黑着脸上车,他想到云杉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心里的小人迎风留下了屈辱的宽面条泪,温老师斯文?呵,他上了床只能用后面俩字来形容。
      祁顾的房子很大,云杉一个人住三层,他俩住在二层,温竹青要早起去学校,祁顾就得早起跟着送他,云杉一个处在休假期的囤膘选手,自然不和他们二位竞争。基本上每天睁眼溜溜达达下楼的时候,整个房子只剩她一个人,还有放在微波炉边的早餐,甚至还有新鲜的小蛋糕。
      云杉吃完早餐,裹得严实去了菜市场,挑了点新鲜的蔬果和牛肉,打算晚上自己下厨,她挑好一朵西兰花,抬头的时候,云母挎着篮子从对面走过来,云杉下意识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僵硬地看着云母面不改色地擦过她的身边。
      云杉眨了两下眼睛,握在购物篮上的手指用力捏了捏,然后松开,顺着人流朝相反的方向继续往前走。
      云杉回到住处,掏出钥匙的那一刻,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祁顾顺手把钥匙塞进她掌心的样子,一时之间觉得恍然,分不清哪里是家。
      中午只有她一个人,云杉随便吃了点东西,窝在房间里看书消磨了半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把牛肉拿出来炖着,温竹青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客厅都飘着饭菜的香味,他放松地嗅了嗅,惊喜地往厨房看,“家里住了个田螺姑娘啊。”
      祁顾顺手接过温竹青的大衣挂在衣挂上,应和着他的话,“好大一个田螺。”
      云杉听见两个人的声音,扬了扬眉,朝外喊,“小舅舅,小舅母,马上就好了,准备洗手吃饭吧。”
      温竹青给祁顾挽袖子的手一顿,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了一眼他,祁顾的腰立刻一颤,被云杉的绝地反击打的措手不及,眨着眼睛尝试求饶,被温竹青八风不动地顶回来,发沉的眼神写明了不会放过他,祁顾干脆破罐子使劲摔,甩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惹得温竹青眼神又暗了几分。
      “我先去帮忙端菜。”
      温竹青笑了笑,起身离开,祁顾叹了口气,压下心中隐秘的期待。
      “竹青,明天我带云杉出去看车,就不去接你了,你中午在食堂吃吧,我们晚上一起吃饭。”
      “好。”温竹青没察觉到什么不对,云杉却敏锐地察觉到祁顾说的时机到了,她想起明天将会发生的事,好心情地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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