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解羽化》陈醋成墨

51、尸解羽化

　　飞升之时，言送之身上带着的白里意一缕残魂也阴差眼错地遭受天劫，飞升上仙。错就错在，白里意虽在言送之身下成功渡过了天劫，但是是魂魄，还是一缕残破的魂魄，无真身，所以飞到一半中，上天半途及时止损，把白里意飞升的魂魄打下去。天高地阔，广袤无垠，那一缕残魂随机被打到一少女身上，于是乎，上天又感知到有人飞升，所以，少女飞升了，但是少女的魂魄没有飞升，身体飞升。

　　天上一日，地上三日，言送之在这三日陪伴边洲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怎么做，只是知道自己现在很想很想这么做。

　　他们去梨花村，见到言似穷，言似穷置若罔闻。但好在肯见自己了，没逐自己走，言送之还是十分欣慰的。对于言瓷的后代颜境免，他们没有闯入她的生活，远远地看着，看着她们一家幸福美满，言送之忽然遗憾，没能亲眼见到言瓷的幸福美满一家，想再看看言瓷脸上的笑容。

　　告别梨花村。

　　枯黄枯黄的枯草丛生，潺潺溪水昼夜不息地哗哗流动，落花凋零作肥料，为来年增加一抹色彩。一间荒废的茅草屋便坐落在此处。

　　边洲入跪蒲团，双手合十，闭眼道：“外婆，阿宦来看您了。”

　　言送之在边洲入身旁，也跪蒲团，双手合十虔诚一拜。

　　边洲入继续道：“外婆，原谅阿宦这一段时日不曾来看您，让您久等，但是阿宦给您带来一人。您放心，您的外甥过的很好，不用担心，您也要平安喜乐才是。”

　　说完虔诚一拜。

　　言送之侧头看着边洲入，边洲入衣襟前一条一条地画上湿淋淋的画，脸颊上挂着一颗一颗豆大的泪珠，急着往下落。

　　言送之不知他何时哭了。

　　在边洲入很小很小的时候，从未见过面的父亲突然有一天闯入外婆的茅草屋，领走了边洲入。父亲不知与外婆说了很久很多的什么话，外婆熟练地抱起胆小内敛的边洲入，红着眼眶一一交代边洲入吃饭、睡觉、穿衣……然后便不见踪迹。

　　这一天，父亲也闯入言送之的世界。

　　母亲生完言送之，便因病逝世。边洲入听说过好多种说法，说是战乱，环境不卫生，感染了病；也有的说是生产完营养跟不上，逝世了。父亲边瑕长年领兵征战，这一天才回来寻找，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孩子，妻子却不在了。

　　而后几年，言送之也成为了和他父亲一样，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每每归来，便来这里看望外婆。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没有下次了。

　　外婆也逝世了。

　　……

　　言送之边洲入再深深一拜，离开了这里。

　　言送之边洲入像往常一样并肩走在小石子路上。关于边洲入，言送之发现自己了解甚少，但也足够。

　　言送之百无聊赖地背着手，低着头踢踢脚边的石子，思索良久，终于抬头：“边宦……”

　　刚开口，言送之瞳孔骤然之前收缩。

　　“边宦，边宦你……你……”言送之赶忙停下，不知所措，忘了呼吸地触摸边洲入。

　　边洲入的身体正在慢慢变透明，执魂的执念已解，边洲入很快便要消失了。

　　言送之自然也懂，只是还无法接受，或者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言送之扶起已经不足站立的边洲入，拼命地往正在散去的边洲入体内输送灵力，企图慢点，慢点，再慢点，不让他消失的这么快，最好，永远都不要。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受控制！为什么还在消失！！？”言送之急得又加把劲用力地往边洲入身上灌输全部灵力。由于一下缺失大部分灵力，言送之嘴角溢出一口浓血，吐了出来。虽然如此，但是手上的灵力还没断输。

　　边洲入：“……言之。”

　　言送之：“我在！我在！”

　　边洲入身上变得越来越透明，背后的青山若隐若现。

　　边洲入：“对不起。”

　　言送之：“……”

　　明明该说对不起的人是言送之，是他亏欠了边洲入。

　　边洲入道：“我该离开了。”

　　言送之听后，眼神不知该看哪，飘忽不定：“可是……可是我还没有……”

　　还没有的太多太多，害死他父母从来没有正式道过歉；感谢他上一世一直以来的信任帮助……

　　但是言送之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念魂的念想解决，去重新投胎转世才是正解。下一次，可能就不是人类了，有可能是一只猫，一只鸟，一种昆虫，一株小草。言送之不知道，仅知道就算是个人，也再也不会是现在的边洲入了。

　　言送之见边洲越来越模糊 一抹被泪水已经模糊的视线，乖乖地看向边洲入的眼睛。却发现，这一次，边洲入的眼睛似乎与往常不同了。边洲入同意言送之对自己使用临魄术，并且是迫不及待。

　　边洲入透明的几乎要与周遭融为一体，他浅浅笑着，手轻轻地抚上言送之的脸，替他擦拭嘴角的血。然而言送之却感受不到他的触摸，他冰凉的体温。

　　边洲入道：“我同你常在，不离不弃，生死相伴。”

　　……

　　……

　　……

　　“边宦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边宦……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言送之一个人跪在地上，放声大哭，仿佛一个小孩般失去了他最珍惜宝贵的东西，失去了他的全世界。

　　天庭语笑喧阗，谈笑风生，举杯相邀，庆祝重建；言送之哀毁骨立，悲痛欲绝。如此两极分化形成鲜明对比。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从言送之背后轻轻抱住了他，呼吸近在咫尺，微微贴着耳边。言送之睁大眼睛，片刻，嘴角上扬，浅浅一笑，于是，背后的人便抱得更紧了，好似身体相互融为一体。

　　尸解，羽化。